隨著縣令的高聲傳呼,緊接著連苼和慕容雪成走了進來,“大人,我們來了。”


    “快,給太子讓座。”縣令見慕容雪成跟著上了堂,忙不迭的叫搬座位。


    慕容雪成坐在一旁,淡淡道:“大人審案便是,無須理會我。”


    人已到齊,歐陽昊在此,事關他的書童,縣令當下也隻能公事公辦,“犯人許氏,你一家三口謀害歐陽昊的書童,你們可知罪!”


    “大人,草民無罪,書童的死和草民無關。”


    “那書童死在你的醫館,又無人能夠給你們作證,證明你們的清白,還敢抵賴!”


    “大人,草民一家絕沒殺人,懇求大人明察。”


    縣令又望向連苼:“疑犯楚連苼,死者死前在掌心留下凶手的線索,正就是你的名諱,而那書童死前,唯你到過醫館,那書童的主人歐陽昊曾與你有過一箭之怨,你可是因埋怨在心,夥同許大夫一家三口,將那書童謀害毒死?”


    “大人,絕無此事。”連苼回答。


    “好,帶被告證人上堂來!”縣令一聲令喝,底下威武聲浩浩蕩蕩,那殺手被糾上堂來。


    “堂下犯人!你將縣衙逮捕之細作當場殺害,這背後指使你的人是誰,還不從實招來!”


    那黑衣殺手昂著頭,渾身狼狽,卻鐵了心不肯開口。


    歐陽昊在一旁冷笑:“大人,這就是你們抓到的證人?別是隨隨便便從哪裏找來個人,想要替他們開罪的吧?”


    “胡說!”縣令拍案肅道:“此人已承認殺害那日衙門捕獲之假扮陳武,將陳武殺害的細作!待他道出這背後指使者,案情自然明了!”


    “大人,”那黑衣殺手說道:“不必白費心機,我雖然好錢好麵好酒,但這道上的規矩,寧死也不能說出背後東家,我是不會指證的!”


    歐陽昊大笑:“縣令大人可聽到了?如果他不說實話,那指使他的人就是鶯歌一家還有楚連苼!”


    “笑話,難不成我雇凶毒殺自己?”連苼對歐陽昊嗤之以鼻。


    “誰知道你們在玩什麽花招,興許是想聲東擊西,找個替罪羊,為自己開脫罪名?”歐陽昊冷哼:“這到頭來,你們不是都沒死成嗎?”


    “肅靜!肅靜!”縣令大人倍覺頭疼,“公堂之上,不得喧嘩!來人,用刑!”


    有持著木杖的獄卒上來,將那黑衣殺手摁趴在地上,一頓板子劈裏啪啦,那黑衣人口角噙著鮮血,倒也死死忍著,愣是不肯鬆口,縣令大人急出一頭熱汗。


    歐陽昊拍了拍掌,“該把我的證人帶上堂來了,大人!”


    當證人上了公堂,縣令大人險些沒從公案上跌落下來,那其中一人為何瞧著如此麵熟?待他細細的辨認,一旁的師爺低聲道:“大人,是跟在您府上的小吏曹思。”


    可不正是,縣令大人如何不知!


    隻是他身邊的人,怎麽倒成了原告的證人?


    原來這歐陽昊一心想治連苼的罪,自案發那日連苼被抓來,他便悄悄買通了縣衙裏跟在縣令大人身旁辦事的曹思,他給了曹思不少銀子,又許這曹思日後做他的書童。這曹思是個小人物,如今得這歐陽昊的器重,心想自個要是跟了太師的兒子,必是風光無限,豈有不允諾的?


    此時,另外一人跪下來先行說道:“縣令大人,草民乃是國子監守夜的王福,那日半晚,親眼所見醫館依稀有燈火人聲,草民因心生懷疑,於是藏在暗處,看見楚連苼夥同另外兩人從醫館出來,草民又聽得見他們悄聲議論,說是毒死歐陽公子書童的毒紗布,幸虧得沒讓衙門發現,還,還來得及銷毀證物……”


    “什麽,毒紗布?”


    “是的大人。”


    “那其餘二人是誰?”


    “回大人,草民事後隻跟著要出國子監的楚連苼一人,所以,其他的二人沒看清模樣。”


    “胡說!”鶯歌嗬斥:“既是三人從醫館同時出來,你又怎麽會隻瞧得清楚公子一人,可見你是撒謊!”


    那自稱王福的男子垂了頭。


    連苼心中猜度,此人顯然是歐陽昊安排來的,否則不會隻說那晚看見了她,卻沒看清慕容雪成和蕭絕。歐陽昊知道此時還不能正麵得罪慕容雪成和蕭絕,所以才讓這王福這麽說。


    但這王福說的話卻是一半真一半假,也就是說,歐陽昊知道她查出毒紗布的事!


    然歐陽昊是如何得知這件事情?


    知道的隻有她,慕容雪成,蕭絕三個人,以及有可能發現那晚秘密的凶手。


    莫非是……


    大家大人怔仲之際,此時那背叛了縣令,前來作證的曹思將一張紙拿了出來,歐陽昊接下紙張,拿在手上公諸於眾,冷笑,“縣令大人是否還記得這張紙?這是那晚,楚連苼偷溜出大牢,讓她的書童曉山假扮做她,因此留下的一張字據!”


    “什麽?”縣令大人霍地立起身來,瞪了一眼那曹思,想不到這紙竟被此人有心偷走了去。


    歐陽昊又冷笑著道:“縣令大人,現在人證物證俱在!鶯歌一家三口夥同楚連苼,以毒紗布謀害我書童,事後又偷溜出縣衙大牢企圖銷毀證據!大人若還不肯斷案,待我將手中這張紙送到我爹手中,大人,你這可是包庇罪犯,到時候有什麽樣的下場,大人不會不知道吧?”


    “這,這、”縣令大人如坐針氈,騎虎難下,已急出滿頭熱汗不知該如何定奪是好。


    “要是縣令大人狠不下心,不妨讓本公子來告訴大人,現在人證物證俱在,要讓他們招供,就得用刑,隻要動了刑,不怕這鶯歌一家不招供畫押!”


    “可是……”縣令瞥了一眼連苼,又瞥了一眼太子,握著驚堂木像握著個燙手的山芋。


    “大人!”歐陽昊一再逼迫。


    “啪!”縣令大人將驚堂木拍下,緊緊咬著牙關,嗨了一聲,低聲道:“來人,將犯人許氏拿下,用……用刑!”


    “爹!”鶯歌擋在她爹跟前,“狗官,難道你想屈打成招嗎?”


    “你,你你你個小丫頭,豈敢對本官出言不敬!”剛剛才感念他的大恩,眨眼又罵他狗官,對鶯歌這張利嘴,縣令大人也著實不敢恭維。


    “我和爹娘問心無愧,即便大人將我們打死,我和爹爹還有娘,也不會招供!”


    縣令大人被他一眾人弄得焦頭爛額,急躁中將驚堂木拍得震天響,“來人,用刑!”


    公堂上,衙差們手中所持木杖敲在地上鏗鏘作響。


    “威武武武——————”


    眼看著衙差手中木杖就要落下,慕容雪成坐於一旁,始終眸眼淡然,沉默不言。


    連苼掌心內力攢動,伸過來穩穩握著揮下來的棍杖,隻聽哢嘣一聲,那棍杖猝然斷成兩截!


    連苼將斷裂的木杖隨手扔至一旁,清銳的眉眼,厲而瞪向歐陽昊:“歐陽昊,有我楚連苼在此,這縣衙的公堂,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她說著抬頭看向公堂之上的縣令,“大人,既然歐陽昊帶來了人證物證,鶯歌一家罪責難逃,那麽大人,定罪吧。”


    “什麽?!”縣令大人隻當自己聽錯,再次霍地從椅上立起,“這是何意?”


    公堂上除慕容雪成之外,所有人均大感意外。


    連苼道:“大人沒聽清麽?大人,定罪吧。”


    縣令驚疑不定,舉棋難下,一旁的師爺上來低聲附耳一番,縣令大人的神情可用慘白如縞來形容,他握著那驚堂木,倍覺煎熬,忐忑之中拍下案來:“今歐陽昊書童被害一案,人證物證俱在,許氏一家三口無任何證據證明自己清白,斷其有罪,一家三口,打入大牢,三日後當堂畫押,聽候處置!至於楚連苼……”


    話頓了頓,縣令大人望著連苼,正要定案,就在這時公堂外傳來有人擊鼓喊冤的聲音,沉亮的鼓聲清晰的傳了進來,縣令大人高聲問道:“公堂外,是誰人擊鼓鳴冤啊?”


    隨著大門口堂鼓聲落定,有衙差匆匆跑進公堂,“稟報大人,有人自稱有冤情,擊鼓鳴冤,現就在衙門外,敢問是否帶上公堂?”


    “帶上來!”


    “是!”


    片刻,有擊鼓之人被帶上公堂。


    當蕭絕紫衣華裳,攜一身清風,款步沉著踏進此間公堂大門的那一刻,縣令大人險些再次自高椅上跌落下來,認得蕭絕的人,均不約而同的吃了一驚。歐陽昊見擊鼓之人竟是蕭絕,當即狐疑皺起了眉頭,“蕭絕兄,這公堂大鼓可不是隨意能擊的,要無實在的冤情稟報,可要被冠上擾亂公堂的罪名……”


    蕭絕漆黑的目光睇著歐陽昊,接著又不屑的掠過,擦著歐陽昊走上公堂。


    歐陽昊握著拳頭,隱隱的不悅卻不敢言。


    在歐陽昊看來,比他小了幾歲的連苼,和外表溫文爾雅的太子,都不及這位太保的兒子蕭絕來得讓他畏懼。不僅僅是蕭絕小小年紀便曾出征過沙場,而是蕭絕眼睛裏那種孤高一切,睥睨一切,又蘊藏詭魅,深沉莫測的氣度令他難以逼視。


    別人不知,他可是曾親眼見過。


    記得那一回,他爹帶著他上太保軍營參加三軍狩獵。


    軍中有一小將,值夜之時罔顧軍紀,打了個盹,丟失了八匹馬。


    蕭絕他爹讓這兒子決斷,蕭絕二話不說,手握利劍,眨眼之間挑斷了那小將的手腳筋!竟是連眉頭亦未曾皺一皺,麵上神情沉靜得出奇,彼時這蕭絕不過才十三歲,已見果決陰柔的鐵血手腕!


    回想那一回,歐陽昊還心有餘悸,是以歐陽昊盡量避免和蕭絕衝突。


    “啪!”驚堂木一響,公堂上即刻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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