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微微晃神,他將弓箭放了下來。


    聽孟月的意思,她並不打算跟齊淵走,那他緊張什麽。


    蕭衍得意地笑笑,然後朝孟月伸出手:“阿月,過來。”


    齊淵苦笑。


    他滿臉失落地望著孟月,嗓音輕顫:“阿月……你可要想清楚。”


    “你在北寒王府過的是什麽日子,這麽快就忘了?”


    孟月輕輕抿唇。


    她使勁咬牙,一把扯下身上的紅嫁衣,然後朝蕭衍淡淡一笑:


    “王爺,我誰都不選。”


    “我到死都是阿止的妻子。”


    孟月直直望向身側的巨石,想都不想便想朝它撞去。


    齊淵眼疾手快,趕緊倒退幾步,一把將孟月推向那個被雜草掩蓋住的孔洞……


    蕭衍見狀頓時緊張,他不知齊淵要做什麽,隻是本能地舉起弓箭,朝齊淵胡亂射了一箭……


    這一箭正好射在了齊淵的大腿上,疼得他沿著山坡翻滾下去。


    孟月隻覺一陣天旋地轉,等終於穩定下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一個漆黑的山洞裏。


    昨日齊淵無意中發現這個山洞與訓練場暗暗相通,於是在這條隱秘的通道上做足了安全措施,並在入口處用雜草掩蓋。


    他方才在那個位置將孟月推進來,正好可以讓她沿著空隙平安無恙地滾落到山洞。


    夜色昏暗,蕭衍並未發現地麵的蹊蹺,隻覺得一轉眼的工夫兩人便都不見了。


    他頓時驚慌失措。


    蕭衍衝過去仔細查探,看到那個洞口時他瞬間明白了許多。


    這次又讓孟月逃了。


    他嚐試往裏鑽,卻發現洞口狹窄,根本無法容納下他高大英武的身軀。


    蕭衍不甘心,反複嚐試幾次後仍不成功。


    他氣得攥緊拳頭,猛捶粗糙棘手的草麵,看起來極度崩潰。


    “大當家的,要不要兄弟們把方才那男人找出來!”


    此時石虎湊上前來,附在蕭衍身邊輕輕提醒。


    蕭衍再一次弄丟了孟月,他對齊淵又恨又氣,語氣冷漠而凜冽:


    “不需要。”


    “讓他自生自滅。”


    孟月跌入山洞後並無大礙,隻是輕微受了些輕傷。


    她又驚又怕,腦海中閃現出方才齊淵中箭的畫麵,頓時心如刀絞,一仰臉暈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隻感覺眼前一片模糊,淚水撲簌撲簌地滾落。


    孟月忍不住喃道:“齊淵……是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齊國公府……”


    “我實在不值得你將命搭進去……”


    孟月以為齊淵活不成了,內心極度自責,甚至再次絕望。


    她覺得自己是個掃把星,上次害死了阿止,這次又害死了一心為她打算的齊淵。


    孟月內心不停翻湧,眼裏的光一點點消失。


    山洞裏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周圍還有呼嘯的風聲和老鼠昆蟲亂竄的聲音。


    若是擱以前,孟月一定會被嚇的大聲尖叫。


    但此時她卻出奇地冷靜。


    “我就是個災星……”孟月喃喃低語。


    她已經對自己失望到了極點,細數從小到大的一幕幕,果然誰沾上她誰倒黴。


    母親早逝、父親成了瘸子、孟家從此淪為朝廷權力的邊緣,後來阿止也因她而死,寧兒一個人在宮裏無依無靠。


    而如今,看似本來與她毫不相幹的齊淵,那個幾年前在邊境軍營裏嘻嘻哈哈、好像永遠漫不經心的無用兵士,那個與她甚至連一句話都不肯多說的紈絝公子,那個自她入宮以後、遇見她都會盡量躲著走的沒良心人……


    竟然肯冒天下之大不韙,不惜以他和整個齊家的命運作為賭注,多次為自己得罪蕭衍這個惡魔。


    而如今,他又被蕭衍射中一箭,已是凶多吉少了。


    其他人都是孟月的至親,隻有齊淵與她無親無故,他本來不需要這樣的。


    現在齊淵為她將蕭衍得罪透了,蕭衍以後又會怎麽對待齊家?


    孟月已經不敢細想。


    她突然摸到頭頂的發簪,那裏麵有她自己親手做的蒙汗藥。


    孟月苦笑下,然後很淡定地取出來,然後在裏麵加了一點之前的毒藥粉末。


    這是絕佳的毒藥,隻要服下,不出一會兒就會致命。


    孟月用手指捏起一些,正要往口中送時,卻突然被一隻大手打翻了。


    “阿月……”


    她耳邊傳來一聲急促的呼喊聲。


    孟月恍惚中看到齊淵出現在她麵前,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齊淵?”


    “嗯……”


    孟月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臉,然後驚喜道:


    “你還活著?


    齊淵被射傷後從山上滾落下來,好在他命大,被山上的樹木和草叢擋了擋,緩衝後並沒有性命之憂。


    他拖著傷腿,慢慢從半山腰爬到這個他提前踩好點的山洞,看看孟月是否如他所願已經抵達了這裏。


    幸虧他來得及時,否則孟月就想不開自盡了。


    齊淵麵色慘白,他渾身沒什麽力氣,但還是微笑著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孟月的臉。


    “阿月,我還活著,暫時死不了。”


    “你千萬不要想不開。”


    孟月終於確定齊淵沒死,頓時又驚又喜,好像一下子重新活了過來。


    隨即便是嚎啕大哭。


    “齊淵,你太傻了,你這是何必呢?”


    孟月突然有些埋怨,她臉色一沉:


    “你說你錦衣玉食、前途光明,何苦來趟這渾水。”


    “這都是我和蕭衍之間的恩怨,你不需要插手的。如今齊家怎麽辦?你以後的前程怎麽辦?”


    孟月的眼淚撲簌撲簌,既心疼又生氣。


    齊淵憨憨一笑。


    他那張桀驁不羈的臉上,竟然難得多次出現這樣的表情,讓孟月愈發覺得虧欠。


    孟月擦擦眼淚,俯下身心疼地檢查齊淵的傷口。


    “阿月,別怕,小事一樁。”


    齊淵安慰下她,然後忍著劇痛一聲不吭,將那把箭一點點拔了出來。


    “啊……”


    他疼得悶喊一聲。


    孟月擔心地問:“齊淵,你不會死吧?”


    齊淵額頭的汗珠吧嗒滾落,他使勁抿下唇,然後撲哧一笑:


    “我怎麽可能會死。”


    “蕭衍死了我都不會死。”


    他輕撫下孟月被淚水浸透的臉頰,眼神裏滿是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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