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保殿下?”楚清舞的意外絕不比他們少,忙飛快看一眼前頭領路侍者和走遠的曦雲,又看一眼慕容天保和鶯歌奇怪打扮,心下已經明白,“天保殿下,是我,我是清舞,不是四哥。”


    “什麽?!”慕容天保脫口而出,被鶯歌眼疾手快捂得死死的,“天保,你要死啦!叫什麽叫,再叫就穿幫啦!”拜托,好不容易才扮作打雜的混進來,被發現死翹翹了。


    “天保哥哥?”四處張望落後的楚清綿和小七上來,見了天保也同樣驚訝不已。


    奇怪誒,天保哥哥幹什麽打扮得像做賊?


    楚清舞也手快捂了清綿的嘴,“綿兒,小聲點!”


    “什麽!六妹也來了?”天保汗顏,“果然你們太傅府六兄妹,是一個媽生的!”和連苼那小子一樣不讓人省心啊,這江湖會也是能玩鬧的,某人顯然忘記自己也是混進來玩鬧的一個。


    天保又一個勁兒盯著楚清舞瞧,她穿著連苼的衣裳,扮作連苼的模樣,二人又是同一胞所生,不說十分相似,這麽一裝扮也有八分相同,乍然錯認是肯定的。


    哇假扮?好玩好玩,楚清綿立馬乖乖配合。


    “行啦,你們想上哪就快走吧,被人發現可就不好了,天保殿下。”楚清舞提醒著說。


    “是!”天保露出個大笑容:“待晚些時候,我自去找你們,你們也當心著些!”


    便拉上鶯歌立馬閃人。


    …………


    華燈初上,寧王剛用完晚宴,同席的正是蕭絕。


    “王爺,落霞宮傳來消息。”


    “哦,哈哈,好,進來!”


    宮人在忙著撤下餘宴,有一內侍匆匆走進來回稟道:“啟稟王爺,明日江湖會各路英雄俠士共一百零八人,已到八成,想必再晚點,就都來了。所有人均安頓下來,沒生什麽大的亂子。”


    “那發出去的無名帖呢?”


    “已收到八張無名帖。”


    “哦?所來為何人?”


    “目前來的這八路人中,看似都較年輕,身家背景一概都較為神秘,其中有對雲氏兄弟尤其引人注目,還有……”那內侍話頓了頓,望一眼蕭絕,寧王道:“但說無妨。”內侍便接著往下說:“其中有一位女子,乃自稱是淮南王謝,謝寶珠小姐,其箭術驚人,身旁隻帶著一名丫鬟。”


    “哦?”寧王忽然眼神惕亮,勾起一道意味深長的笑意:“想不到淮南王謝家的人,也會來參加這次的江湖會!吩咐下去,定格外款待,本王要親自去見見她!”


    “小的記著了。”


    “安頓在落霞宮的所有人,不得怠慢,下去吧。”


    “是的王爺。”


    寧王轉首看向一直靜默的蕭絕,客氣道:“賢侄,依你所見,這謝家小姐來江湖會,目的是為何?”


    蕭絕沉吟一聲,道:“王爺,絕暫亦無法猜測,王爺不如就靜觀其變。”


    “嗯,說得好,她既然敢來,本王倒要看看她是個怎樣的女子!”


    晚宴退罷,早有宮人鋪上錦紅雲毯,擺設緞玉榻,奉上瓊漿液,捧上南灣荔;舞曲婀娜,笙歌鼓瑟,美酒佳釀,碧茶飄香,這一切都隻為款待一人,他太保府的二公子蕭絕。


    蕭絕今日著紫紅色華服,寬大腰封上佩戴各色瓔珞,雍然坐於榻間。指淨修長,戴一枚寒玉扳指,輕叩桌案,和著笙簫鼓樂,一手接過侍女所遞茶盞,神情閑逸,嘴角啜幾分莫測的狐狸笑意。高雅如秋月,雍容似牡丹。這昳魅姿態,看得一旁侍女各個心跳起伏,目眩神迷。寧王坐在席位上,也不時的瞥一眼他。


    “賢侄,這歌舞可入得了你的法眼?”寧王談笑間舉杯望來。


    “王爺盛待,絕雖不才,對這閑情逸致之物也略通曉,此曲乃是青洲名調‘清風玉露’,此舞乃是芙洲百年前風塵奇女子月華儂,為當年傾情的斥安侯所作,名為‘華儂舞’,此調配此舞,也可算得情意相通。”


    “哈哈哈!”寧王暢然大笑,“賢侄,你果然眼光獨到!來,喝酒!”


    “絕敬王爺。”蕭絕奉杯,“都說王爺品味非凡,絕亦欣賞。”一杯盡暢,寧王手撐前膝,微微俯身,英挺麵容上,有著一股皇室清傲氣質,“這一支‘華儂舞’怎可盡興,今夜本王為賢侄你還特特準備了另外一舞,本王敢說,此女之舞乃是賢侄你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來人!”啪啪。輕擊雙掌,便有侍女魚貫而出,捧上一張古琴案,擺在蕭絕跟前。


    “這是……”蕭絕修長指節於古琴上撫了撫。


    “哈哈哈!”寧王笑道:“早聽賢侄你琴技無雙,這無雙舞,自然得由你親自來配樂!”


    “原來如此,那絕便獻拙了……”


    啪啪。又是兩聲擊掌,那三級玉階之下忽有上百白裳女子揮袖攜香,從桃花盛放的桃樹下踏仙而來,忽一下至了跟前,忽一下桃瓣漫天,忽一下散開,忽一下聚攏,忽一下旋腰,忽一下曼笑。百人皆穿一色一式的白衫舞衣,身高相似,胖瘦均勻,隨著衣袂翩翩,如片片桃花紛亂了人間,伴著每人腳踝上所戴銀鈴,發出一串串清脆別致,井然有序的音色,悅耳動聽!


    整場裏白衣翩然,再一個轉身,又見場上擺著八麵玲瓏大鼓!


    剛要驚歎,那一群白衣女子忽又散開,猝不及防間,露出錦紅地毯中央盈盈靜立的一女子。


    女子一襲墨黑絲裳,通身無一佩飾,薄衫蔽體,春色若隱若現,卻並不覺豔情媚俗,反有一股絕冷出塵的氣質,如夜風撲麵而來。長及腳踝的黑發,如瀑散開,發挽最簡單出雲髻,從額上至頭頂發髻上,垂戴一掛以九百九十九顆豆玉大小黑色珍珠所串流蘇幕簾,將整張麵容掩去三分。依稀能辨,那五官算不得上等,但黑色珍珠下,映襯一雙寒潭星夜,冰雪也為之凍徹三尺的清墨美眸,靜靜立在那,已讓人恍惚覺得,那是一朵開在子夜的墨曇,微微的驚豔人心。


    但那寒潭般的雙眼,轉瞬便添了抹灩漣風情,妍姿妖豔,清瞿耀人。


    寧王的目光,掠向蕭絕。


    蕭絕含笑望著那黑衣美人,眸光微亮,看在別人眼裏他似乎頗為心動,這令寧王嘴角勾起一抹隱隱的笑意。


    蕭絕手撫琴台,漫天飛花中,錚地一聲琴聲掀開夜的麵紗,風流婉轉回蕩在宮上,地毯上黑衣女子一退步,一轉身,一旋腰,一挽袖,長袖如黑雲隨風飛出,直擊那八麵玲瓏大鼓!


    “咚!”長袖揮打在玲瓏鼓麵上,發出一聲淺嚐即止的鼓聲。


    旋身揮袖,便緊接著又是一聲,“咚!”鼓聲踢踏,極有節奏,甚為曼妙!


    琴音時高時低,舞姿時曼時盈;琴音時快時慢,舞姿亦婉亦淩!


    珠紗飛舞,鼓聲如玉落銀盤,舞一步清流,舞一泓淵水,舞一地冷輝,舞一身香散,再一步輕躍,再一步旋腰,再一婉遞袖,再一落漫天墨曇競相綻放,欲迷亂人眼,“咚!”琴音止,舞姿息。


    空氣裏,徒留宮人的一地歎息。


    “啪、啪、啪!”坐上寧王擊掌讚歎,“這一琴一舞,天作之合!”


    “姑娘舞姿驚人,絕確不曾見。”蕭絕噙著笑意,莫測鳳眸,不動聲色觀察寧王神情。


    “哈哈哈!”寧王大笑,“那是當然,這可是本王不易得來的‘寶貝’。”


    底下黑衣美人迤邐而來,“王爺。”低低一聲,冰沁入骨。


    “錦,去給公子斟酒,好生待本王服侍著!”


    “是。”錦上前來,給蕭絕斟酒。近看此女,黑色珠簾後一張容顏,仿佛一眼既能讓人跌進那雙漆黑清冷的美眸中,這雙眼睛……嗬,倒是和他有些相似之處。


    “賢侄既如此喜歡錦,那本王便忍痛割愛,將錦賜給你,日後讓錦隨時任你差遣,憑你使喚,侍立身側,倘或賢侄隨興時想彈奏一曲,也有美人可為你一舞,聊遣煩悶!”寧王舉杯大笑。


    “王爺厚賜,絕恭敬不如從命。”蕭絕接過錦遞上的瓊漿玉液,抬袖盡飲,那一片華麗的紫色衣袖,掩去他眸底一抹絕冷冰寒之色,似譏笑、似惱怒、似無情。這隻老狐狸,想安插眼線?


    “公子,茶。”南星斟茶一杯遞給蕭絕。


    “退下吧,沒我傳喚,今晚不用再來。”蕭絕揭開茶蓋,碧香淺饒鼻端。


    南星望一眼錦,這冷冰冰的美人,簡直要把人凍死,公子怎麽會看得上眼呢?


    錦立於房中,黑衣墨發,臉上細細的珠簾輕蕩。


    “還不走?”蕭絕望著還在原地發呆的南星。


    “啊?”南星隻當他說的是錦,回過神來發現說的是自己,不由更惱的對著錦白了一眼,不甘不願出了房門,又將房門關上。可他反身便貼在門扉上企圖偷聽,誰知屋內一滴水,隔空彈來,正中門扉,那股力道隔著門扉直彈得南星口舌麻木,眼冒金星,連喊痛也不敢,忙是慌慌張張的滾了下去。


    屋子裏,靜靜的隻一縷窗外斜來的夜風。蕭絕似乎當這屋子裏隻他一人,緘默飲茶,神情慵懶,又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想是有一個鍾頭過了,錦依舊靜立在原地,沒挪動半寸。


    這個男子,方才在宮殿上分明對她動了心,她以為,傳言中的蕭二公子也不過如此,可此時此刻,眼前這人,可是方才在大殿外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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