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老小老小,越活越老,越老越小,一點沒錯。連苼怎麽也無法將眼前這四個老家夥跟數十年前便在江湖聞名的四位絕頂大俠聯係在一起。慕容雪成怎麽就碰上了這麽四個極品活寶?呃……連苼腦子裏勾畫著,該不會,慕容雪成老了之後,也會變成這副模樣?


    太驚悚了,她無法想像慕容雪成那樣優雅高貴,溫柔如謫仙般的男子,老了之後會變成個怪東西……


    連苼嘴角不由得輕微的,輕微的抽搐……


    雪成也料想不到,當年被逼著當他們四老的徒兒,終是引來今日這禍……


    馬車裏,雪成還在研究那羊皮卷。


    “乖徒兒!”內功傳音,震入耳膜,在這煙花綻放,燈火璀璨的熱鬧街市裏,清晰可聞。雪成將羊皮卷收入袖中,子陽已打開車門,他行出車門,忙是撣撣衣襟,眼底浮上笑容,“大師傅,師傅們依舊是俠義心腸……”


    此次江湖會,憑他師傅四人又豈會不懂其中涵義,必然不屑前來。


    可四老憂心武林,或許終究還是會忍不住悄然前來。


    渾然的笑聲傳來,人似還在三裏之外,可身後一股氣息凝厚,雪成和子陽回首,一老已悄無聲息站在那兒。


    子陽依舊忍不住驚歎,這等高超的造詣,豈是世人能比的。


    又見此人白衣白發長白胡須,寬袍布鞋,仙風道骨,令人敬仰。


    “雪成拜見大師傅。”雪成恭敬一禮。


    “子陽拜見老前輩。”子陽亦是一揖。


    “乖徒兒,怎麽你一人在此,你那……那小崽子在哪?”


    “大師傅可是說連苼?他許是貪玩去了……”


    “那更好,免得那小崽子搗蛋。”


    “嗯?大師傅來見雪成,是否有事情交代?”


    “啊,那個,你跟師傅走便是!”捋一捋花白長及膝的胡須,一手背後,眼底閃過一抹狡黠。


    “好……”雪成不疑有他。


    “嗬嗬,好!好!乖徒兒……來,那咱們師徒就比試比試一番!”說罷仙風已去,如梭如霧,雪成亦提氣跟來,如風如葉,悠自緊隨,一個縱身,兩人均已在十丈之外,眨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老前———”子陽不及開口,搖搖頭,歎氣一聲。


    “二師傅、三師傅、四師傅……”小樓裏,雪成一一拜見各位師傅。


    “幾年不見,這傻小子竟然長這麽大啦?”


    “哎呀呀,這模樣,便是當年那死老頭也未必及得上呀……”


    “那庸君竟能養出這麽個好兒子……”


    四位老家夥絲毫不顧及的說東道西。


    “乖徒兒。”


    “師傅請講。”


    “聽說,聽說上回你好像,好像是拒絕了那個那個謝家小姐謝寶珠是吧?”


    “乃是雪成不願耽誤了她。”


    “唉,此回在落霞宮,見了那姑娘,想不到也是個不錯的女娃娃!”二師傅嗬嗬一笑,眉眼花白,“不過,拒絕得好!這世上,能配得上我乖徒兒的,豈能是泛泛之輩,光有些身手也不成,要能說會道,會算計人的,會點小聰明,會使點壞哈哈,這樣才能配得上乖徒兒你嘛!”


    “這……”雪成含笑,似甚是無奈,這四老的言行越來越離經叛道了。


    “好了好了,不要再囉嗦了,讓乖徒兒拜堂吧!”


    “拜……拜堂?!”雪成一時未反應過來,呆在原地。


    “對,乖徒兒,師傅們為你尋得了個最適合你的女娃!”


    “今夜便讓你二人拜堂洞房!”


    “師傅……”雪成麵上笑意如玉,心底倒真驚出微微細汗,既然四老這麽說,那麽不是沒可能,雪成頓時有種跳入陷阱的感覺,淺淺的,輕輕的,溫柔的一笑,“啊,對了,四位師傅,徒兒忽憶及尚有一要事在身,那個……就不陪四老,先行一步……”腳底立馬開油,一個縱身,本以為能輕鬆飛出小樓,誰知一股氣流將他逼回。


    四老哈哈一笑,“乖徒兒,你再跑呀?”


    老家夥玩心頓起。


    “可是……這個……那個……我……”雪成的模樣,好不可憐。


    房間內,連苼聽及外頭說話之聲和動靜,險些笑岔氣。那個傻太子,早說過不要太奉承這四位為老不尊的老家夥,看看,現在惹火燒身了吧。倘或今晚不是她,是別的女人,說不準長得還不知是圓的是扁的,這四個老糊塗,要給徒兒找媳婦,竟麵紗不揭開,容貌也不好歹看一眼,你教他太子情何以堪?


    四老成功將一朵大紅花綢綁在他們乖徒兒的胸前,便將人強行拉進房間。


    “嘿嘿嘿,女娃娃,快看看,我們四個老家夥的乖徒兒長得如何,天上僅有,地上無雙,絕非是你說的圓的扁的,現在你可放心了吧,來來來,快快拜堂,準備洞房!”


    朱紅薄紗之下,透過朦朦紗影,連苼望著那一抹傾城的身影。


    溫暖的光澤,在他身上不經意間,輕輕一拂,折射出一張如雪似玉的俊美臉孔。


    “她不說話,她答應了,嘿嘿嘿!”


    臭老頭,她哪裏是不說話,根本是說不得……


    紅衣黑發朱紅麵紗,身流清婉,冽若天泉,氣如泠風,端端的坐在橘色燭光之下,這樣一副畫麵,不知如何,雪成自然而然於腦海中浮現出‘烈火如歌,萬凰同會’的字樣,目光落在那紅衣身影上,一時間怔仲……


    “四位師傅,這位姑娘乃是?”雪成淡淡開口,眸光微暗。


    “乖徒兒,她就是今日大鬧江湖會的女娃娃,什麽,什麽凰門會的人啊?”


    真是她?雪成雅韻的長眸睇著連苼,似在細細打量,“不知四位師傅,何以覺得,雪成該娶她為妻?”


    那二師傅跳出來,蹲在椅子上,蓬鬆的胡須張揚著,看似十分喜感,蒼老卻紅潤的麵容上兩眼一彎,便大放異彩,“那個乖徒兒啊,你有所不知,這個女娃,她的武功是那死老頭臨終之前所傳授的,所以總而言之,我們不能看你們決鬥,而有任何一方慘敗,所以就要讓你們成為夫妻,我想這也是那死老頭的遺願,你們說,是不是是不是呀?”


    另外三人捋著胡須‘慈愛’一笑,十分讚同。


    “她是那位老前輩的弟子?那位老前輩他……”雪成露出些驚訝。


    “是啊,那個老不休的,就這麽走了……”二師傅和四師傅掩麵欲哭,雪成也不由的麵露一縷崇敬遺憾悼念之色,他知道,那位高人在四老心中,有無可比擬的地位。


    “可是,師傅,雪成何以要跟這位姑娘……決鬥?”


    “是啊,為何要決鬥?”二師傅似乎被問倒了。奇怪,是啊,為什麽要決鬥?大師傅忽然嚴厲一喝道:“她是那老頭的徒兒,你是我們獨行四老的徒兒,那自然也就是對頭,你們不決鬥,豈不是要辱師門?!記得那一年,和那死老頭芒城一決,你四師傅三師傅重傷十五年啊……”


    “對!對!所以,為了不讓你們生死決鬥,到頭這女娃娃要有個三長兩短,反被世人說徒兒你欺負女流之輩,就隻能讓你們結發為夫妻,這樣,床頭決鬥床尾和嘛,嘻嘻,是吧是吧?”


    “那,這位姑娘可曾願意?”


    “你看,她不說話,她答應了!”


    呼……輕輕的一縷風,從口中吹出,將朱紅麵紗微微掀動以示抗議,麵紗下是連苼憋紅的臉。


    “師傅……”雪成淡淡的一聲,似無奈,似責備二師傅的淘氣,“她根本說不得話……”


    “有嗎?”二師傅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白衣白發白眉,襯著他的紅臉,顯得越發和藹可親:“嘿嘿,還是乖徒兒你眼尖……”說罷便湊上來,小眼瞪著連苼大眼,“女娃娃,你要是敢反悔,可別忘了老頭我那一招柳樹枝哦……”要挾過後,嘿嘿一笑,點開了連苼啞穴。


    出人意料的,“我願意……”三個字,讓四老一愣,“她,她說什麽?她說她願意?看看,我就說她看了乖徒兒一定會願意的嘛!”老頭大笑,歡喜的拍掌,“這下好了,可以拜堂啦!”


    “四位師傅,隻是雪成,今天恐怕要辱師命……”雪成淡淡一說,微微躬身。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師傅的命你都不聽,你你你!你這個臭小子!”四師傅撿起地上柳樹紙欲打未打。


    “徒兒,為師可給了你機會,你若能離得了這小樓便罷了,若離不了,則必娶這女娃。”大師傅威嚴下令,一副老奸巨猾的腹黑模樣。


    “雪成豈有在四老眼皮底下,安然離開之能……”


    “那就拜堂!”大師傅幹脆利落道。


    “師……”雪成再要開口,被連苼打斷,“四位老前輩,既然要拜堂成親,總該讓我與未來夫君說幾句話吧?”


    “嗯,言之有理。”四人想了想,走出房間。


    “姑娘,你何以要答應我這四位師傅?”雪成緩緩向床沿踱走兩步。


    “太子是怕我長得太醜?”連苼忽生捉弄他的頑心。


    “今日江湖會上,姑娘一己之力,挽江湖狂瀾,看似頑劣,實則大義,似姑娘這般的人,必非凶神惡煞之人。況……姑娘是美是醜,是何等樣貌,雪成並不在乎。”


    “太子不想揭開我麵紗看看?”


    “姑娘既以紅綾遮麵,便是不願露出真麵目,雪成從不願強迫他人……”


    “太子不但生得俊美無雙,原來也是心正質雅之人,失敬。”


    “但姑娘,雪成無心娶姑娘為妻,望姑娘休怪……”


    “傻子。”麵紗下,連苼輕輕一笑,這一笑似有若無,讓雪成恍然一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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