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擊鼓之人是誰,有何冤情要訴?倘或沒有冤情,可是要受罰的……”


    縣令大人看著蕭絕。


    蕭絕道:“回稟大人,我擊鼓是為了告一個人。”


    “所告之人是誰?”


    “歐陽昊。”


    “什麽?”縣令大人以及公堂上的人均大跌眼鏡,歐陽昊更是臉色唰地一下白了。


    蕭絕道:“大人,我書童南星說,曾看見歐陽昊買凶殺人,殺的人,正是假扮陳武的細作,而買通之人,就在公堂上。”


    “你的意思是說,你書童看見歐陽公子買通了此殺手?”


    “胡說!”


    “謊話!”


    兩道聲音不約而同響起,一個自然是歐陽昊,一個便是那黑衣殺手。


    歐陽昊憤而吼道:“蕭絕!我與你素無冤仇,你為何汙蔑我?”


    蕭絕噙著莫測的笑意,沒有回答歐陽昊,卻轉而麵對那黑衣殺手:“你說我撒謊,那你說,買通你殺人滅口的,是誰?”


    “是、”那黑衣殺手被打了一頓板子躺在一旁,激動中險些說出實情,但立馬又閉了嘴,咬咬牙,道:“我不能說!但不是他!”


    “空口無憑,殺手殺人,皆是立有字據,你既不願說出是誰買通你殺人,又不肯拿出字據,你的話沒有可信度。”


    被蕭絕這番話堵回來,黑衣殺手未免鬱悶,罷了,這太師的兒子被冤枉,關他鳥事,他橫豎不會說就是!


    歐陽昊斥道:“你、說!買通你殺人的,與我歐陽昊無關!”


    黑衣殺手一根筋到底,死也不肯鬆口。


    歐陽昊一時間氣憤不過,幾乎亂了陣腳,但很快又恢複了些鎮定,瞪向蕭絕:“蕭絕,你想汙蔑我買凶殺人,可不能憑空白說,拿出證據來!”


    此時,蕭絕的書童南星走上公堂,跪下來,道:“縣令大人,小的那日的確見歐陽昊與那殺手交接,歐陽昊給了殺手百兩金,大人若不信,可搜查證據。”


    “南星!你可別仗著你主子信口開河!”歐陽昊氣急。


    此時此刻,公堂上卻傳來連苼低低的一聲笑意,對上縣令大人,道:“大人,我們是定案了,三日後複審見分曉,該不該畫押的,那是我和鶯歌一家的事。可是現在歐陽昊被人告了,不管實情如何,秉公辦事,大人也該將歐陽昊暫且關押起來才是。”


    歐陽昊這才恍然大悟,“楚連苼,原來你們合著夥的來詐我!”


    連苼笑了笑,挑了挑她那清俊好看的眉:“歐陽兄,你別動怒啊,隻是請你也來這縣衙牢房做做客,你清清白白,問心無愧,大人屆時查不出證據,自然隻能放你。南星這小子,要被發現是撒謊,大人肯定會秉公處置……放心放心,啊……”


    南星憋屈的睇了連苼一眼,作著揖,咕噥一聲不甘不願應道:“但憑大人處置……”當然,誰都知道他這是在做假證,不過蕭絕是他主子,即便最後要罰他,這縣令大人也不敢真罰。


    歐陽昊看穿他們想拉他入獄,卻又無法對蕭絕發怒,眼睜睜隻得任憑他們耍了去。


    師爺湊上來,在縣令大人耳旁說了幾句,縣令大人忙不迭的拍案而起:“來人,將堂上一幹嫌犯通通押入監牢,今日暫且退堂!”


    “滾開!我是誰,輪得到你們來對我動手動腳!”


    歐陽昊甩開衣袖,黑著張臉自己朝衙門大牢而來。


    “慢著!”進了牢房,歐陽昊嫌棄的看著四四方方幾麵牆的牢房,“這是什麽地方,是本公子能住的嗎?!”


    “歐陽公子,這已經是最幹淨的一間。”


    “是嗎?那對麵這間又是怎麽回事?”歐陽昊指著連苼所住的牢房道。


    “那是楚連苼楚公子的牢房。”


    “混賬!憑什麽給她楚連苼的牢房要比我的幹淨!”


    “公子這是今日才剛被關進來,就算要和楚公子一樣的‘待遇’,那也得等過了這一晚才成。歐陽公子,請進牢吧。”有膽大的捕快將歐陽昊推進來,哐當一聲,落了鎖!


    歐陽昊怒火中燒,連苼踩著信步走上來,噙著笑意進了自己的牢房,“咦,歐陽兄,怎麽你好像不開心的樣子?其實這大牢也沒什麽不好,每日有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床比國子監的還要軟實,你也想和我一樣?很簡單啊,給縣令大人一點點銀子就夠了。我給的不多,也就區區二百兩,算是我一個月的零花錢。你歐陽公子要是舍不得,便隻能睡睡雜草地鋪了……”


    夠狠!歐陽昊氣急,從懷裏將所有攜帶的銀兩銀票掏出來:“這是三百六十七兩!拿去給那狗官,就說我歐陽昊要比她楚連苼住的更幹淨、更舒適!否則我要他腦袋!”


    衙役拿了銀子,“是,歐陽公子等著,咱們這就告訴縣令大人……”


    望著衙役拿了銀兩離去,連苼長歎一聲道:“歐陽兄出手不凡,大手筆啊。隨身就能攜帶幾百兩銀子,我楚連苼自歎不如。”


    歐陽昊自以為得意,“笑話,這區區幾百兩銀子算什麽,我太師府,金山銀山,寶物成堆,要什麽沒有!要不是因為慕容天聿,誰會來國子監讀這勞什子書!我就算不讀,日後也是錦繡前程,而那些庸才,統統隻配給我提鞋!”


    噯……原來腦殘的鼻祖在這兒啊。


    連苼側躺在榻上,一手枕頭,一手把玩著發上玉帶,幾分慵懶帥氣的笑看著對麵洋洋自得的歐陽昊,心中不由的感歎,他老子權掌高位又如何,生出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兒子,今後那老子不被這小子氣得吐血,她就不信楚。


    這衙門的動作倒也快,不過半會的功夫,他們便將歐陽昊的牢房打掃得一塵不染,繼而將各色精致的家具搬了進來,甚至有師爺親自來說道:“歐陽公子,置辦新的來不及,這些桌椅軟床,通通是從縣令大人的臥房搬過來,縣令大人說,他就算不睡,也不敢怠慢了公子。”


    歐陽昊甚為滿意,又有衙役們送上大魚大肉,擺滿整整一桌子。


    他從腰間掏出一塊玉佩,高傲的說道:“這玉佩價值不菲,便是買十畝良田亦綽綽有餘,拿去!告訴他們,楚連苼的飯菜我買了,給送到我這來,我要讓她看著我吃。”


    “是。”師爺讓人收下玉佩。


    歐陽昊揮開袍子,坐在桌子前享用美酒佳肴,原本為連苼準備的飯菜也送到了他的桌上。


    連苼算算時辰,想著也差不多了,側耳聽了聽,她牢房的鐵門被人打開,師爺走了進來,低聲道:“楚公子,歐陽昊已經醉倒,這酒中放了迷藥,他這一睡,足有三天。”


    三天後是複審,也就是鶯歌一家當堂寫罪狀畫押的時候。


    三天的時間,要找出真凶,足夠了。


    她睜開眼睛,下了床,走進對麵牢房,看了一眼醉躺在榻上的歐陽昊,伸出腳毫不客氣的踹了踹,嘴角微微然笑了笑,“連知縣老爺的床都搬了來,你也不算吃虧……”她伸手,往歐陽昊的臉上用力拍了拍,“這是報那一箭之仇。乖乖的在這呆著,等你醒來,我一定讓你看見殺害你書童的凶手,到時候,可別太感激我……”


    身後的衙役們紛紛忍著笑意,師爺咳了兩聲,連苼從牢裏走出來,臨出大牢前師爺吩咐,“看好歐陽昊,要有任何閃失,你們可誰也擔當不起這責任。”


    “師爺放心。”


    “嗯。”


    又看了一眼昏睡的歐陽昊,師爺搖搖頭,一慣內斂的眼底不禁也浮上一抹嗤笑。


    一個是太師的兒子,一個是太傅的兒子,差別怎地就如此的大。


    衙門,縣令府邸。


    縣令大人雙手背後,於廳堂上踱來踱去。


    “楚連苼,本官已經給了你天大的麵子,你……你們讓那書童做假證,狀告那歐陽昊,豈不是存心的給本官找茬不是!”


    連苼於太師椅上懶懶坐著,“哦,縣令大人是要治我等的罪麽?”


    他要敢,又豈會將自己弄到這步田地。縣令大人嗚呼哀哉,怒意瞬間熄滅,氣勢頃刻不再,隻差沒給連苼跪下,“下官不過是個區區的九品芝麻官,不求升官發財,但求保住這小小官職,養活一家老小,為這蕪花縣百姓辦些個小事,此生也就足矣。”


    連苼笑著立起,“大人且可放心,雖然你貪生怕死,但也算不上狗官。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楚連苼有能力承擔,不會連累到大人。”


    話頓了頓,連苼轉身抬眸對上那縣令大人,“今日之所以在公堂上狀告歐陽昊,大人也瞧見了,歐陽昊一心想借他的身份,逼著大人早日定案,若不將他關押起來,恐他還要搗亂,沒辦法,學生隻能出此下策。”


    原來歐陽昊上了公堂,連苼聽了歐陽昊說的那番自信滿滿的話,心知歐陽昊必然有備而來。


    要找出真凶,須得先將歐陽昊這絆腳石搬開。


    慕容雪成說,要暫時困住歐陽昊,這縣衙牢房再合適不過。


    於是,她和慕容雪成合計,讓風清揚速將蕭絕找來,利用那打死不肯鬆口的黑衣殺手,讓蕭絕的書童南星做一次‘假、證’。如此一來,歐陽昊被緝拿入獄至少三日。而南星是蕭絕的書童,即便被發現做假證,縣令大人礙於當朝太保,也不敢怎樣。歐陽昊即使再氣憤,也無可奈何,隻因歐陽昊忌憚蕭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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