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莫要這樣,您也是讀書人”,任天喬從來沒聽過曾宜罵人,自然要勸解,曾宜也是在興奮點,說道,“我本浪人,何必裝聖,到頭來自己惡心了自己?娃娃,你還小,不懂聖賢是啥”。說著,曾宜上前一步,一把拿起手前畫作,揣在懷中,狠狠的看了一眼那女子,哼道,“娃娃,易府的事,很複雜,你個小孩兒···哼···哼,不要陷得太深”,說著,曾宜抱著那畫,走出雅間,離開了流芳,任天喬看著那女子,隨後看了看離去的曾宜,笑了,“餘承,走吧,畫叫先生拿走了,跟上去看”。


    女子一臉茫然,看著離去的三人,臉色很難看,就像是有人將她最心愛的寶貝拿走,還是理所應當一般,“走吧,沒有了那畫,我···就完了”,女子苦笑兩聲,也走出雅間,上了二樓。


    “先生,您慢點走”,任天喬出了流芳,看見曾宜走在不遠處,連忙叫道,他真的很想研究首師的藝。


    曾宜聽見聲音,停下腳步,向後扭了扭頭,咧著嘴,隨即有加快腳步,向著城東。


    任天喬見曾宜停下,回了頭,並笑了笑,以為他是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剛要起步跟上,又見曾宜快速離去,停下了腳,歎了口氣,身後跟著餘承,看著曾宜離去方向,說道,“城東,要去易府嗎”?


    任天喬聽見餘承說話,回頭看向他,說道,“城東,易府”?


    餘承點了點頭,隨即又說道,“先生,首師禮記上有記載,城東隻易府,臥病有羽中”。


    “會會”,任天喬笑了,這次他不再是溫文爾雅,或許是受了曾宜教唆,竟然有些放蕩,不禁會想,曾宜不是浪得虛名啊。


    城東,易府。


    很大的一座院,楊柳鋪街,槐櫻落地,如若不是看見樹後隱秘朱紅大門,真會以為這是哪家大人物自家花園。易府門口,四種樹,楊柳槐櫻,路過的人都會看上幾眼這片林,說著這林由來,易府有老,偏愛楊,就見門前,不荒涼,四處都有,楊毛絮,直叫路人,換衣裳。易府很老,就像江南塵封的曆史一樣,除了北方的那位,沒有人知道易府為何會在白帝,占城兩分半,白帝無主,易府當家,可,易府僅僅是白帝城中的霸主,臨近江南,北方貴族像是早已忘記白帝還有一個易府,一座很大的城。


    “請進”,易府外站了一丫鬟,像是等了很久,沒有問來者何人,竟是直接說道。任天喬三人略有趣味的看了那丫鬟一眼,抬腿而進,曾宜心中暗道,“算好了嗎?真不知道當時能叫任枋回江南的是什麽人物”。


    任天喬雖說是江南首徒,但隻是在江南,離了江南他就是一孩童,沒有長大的小孩,任天喬看著易府,就如同先世中一位劉姥姥一般,進了大觀園,東張西望,好不新奇,餘承也看著,腦中自然而然就映現出任枋手記中易府模樣,不由笑了。


    “三位稍等,我去通報老爺”,那丫鬟領著三人來到書房門口,轉過身,看著三人麵態,笑道,滿臉不屑,是鄉下人,肯定是鄉下人,丫鬟想著,腳下走著,口中喊著,“老爺,客人到了”,說完,沒有推門,徑直離去。


    任天喬叩門,說道,“學生任天喬,聽聞易府白帝盛名,特來拜會”,執弟子禮,向著門,身後餘承見先生行禮,慌忙跪倒,口中說道,“學生餘承,特來拜會”,餘承慌忙,心中想道,“雖然先生經常尊稱曾宜為先生,卻沒有行過禮,但···”,想到這,餘承惶恐心態更重,他又想到,屋內之人,可能就是逼退首師之人。


    “哎呦,兩個娃娃一個大···進來吧”,聽得出,此人,應該與任枋差不多歲數,有些痞氣,倒是與先前曾宜有些相像,曾宜聽見此話,頓時來了脾氣,暗道,“呦嗬,是個硬茬”!


    三人上台,推門而入,見一老頭坐在正前,手中拿著一本《潯陽記》,身旁有桌,上置紫砂壺,華陽巾,折扇一把,身前有座,同樣是這樣,老頭像是沒看見他三人一般,看著書,嘬著茶,吧唧著嘴,時不時的樂一下,笑到不能自以後,抬起頭,看著麵前三人,笑道,“娃娃,從何而來啊”?


    生怕曾宜在嘴快,任天喬一腳上前,左手捂著曾宜,說道,“荒野山村,流水人家”,說完,鬆了手,看著曾宜笑了笑,隨即又看向那老者,隻見他,手中書一轉,放在桌上,使勁的咳了兩聲,看著三人,搖著頭,還是笑著,“不誠實哦,小娃娃”。


    任天喬沒話了,他不知道怎麽回答,如實招來?會被趕出白帝城吧,再說一個謊?何時是個頭啊!任天喬無奈的看向曾宜,這個時候,還是曾宜管用。


    曾宜也是看向任天喬,笑道,“老頭,幹蝦米呀,彼此之間留點秘密才有意思嘛,你說是不是”?


    那老者笑了笑,“你這娃娃也有意思啊”,說著,立刻收起臉上笑容,嚴肅著,謹慎地說道,“是你看出來的”?


    老者看著牆,背對著曾宜,牆上有一幅畫,畫的是一馬,很生動,就像是將一匹馬直接塞到畫中似的,曾宜怔了一下,什麽?


    隨即說道,“老頭,跟我說呢?”指著自己,“能不能看著我”,說著轉到老者麵前,晃蕩著。


    老者一驚,麵前突然出現個人,笑著看著自己,很近,咳嗽了一聲,走了兩步,緩緩說道,“那是誰的畫”?


    “你認為是誰的”?


    “知道的話···易府還會找四十年嗎”?


    “很重要嗎”?


    “當然”。


    “他的畫”,曾宜說著,抬手一指,指著任天喬,很是厲害,任天喬怔了,他不明白兩人對話是什麽意思,但見曾宜手指自己,有些不知所措,猶豫的向後退了幾步,在餘承身後,又見曾宜一步上前,抓住自己,向前一提,自己竟然不受控製,跟著他的手,慢動作走去,任天喬扭了扭身體,站穩了,說道,“二位先生所說之畫,學生實在不懂”,說著,又往後退,但,曾宜手臂猶如鋼鐵,緊緊抓著,不放。


    老者笑了,上前一步,曾宜鬆了手,任天喬站穩了腳。


    “娃娃,流芳書坊的畫,好不好”?


    “很是不錯”。


    “見過其中那一幅嗎”?


    任天喬委婉的笑了笑,“學生見識少,沒見過”。


    “哦···這樣啊”。


    老者捋了捋胡須,來回踱了兩步,走到任天喬麵前,笑著說,“聽聞三位無處落腳,若不嫌棄,就在蔽府歇息吧”。


    像是命令,任天喬最不喜歡的,笑了笑,說道,“先生好意,學生心領,但···”,任天喬麵露離去之意,又聽得那老者說道,“君子之畫也不看了”?


    任天喬笑容僵住,看向老者,略帶猶豫地,第一次問道,“您是”?


    是啊,三人與這老者交談半晌,還沒有問這位老者名號,先入為主,自打自的將這人認作易府當家。


    老者放聲大笑,“哈哈哈,娃娃,好細的心”,說著,眼光一閃,隨即看著任天喬,很是平靜地說道,“娃娃,心機太重,會死人的”,說著,手中寒光一閃,一把利刃出現在老者手中,直劃任天喬,任天喬後退不及,眼看那寒刃離喉三分,又見身後曾宜慌忙跳出,手中不知從那弄出一毛筆,擋下利刃,那老者眼中厲光一閃,抽刀斷水,收了匕首,曾宜一把將任天喬拉在身後,用筆指著那人,說道,“何意”?


    曾宜怒了,臉色有些蒼白,不知道是急的心切,還是怕得要死,在他看來,不管以後如何,但現在,任天喬是他的學生,任枋是他的老師,任天喬不能死,要死···也要死在自己手裏···


    老者不明白二人之間所有,以為隻是護犢心切,笑著說道,“馬良筆”?老者手指著麵前毛筆,臉上笑容洋溢,如若不是經過剛才發生,想必人人都會以為那老者是慈眉善目的,曾宜看著那老者,袖口一卷,將那毛筆藏於袖中,任天喬也看著,從先前震驚中變成了怒,臉上小嘴撅著,望著老者,身後餘承傻了,從來沒見過這等場麵,他不明白剛才還是談笑的幾人,為何會忽然刀劍相向,片刻後,餘承眼中一閃,開口打破了寂靜,說道,“馬良筆?是以前那支嗎”?


    老者一聽,笑的更厲害了,甚至有些失心,隨即正常的說著,“看來都知道啊”,說著向前走了幾步,正好將曾宜避開,說道,“娃娃,你···走不了了”,說著,手中一卷,要將任天喬裹了過來,曾宜防護不及,不得又將袖中之筆抖出,抬手一點,金光大盛,頓時見那老者慌忙後退,顧不上任天喬,立在五步外。


    “你會”?


    “學過一點”。


    老者很是驚訝,他先前以為曾宜能擋住自己突襲是全靠運氣,不曾想到,曾宜竟能將那神筆催動,點石成金。


    要知道,馬良筆可是先世神筆,即使在先世中,初入武道的黃毛小兒有了他,都能殺死一押鏢大漢,老者見他能催動,深知大意不得,思索片刻後,向著任天喬賠禮說道,“小友,剛才魯莽,還望見諒”,說著,抱拳行禮。


    曾宜冷哼一聲,說道,“先前所做,為何”?


    老者繼續笑著,有些尷尬,賠笑道,“此事要從畫中說起”,說著,手中匕首放在身後桌上,伸手指著麵前幾座,繼而說道,“四十年前,易府興旺置頂,方圓百裏誰人不知易府之威,就連北邊的那些都不敢造次”,老者臉上不禁流露出自豪之色,像是那些年是他的年代,“但,盛極必衰,易府開始有了變化,老太爺變賣家產,癡迷於字畫,千金買進,廢紙一張,家道中落,老太爺渾然不覺,竟在城南貧瘠之地開了一個書坊,要找天行名家”。


    老者激動著,坐在椅子上,竟然有些顫抖,看著麵前三人,煙缸有些淩厲,曾宜對視,狠狠說道,“與我等何幹”?


    老者又笑了,緩緩開口,“我是家主”。


    一語驚人,任天喬聽不懂,但曾宜聽得懂,激動地站起身來,說道,“臥病有羽中”,踱了幾步,向著老者,說道,“五十年華,滿頭白發,真的是你,要殺我等嗎”?


    “你有馬良筆,殺不了”。


    “那,告辭了”,說著,叫起任天喬二人,正要離去,又聽得老者說道,“留步,還有一事相求”。


    “哼,你想殺我,難道我還要在這地方等著你嗎?告辭”。


    “老太爺見你們也要走嗎”?老者有些不耐煩,對曾宜也沒了好氣,厲聲說道。


    任天喬站住腳,向著老者,略有猶豫,說道,“天行為何離去”?


    “老太爺知道,自己去問”,說著,手指身後,房中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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