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額頭是怎麽回事?”


    周後以異樣的眼神,盯著雪成額頭上腫大的淤包。


    從進殿起,雪成始終緊緊握著連苼的手,“撞的,沒什麽……”


    周後便沒再多問。


    反倒是一旁的煬帝露出笑容,莫名其妙道了聲:“要當心。”雖然是普通的關心,可這三個字卻分明帶著別的意味深長的意思。


    連苼的臉不禁有些發怵。她想抽回自己的手,雪成卻不動聲色握得更緊。


    煬帝緩緩啖了口茶,道:“奉茶也喝了,其他的禮節聽皇後的都免了吧。太子,養好身體要緊。”


    “是的,父皇。”


    “連苼。”


    “兒臣在。”


    “念你和太子新婚,半月內暫無須就職,待你們都把身子養好了再處理政事也不遲。”


    “謝父皇。”


    “孩子,父皇希望你能夠盡心扶持太子,為我齊燕的百姓造福。父皇此生不再有別的期望,近日隻覺自己做過不少錯事,又覺終日渾渾噩噩,不免何時又糊塗了。大概……”說道此處,煬帝的聲音越發低沉,滄桑的眼眸半垂,倒像是自言自語起來:“大概是覺得大限將至吧……唉……時而清明,時而依舊犯起糊塗……縱有心再無力,這些是是非非也無力再管啦……哎,都告退吧……”


    連苼和雪成均抬頭望一眼煬帝,煬帝已起身,一群的宮女太監上前服侍,煬帝臨走時候側眸望了一眼周後,似是一聲重重的歎息,又似淡淡搖了搖頭,終究是緩緩離去。


    ……


    “五小姐,我們為什麽要來這裏,回去好不好?”


    小七擔憂的看著花街上行來人往的顧客。


    楚清舞走在前頭,穿著一襲男裝,乃是從連苼房間裏拿的一套舊服,從背影看著,乍然以為是連苼。小七不明白楚清舞的意圖,而是緊張的說:“五小姐,夫人以為我們是出來采買燈花呢,咱們出來好些時候了,回去晚了,小七怕夫人會擔心……”


    楚清舞笑著說:“不會的,娘在忙著四哥明日回家省親的事,再說現在是年初裏,四哥又剛大婚,明兒個又是元宵佳節,娘忙都忙不過來,哪裏有時間管咱們。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可是……”


    小七腦海中回想在花街遇上蕭驁的事情。


    “可是這種地方,不適宜五小姐來……”


    “小七,我穿著男裝呢,別可是那是了,快走啊!”


    楚清舞有些煩了,遂重重的說了兩句,四顧張望的走在花街上,像是在找什麽。


    從連苼大婚那天起,她便買通了個小廝來打探蕭絕的情況,聽聞這兩日蕭絕在花街買醉徹夜不歸,楚清舞按捺不住心中的戀慕,便拉著小七做幌子,換上連苼的衣裝來花街找蕭絕。


    “西月館?找到了!”


    楚清舞一路上不敢打聽,隻自己摸著尋過來,見到西月館的招牌,頓時欣喜喊道。


    小七的臉色卻瞬間發白,“五小姐!不可以!”


    她連忙拖著似乎想要進館子的楚清舞,嚇得魂不守舍。


    楚清舞四處張望一番,掏出一錠銀子給小七,“小七,你看,這條花街上有很多小吃攤販,你去吃點東西,然後再去那邊街頭看看有沒有什麽好看的燈花買,我到這裏頭有點事情,你等我出來!”


    “五小姐,不可以!”


    “你放心,我現在是個男子,不會引人注意!”


    “可是……”小七的視線在楚清舞豐腴嬌柔,且玲瓏有致的身材上掃過,這樣絕色的身材,這樣一張花容月貌,濃妝淡抹的,但凡多瞧上幾眼,都瞧得出來是個女子吧?怎麽能和四小姐比呢?萬一楚清舞出了事,她可怎麽跟夫人交代。並且,小七心中十分害怕又撞見蕭驁。


    無奈楚清舞勢在必行,小七攔不住她,隻得眼巴巴看著楚清舞進了西月館。


    “你們聽見沒?”


    “聽見什麽?”


    “喲……這都不知呀,這兩日帝京城可是傳得沸沸揚揚。都說太子大婚,洞房花燭夜累得太子妃日上三竿才起得了床,連奉早茶都成了奉午茶。你們說這太子妃成日裏混在男人堆中長大的,還是個上過戰場殺過人的女人,依我看,這太子妃八成生得極醜,又凶悍得很……太子殿下恐怕是連正眼也不願瞧一眼吧。這才傳出這樣的謠言來,這是替太子妃遮羞呢……嗬嗬……”


    “但是有傳聞說,這四小姐生得是極美的?”


    “還聽聞大婚當日,有人在年華街上攔道劫婚呢……”


    “不過是謠言罷了,說書的也沒這般精彩。什麽如膠似漆,什麽攔道劫婚,依著我瞧,不過都是抬高太子妃的胡言亂語罷了。你們想想,那四小姐是太傅大人的女兒,本是被打入天牢的,怎麽一眨眼成了太子妃了,這太傅府倒是厲害。一個慣使槍拿劍,能被皇上封為大官的女人,若是相貌再傾國傾城,那當真是老天不開眼,也太偏心了些個……”


    “不是說,太子在朝堂上為救太子妃,而甘願挨了一百金鐧鞭嗎?”


    “你信嗎?你信嗎?你們誰信呢?太子是何等高貴之人,會為了一個女人冒性命危險,挨上一百金鐧鞭?天下可沒有這等好男人……”


    “可坊間還傳聞,太保家的公子還為了太子妃斷指抗婚呢?”


    “嗨,你們聽聽,這絕對是有預謀的啊,想那楚四小姐必是個醜八怪!”


    “說得也是……”


    近兩日處處謠言四起,這花街煙柳之地自然更甚。


    蕭絕推開伏在身上的女子,一手提著酒壺,喝得半醉的他踉踉蹌蹌闖到花廊上,一手便揪住剛才八卦的一名女子,“把你們剛才說過的話咽回去!!”


    “呀,他是從鶯鶯的房間裏出來的,那可是最上等的房間。早便聽聞這兩日鶯鶯接了個大顧客,誰也沒目睹過真容,就是他呀,竟是如此俊美的男人!”


    蕭絕將手中的女子摁在牆上,陰冷的眼神掃過眼前的幾名女子。


    “把你們說的髒話咽回去!”


    “他在說什麽?”


    “你們這群賤人,把話給我吞回肚裏!她是誰,豈容你們唾棄……”


    “姐妹們快瞧他的手,那,那手指該不會是……斷,斷……”


    此時那名為鶯鶯的女子,也跟著蕭絕走了出來,妖媚的倚在那花廊下,捏著胸前一縷長發眸眼惺忪的嗤笑一聲道:“真是一群新來沒見過世麵的,這位可不是就你們嘴裏說的……太保大人的二公子麽。”


    那些個女人頓時各個丟了魂,呆立原地不知所措。她們隻聽聞太保大人的大公子蕭驁是這西月館的常客,卻從沒聽聞太保府的二公子來逛過花街。


    “對,對不起,蕭公子……”


    那些女子自知蕭絕的身份不是她們可以得罪的,遂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但都紛紛垂頭道歉。


    “滾!”


    蕭絕趕走幾名女子,仰頭又灌下幾口烈酒。


    那鶯鶯附上來,撫著他散開衣襟的胸膛,撫過他結實健美的胸膛,“公子,不如聽鶯鶯為給公子唱曲兒。”


    蕭絕勾起一道冷笑,毫無感情的攫取了女人的嘴,手中酒壺也順勢丟在地上,在花廊上便對眼前的女人一番索取,那鶯鶯極是個嫵媚老練的女人,非但沒有半分羞澀,反倒熱情的回應著。


    “咚……”楚清舞捂著嘴,淚水瞬間便盈滿眼眶,手中本拿著裝腔作勢的折扇,此時也掉在了腳邊。她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在大庭廣眾下就翻雲覆雨的男女。既感到一陣巨大的羞憤,又感到一陣莫名的心痛和妒忌!眼前的蕭絕,就像是變了個人,完全讓她不認識。


    蕭絕循聲望來,在看見楚清舞的那一刹恍惚以為是連苼站在那暈黃朦朧的燈火之下。


    但隻是一眼,他便看清裹在那衣裳下的人,隻是楚清舞。


    他本欲抽回的身體,反而又送進,並沒有停止整個人的動作。


    那鶯鶯睇了眼楚清舞,先是露出一抹驚豔的目光,接著生出一股女人本能的敵意。


    那女子,雖著一襲男裝,卻很容易分辨得出是個美人。


    還是個十足嬌麗的美人!


    鶯鶯反倒在蕭絕身下回應出更大的動作,那讓楚清舞無比羞恥的申吟幾乎聲聲都刺在她的耳膜上,楚清舞想轉身逃跑,卻發現自己的雙腳根本動彈不了,她既是被這放,浪形骸的畫麵驚呆了,也是被蕭絕那寒冷的眼神吸引了。所以,當蕭絕結束完雲雨,站在她跟前,楚清舞的整個腦子還在嗡嗡作響。


    直到蕭絕挑起她的下頜,楚清舞才猛然回過神來。


    在他眼神的注視下,楚清舞全身都在瑟瑟發抖。


    “你在跟蹤我?”


    “不!我,我隻是擔……擔心你……”


    蕭絕發出一聲低低的冷笑:“擔心我?我和你毫無瓜葛。你該擔心的是你四哥。”


    楚清舞忍著害怕,晶瑩的淚珠懸在眼角,“不是的……我……我是覺得四哥她不,不應該……這樣對你,所以……”不等楚清舞把話說完,蕭絕卻忽然掉頭,邁著半醉的步伐回到鶯鶯的廂房。


    楚清舞下意識的跟了過來。


    鶯鶯正為他斟酒,蕭絕握著酒盞,睇著跟過來的楚清舞。


    “把衣服脫了。”


    “什麽?!”


    楚清舞以為自己聽錯了,可他分明是對她所說。當下臉色漲得緋紅,卻也被一陣羞辱所籠罩,緊緊抓住衣襟,害怕的往後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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