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光頭出現,她便察覺到了不同,而如今他真的要走了,他再不是那個做什麽都要纏著自己的傻子了,如今的林辰陽她看不透,更不知道他是誰,隻知道他不會屬於這個村子,他的長相氣質,所有的一切和這裏都是不同的。


    而林二嬸仿佛老了十歲,呆坐在凳子上,林二虎也神色複雜的看著林辰陽。


    林二嬸抹了眼淚道,“辰陽,我和你爹如今這把年紀了,難道你就不想想我們?你去了北邊,娘要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你啊,你好狠的心……”


    林二虎聽著林二嬸的念叨,握緊了手掌,隨後又鬆開,然後一掌拍在了桌上道,“夠了!這是辰陽自己的決定,你不要再說了!事到如今,辰陽,有些事我也就不瞞你了,還有芸芸,咱們是一家人,這些事情你也應該知道。”


    林二嬸聽他這麽說趕緊站起來扯了扯他的衣裳,竟然連名帶姓的喊他道,“林二虎!你做什麽!那事……那事不可以說……”


    林二虎將她的手甩開來,“不說難道要我們帶到棺材裏去?我們不能如此自私,他娘,你還是跟他說了吧。”


    “我……我……”林二嬸看了林辰陽一眼,那眼淚便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旁邊林二虎見了,用衣袖替她擦了,林二嬸看了林老太太一眼道,“娘,我對不起你!”


    林二虎安慰了她一陣,待林二嬸鎮定下來緩緩道,“其實……現在的辰陽是我撿回來的,那時候我帶著小辰陽去娘家,走完娘家回村的時候,他要吃路對麵的冰糖葫蘆,我禁不住他哭鬧,就去給他買了……再等我買了糖葫蘆回頭的時候,他就不見了,我一邊找一邊哭,有人告訴我他叫一個女人用糖葫蘆騙走了……”


    “後來,我心灰意冷準備回來,就看見了現在的辰陽,他撿起我剛才扔下的糖葫蘆正在吃,見我看他,他就朝著我笑,我問了他許多,才知道他的腦子是有些問題的,於是我就把他帶回了家,謊稱走路摔了跤,在他頭上,臉上纏了紗布,過了好久才拿開……”


    “那時候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長相本就是和辰陽有幾分相似,所以才沒人懷疑。”林二嬸說著又抹了把淚道,“這大概就是上天給我的安排吧,如今你的腦子也好了,從前的事情若是還記得,便去尋你的生身父母吧,你這麽乖的孩子,他們也許也是不小心弄丟了你,肯定會很傷心的。”


    林辰陽看著哭的正傷心的林二嬸,還有林二虎以及在一旁聽著默不作聲的林老太太,突然站了起來,一撩衣擺,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幾個頭,“祖母,爹,娘,你們養了我十年,我今生不會忘記,但孩兒不孝,我這一走,你們一定要好好保重!”


    林二虎將他扶起道,“好孩子,快起來吧,是我們對不起你,我不該幫你娘一起瞞下來的,你來我家時穿的衣裳,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好的衣裳,肯定是哪家得貴公子,我們不應該存了私心留你下來的,那衣裳我都留著,你拿去,去找你的親生父母吧。”


    “不必了。”林辰陽從地上起來,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的親娘,他的母後,早便被人迫害致死,而他的親爹……


    嗬,自古皇家多無情,從來隻聽新人笑,哪裏還聞舊人哭?


    他的親爹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這麽多女人巴巴的等著他去寵幸,那故人又能在他的心裏占上幾分?


    “辰陽,你可是生我們的氣?”林二嬸見他表情冷漠,小心翼翼的問道。


    “娘,你誤會了,過去的事便不再提了,你們養我這麽久,這輩子便是我的父母,我自然不會生你們的氣,隻是我不能在你們麵前盡孝,請爹,娘,祖母見諒。”


    林二嬸又抹了淚道,“去吧,你如今不傻了,我們總不能一輩子拘著你。”


    齊芸芸在一旁聽著眼裏的神色暗了暗,自己不是常想著要離開?可是如今怎麽一想到林辰陽要離開,心裏便像刀割似的疼呢?


    她這是怎麽了?


    本是年節的第一頓飯,又是包子,又是餃子,還有湯圓,象征著團團圓圓的一年,卻偏偏出了這麽多事,每個人心裏都有些沉重。


    齊芸芸吃完了飯便回了房,從前她想著給林辰陽賺夠了錢,再給他娶一門好媳婦兒,自己便就此離開,可如今,壓根輪不到她說再見,還剩兩天,林辰陽便要到戰場上去了,她連責怪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覺得累的很。


    “娘子,等等我。”林辰陽追了上去,“娘子,你生氣了嘛?”


    林辰陽心中也是難受的很,他也很想如尋常人一般,孩子媳婦熱炕頭,隻可惜,他的身世不允許他這麽做,母後慘死的一幕幕仍舊烙在心頭,還有那麽多人等著他回去報仇雪恨,這樣的恨讓他不得不去!


    “娘子,我……”


    林辰陽還未說完,齊芸芸便轉身問道,“辰陽,你還會回來嗎?”如今,她不想知道他因何而去,也不想知道他究竟是去做什麽,隻想知道,他還會回來嗎?他的心中到底是否念著她。


    “會,無論我到了哪裏,終究都會回到你的身邊來,此生我的娘子隻有你,娘子,你給我三年時間,三年!我一定回來找你!”


    齊芸芸看了看他忽的笑了,“好,我等你。”


    林辰陽將她抱在懷中,他的娘子聰慧機敏,隻怕早早的便發現了不妥,沒有點破罷了。


    晚上守歲的時候,林二嬸同林二虎給了齊芸芸和林辰陽紅包,齊芸芸回道,“謝謝爹娘。”


    林二嬸道,“芸芸,這裏麵沒有多少銀錢,如今你們賺了那麽多錢,自然不會在意我們這一點,不過圖個吉利罷了。”


    齊芸芸笑道,“不怕你們笑話,這是我第一次收到壓歲錢,談什麽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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