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玉起身避開,“高磊,還沒到洞房的時候,你給我出去!”


    高磊又氣又笑:“這都幾次了,你次次把我往外趕。橫豎我就要是你的相公了,來,你給我親熱親熱。我可是想死你了……”伸手就來抱人,顏玉圍著桌子幾番躲開。


    “站著!”顏玉手中拔出匕首,抵在頸子上:“你再過來一步,我就死在這裏!”


    高磊驚訝,“你這是做什麽?”


    顏玉嫌惡的瞪著高磊,緊緊的抵著自己,割破一道小口子,流出一行血,“隻有一天了,難道你都等不了?我顏玉還能長翅膀飛了不成,你現在胡鬧,讓我以後在高家如何立足,豈不被下人恥笑。出去!出去!”


    高磊見她來真的,擺擺手,“好好好,我出去,娘子,那咱們就晚上再見?”


    笑嘿嘿的又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房。


    顏玉虛軟跌坐在凳子上,淚水湧上來,眼中盡是恨。


    此時此刻,屋頂上藏著的一人,卻無人察覺。


    楚文景揭開一片黑瓦,將屋內情形看在眼中,他按捺不住衝動,避開院子裏的人,大膽的闖進顏玉的房間,顏玉大吃一驚,慌忙過來將門關上,“文景?你怎麽會在這裏!”


    話沒落音,人已被楚文景緊緊抱在懷裏,“玉兒,玉兒,你叫我怎麽放心得下。我恨不得殺了那高磊,帶著你立刻就走!”


    顏玉緊張又欣喜,臉上還猶自掛著淚水,“不是說過了,要你不要來的嗎?”


    楚文景捧著她的臉道:“你放心,是你姨母同我私下說好了,要我過來看著你,等你吃下藥以後離開高家就讓我護送你離開!”


    顏玉點點頭:“原來是姨母安排的,那就好,我以為你又要胡來。”


    楚文景道:“為了玉兒你,我會忍著。”他的手碰在她被刀子割破的傷口上,“玉兒,你真美。”


    顏玉在他唇上吻了一吻,淚中含笑:“你快走吧,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楚文景依依不舍的離去。


    ……


    “公子,咱們跑了一整天了,一口水沒喝一口飯沒吃,就是馬也累了……”


    “籲。”連苼將馬停下,“快天黑了,恐怕趕不及。”她撫了撫疲憊的馬,“前麵有小市集,去買兩匹馬。”說完又翻身上了馬,兩人快馬騎到市集,曉山買來兩匹新馬。


    “公子,從回到府上起,你就鬱鬱不樂。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曉山擔心的看著連苼。


    “沒什麽,走吧。”連苼躍上一匹馬,揚長而去。


    ……


    笙簫嗩呐吹得歡歡喜喜,爆仗煙花放得熱熱鬧鬧。


    高府門第披紅掛彩,喜迎滿堂貴客。


    傍晚吉時已到,顏玉便讓人簇擁著來到大廳拜堂成親。


    紛繁的喜悅皆被她隔離在世界之外,她的世界裏,隻有楚文景才是她的快樂。紅綃蓋頭掩去她紅唇玉麵,和眼中刀削般的冷漠和怒恨。一手握著紅緞彩綢,一手藏於袖中緊握著那瓶藥。款款隨著侍女的攙扶來到高府布置的新房。


    紅蠟燈燭,金玉滿盤。她一個人靜靜的等候著。


    約莫二更天時,喝得醉醺醺的高磊闖進房來,被一群老媽子和侍女簇擁著。


    “公子,先喝合巹酒,再吃喜湯圓,小兩口的日才能和和氣氣,圓圓滿……”


    “去去去,這些繁文縟節通通都我免了!”


    高磊粗鄙的揮手吼道。


    “那……好好,那公子掀起新娘子的蓋頭吧。”


    “欸,這個好!把秤杆拿來!”


    高磊笑吟吟的挑起顏玉的紅蓋頭,眼中發亮,口中垂涎三尺,那模樣甚是粗魯惡心。


    “都下去,本公子要和娘子洞房,你們還杵著做甚!”


    高磊揮著手就把人往新房外趕:“去去去!”


    砰!新房的門被人關上,外頭的老媽子和侍女也紛紛笑著一哄而散,“都走吧走吧……”


    “娘子。”高磊浪笑著撲過來:“這下總可以親熱親熱了吧!”


    “等等!”顏玉閃身避開:“你把那窗,關緊了。我怕被人……聽見……”


    高磊見她含羞帶怯的,不禁心旌神蕩,歡天喜地的應承:“是是是,娘子說什麽就是什麽……”


    顏玉揭開藥瓶,高磊轉身看見,怔道:“你,你這是做什麽?”


    顏玉冷哼:“高磊,我萬般無奈嫁給你,但我顏玉絕不容你玷汙!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喝下藥毒死也好過跟你睡在同一張床上!”仰頭一口喝盡,唬得高磊跳腳:“你,你你你,你快放下!”撲上來就要奪那藥瓶,隻是瓶子已空,高磊捧住了她的肩慌得直搖,“吐出來!吐出來!你你你,你不能死!老子好不容得到你,你也得讓我親熱親熱再死啊!”


    顏玉噙著一縷鄙夷的冷笑,“呸!”一口血,吐在高磊的麵上。


    高磊慌得鬆了手,一下跌在地上,摸了摸自己的臉,摸了一臉的血!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高磊看著顏玉口角噙血倒在地上,直往後退。


    正當他想要呐喊,不料頸子上一陣酸痛襲來,眼前發黑,人已昏倒。


    ……


    當連苼趕到芙洲高家的時候,卻還是晚了一步。


    高家喜事變白事,高府老爺和夫人哭得死去活來,唯一的兒子新婚洞房之夜暴斃當場。


    “二公子?”曉山脫口而出:“二公子!”


    連苼捂住曉山的嘴,往看熱鬧的人群中又退了幾步:“別出聲!”


    曉山低聲道:“公子,這是怎麽回事,二公子怎麽會被人綁在地上,高家公子怎麽死了?”


    “你這賤婦,夥同奸夫殺我愛子!”高老爺大怒中抄起一把刀:“老夫要為我兒報仇!”


    “老爺,不可啊!”


    一幫子人上前阻攔:“這兩人,一個是天黎族的人,一個是太傅的兒子。老爺殺了他們那是要降罪的。這二人將公子殘殺,隻要送上帝京,他們的命自然跑不掉!”


    高老爺心中自然也知曉,氣得甩下手裏的刀:“把這二人關起來,擇日送往帝京!”


    “公子,這可怎麽辦?二公子殺了人了,怎麽會這樣?”曉山著急道。


    連苼望了望跪在一起的顏玉和楚文景,他二人麵上顯然都有錯愕的神情。


    “公子,要不把二公子救走?”曉山提議道。


    連苼沉吟一聲,在賓客退散之前道:“此時救人,隻會火上添油。……走。”


    “走?”


    “回帝京。”


    連苼帶著曉山,悄然離開高府。


    高府家丁,將顏玉和楚文景關押到一間柴房。


    待人離去,分別綁在兩根柱子上的兩個人,相視對望。


    “玉兒。”


    “文景!”


    “疼不疼?”楚文景心痛的看著顏玉身上被棍棒所打的傷痕。


    “你比較痛吧。”顏玉也心痛的看著傷痕累累的楚文景,且他們還在楚文景的身上綁上了不少帶刺的荊棘,一動那刺就紮進血肉裏。


    “我沒事,這些痛不算什麽!”


    “文景,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顏玉實在不明白,為何自己分明吃下了姨母給的藥,且自己也感覺到了不小的痛苦,吐出幾口血後就被那陣痛楚擊倒昏了過去。可當她醒過來時,發現自己並沒有假死,不過是昏迷了片刻的時間。而新房內,除了有打鬥過的痕跡,那高磊竟被一把長刀捅死在床前,死不瞑目,鮮血淋漓,而她的身旁還躺著一個人,那便是手裏握著一把帶血的長刀,昏倒在地的楚文景。


    她撲上去將他喚醒,而楚文景也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侍女的尖叫傳遍整個高府,那之後,她和他就成了殺死高磊的罪魁禍首。


    楚文景沉默的回想片刻,似也有些不解:“不知道。但這事,怕是和你姨母有關……”


    顏玉意外,“你是說姨母會害我們?可姨母沒理由這麽做。”


    楚文景道:“是你姨母要我來芙洲,這一切都是一場預謀。”


    顏玉吃驚,“為什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姨母不可能會害我的……”


    ……


    兩日後,連苼回到帝京,直入皇宮而來。


    周後似乎早就在等著她。


    “剛從芙洲回來?”周後仿佛一切都掌控在手中,不等連苼開口說話,周後就徐徐的說道:“你二哥楚文景為情殺人,殺人償命,他和顏玉的死罪,都逃不脫。”果然是周後一手預謀的。


    連苼空洞的目光,卻充滿無底的憤怒,“得到我,你也會失了我的忠誠。”


    周後不疾不徐,抬眸睇著她:“是嗎?你可以恨本宮,但你斷斷不會對太子不忠不誠。”


    連苼眼底的憤怒如烈火在燒,目光一瞬間又黯淡。


    周後徐徐道:“看來你還是不肯服。本宮的手段,絕不止是唬人而已。”周後低低一聲,喊道:“抬上來。”稍候,便有幾名侍衛,抬著一具屍體走進來,將木板放置在地上。周後冷漠道:“這孩子,想必你也猜到了,是你三姐楚清河的兒子淩兒。如果你不信,本宮這裏還有人證可以證明。”周後話音一頓,道:“帶上來。”


    厚重帷簾後,被侍衛帶上來的人,剛出現在眼前,連苼眼中的怒火已滔天。


    “娘?”楚娘的嘴上綁著棉布,被人推倒在地。恰恰撲在淩兒的屍體旁,楚娘頓時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臉色慘白,剛承受過大兒子被老爺親手弑殺的消息,又親眼目睹淩兒麵如槁灰,冷冰冰的躺在眼前,楚娘悲慟萬分。


    “淩兒……”連苼跪下來,將淩兒抱在懷中,淩兒的脈象消失,了無生息,四肢冰冷。“孩子,孩子醒醒。”她輕輕的拍了拍淩兒的臉蛋,可淩兒隻是安靜的任由她抱著。


    殘忍的現實,就像是在你最快樂時從你背後狠狠的捅了一刀子。


    皇家的黑暗,此刻才真實的體會到。


    周後昂首立於原地,漠然道:“本宮已經很仁慈,讓他死得沒有分毫痛苦。一杯毒,一條命。”


    連苼緊緊的抓著淩兒的臂袖,她緩緩的抬眸,眼中隱有風暴,一字一頓道:“我三姐,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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