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阿健都禁不住大叫,伸手想扯住沈怡安。


    結果沈怡安不知道從哪裏生出來的力氣,居然掙脫了,然後毫不猶豫地往下跳。


    “沈怡安!”


    蕭子騰推按針筒的手頓住,瘋了似的大叫一聲。隨後將針筒一扔,撒腿往大海的方向衝。


    可是距離遠了,他的速度根本跟不上沈怡安下墜的速度,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墜進海裏,激起浪花一波。


    “你們愣著幹什麽?快點下去救人啊!”


    大家都顧不上頭頂上的阿健,全都撲上大海去救人。


    沈怡安被凶猛的海水淹沒的那一刻,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真好!終於輪到我救了你一次!


    然後,巨大的浪頭就將她淹沒了,讓她徹底沒辦法思考。隻是跟隨著求生的本能,在浪頭上竭力保持呼吸。


    沈怡安雖然會遊泳,卻也不是那種特別厲害的。何況海浪洶湧,再厲害的遊泳本領在它麵前也是浮雲。


    很快,她就感覺到力氣不支,又苦又鹹的海水往她嘴裏湧,像是鋒利的刀刃劃破她的喉嚨。


    真的好疼!


    沈怡安放棄了掙紮,迷迷糊糊地想:蕭子騰,你一定要照顧好平安!你們一定要好好的!要好好的!


    又一個浪頭打來,沈怡安又被推出去很遠,力氣也越來越弱了。


    ......


    病床上,身體瘦削的女子靜靜地躺著,如果忽略她那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和嘴唇,會以為她隻是睡著了而已。


    蕭子騰緩緩地俯下身,在她眉心吻了吻。然後他的手覆上她心髒的位置,感受著生命的搏動。


    她掉進海裏那一刻,他的心髒都快停止跳動了。


    雖然到現在還昏迷不醒,但至少她還活著。隻要活著,不管落下什麽病根子,哪怕是個傻子,也是好的!


    沈怡安的情況已經基本穩定了,蕭子騰就不打算在這個小城市耽擱了。這裏的醫術水平,是不可能跟江城相比的。


    車子準備好之後,蕭子騰小心地抱起沈怡安。


    護士舉著吊瓶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身後,動作也是小心翼翼的。


    他們這個小城市的人生活很簡單,大家關心的都是柴米油鹽的問題,對大城市那些風雲人物很少關注。所以護士並不認識蕭子騰,隻是知道這個人是他們惹不起的角色。


    蕭子騰讓人準備的是一輛加長型的豪華版的林肯,車裏就跟一個小房間似的。


    沈怡安被他小心地放進床鋪裏。


    “走吧。開車開穩一點。”


    “是。”


    蕭子騰在床邊坐下來,低頭凝視這張巴掌大的小臉。指尖從她的眉心開始,一點一點描繪著她的五官。最後流連在她蒼白的嘴唇上,少了平常的柔軟和滋潤,幹幹的。


    這個傻女孩,怎麽能想也不想就直接往下跳呢!要不是運氣好......冷靜如他,也有點不敢去想。


    蕭子騰抓起她的手,包裹在掌心裏,輕輕地捏著。過了一會兒,他又微微低下頭去,在手背上親了一下。


    傻女孩,好好睡。睡夠了就給我乖乖地醒過來,否則看我怎麽收拾你!


    將她的手仔細放好,蕭子騰拿起一旁的電腦。開機,又看了一眼沈怡安,低頭進入工作模式。


    車子一路四平八穩地跑在路上,中途隻在服務站休息了一會兒,又接著跑。


    等車子進入江城,天色已經黃昏。


    蕭子騰直接讓人將車開到喬亞醫院。雖然說情況穩定,但還是呆在醫院比較保險一些。


    段宏聽到消息,早早地就在那等著了。見到蕭子騰,拍了拍他的肩頭,就親自給沈怡安做了個檢查。


    “情況還算好!”


    蕭子騰聽了,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她什麽時候能醒來?”


    “這個我還真不敢保證。但是放心吧,肯定會醒的。”


    蕭子騰點點頭。彎下腰,幫沈怡安將臉頰邊的一絲頭發給撥弄開來。


    段宏見了,不由得輕歎一口氣。


    “哎,你們兩個也真是多災多難。不是你奄奄一息,就是她昏迷不醒。而且兩個人還都是個瘋子!一個動不動就朝自己開槍,好像不把自己打成篩子就不罷休似的。一個想也不想就直接往大海裏跳,她以為那是遊泳池嗎?”


    “別說了她。”蕭子騰不悅地皺起眉頭。他就是容不得別人說沈怡安的不是。


    “我也沒有貶低她的意思。相反,我很敬佩她。她是愛慘了你,才會毫不猶豫地就往下跳。她寧願自己死,也不願意你染上艾滋病或者毒癮。你這家夥,真是太幸運了!”


    這話說到了蕭子騰的心坎裏,所以他的眼神明顯又柔和了幾分。


    沈怡安昏迷了三天之後,終於慢慢地恢複了意識。恢複意識的第一感覺就是——疼!頭好疼!喉嚨也好疼!


    “嗯......”她下意識地呻-吟出聲,眉頭直接打了一個深深的結。


    蕭子騰正在她床前處理工作,聽到聲音,立馬將電腦往旁邊一擱。“沈怡安?沈怡安?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能!


    沈怡安想回答,但是發不出聲音。她不停地跟沉重的眼皮掙紮,終於一絲光亮撕破黑暗。


    “你總算醒了!”蕭子騰不是女人,但還是禁不住眼眶有些發熱。他直接捧起沈怡安的臉,用力地在她嘴唇上親了兩口。


    沈怡安眨了眨眼睛,人還是呆呆愣愣的,好像魂魄還沒歸位。


    蕭子騰的驚喜褪去,眉頭皺了起來。“沈怡安?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沈怡安當然能聽到,隻是她喉嚨好疼,發不出聲音。緩緩地,她咧開嘴唇,癡癡傻傻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


    真好!一睜眼還能見到他!


    她現在哪裏都疼,還惡心想吐,整個人難受得不得了。可是看見他站在麵前,好像一切都可以忽略了!


    “不會真傻了吧?”蕭子騰急得趕緊按了床頭呼叫鈴,想讓段宏來給她檢查一下。


    沈怡安聞言,笑得越發的燦爛。抬起手,輕輕地觸碰他的臉。


    上天還是眷顧她的!一次又一次,讓他們化險為夷!


    蕭子騰抓住她的手腕,臉輕蹭她的掌心,一顆心也落回了肚子裏。“是不是很難受?”


    沈怡安輕輕地搖頭。頓時,那種頭暈惡心的感覺更加重了。她皺起眉頭,很快又舒展開來。


    蕭子騰明白了,忍不住彎下腰,在她眉心吻了又吻。


    “段宏馬上就過來了,再忍一忍。”


    沈怡安眨了眨眼睛,算是回答了。又捏了捏他的手指,笑得像個傻瓜。


    “怎麽了?”段宏急匆匆地趕過來,十萬火急。他以為沈怡安出現什麽狀況了,嚇得沒命地往這邊跑。


    蕭子騰將沈怡安的手放回去,讓開位置。“她醒了,但是很難受。你快給她看看。”


    段宏喘著粗氣,亂沒形象地翻了個白眼。“真是被你嚇死!”


    但還是立馬給沈怡安進行了一番詳細的檢查。


    “沒什麽大礙了。但是頭暈、惡心、喉嚨痛這些問題沒辦法馬上根除,得養上幾天。”


    蕭子騰每聽他說一樣症狀,眉頭就皺深幾分。“緩解一下也不行嗎?”


    段宏聳聳肩頭。


    沈怡安朝蕭子騰伸手。


    蕭子騰趕緊湊過去,抓住她的手。“怎麽了?”


    沈怡安指了指自己,又擺擺手。


    沒關係的,我受得了!


    “你看,嫂子堅強著呢。你多喂她喝點水......”段宏交代了一番,又跟沈怡安說了幾句話,就繼續忙碌去了。


    蕭子騰關了門,又給她喂了水,然後在床沿坐下來,始終緊握著沈怡安的手。


    “你這個傻瓜,你嚇死我了。你昏迷了整整四天,知道嗎?”


    沈怡安仍是笑。就算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麽做的。


    突然,她想起什麽,拉住蕭子騰的胳膊四處瞧。


    “放心吧。那東西,我沒注射進去。我剛剛要推進去呢,你就跳下來了。”


    沈怡安聞言,狠狠地鬆了一口氣,抓著他的手,笑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真好!這次,終於輪到我救你了!


    “看你這傻樣。以後,不許再這麽衝動了。”


    沈怡安眨了眨眼睛,仍是笑。她希望,再也不要有下一次了。她真的想跟他好好地過一輩子,可以貧窮,可以艱辛,但不要這樣總是在危險的邊沿徘徊。


    蕭子騰俯身,額頭貼上她的,輕輕地摩擦。


    “傻女孩......”


    沈怡安閉上眼睛,有種心滿意足的感覺。她最喜歡的,就是聽他寵溺地喊她一聲“傻女孩”,好像所有的幸福都凝結在這一聲專屬的昵稱裏麵。


    兩個人靜靜地親昵了一會兒,沈怡安拉過他的手,在他的掌心裏寫下了“平安”兩個字。


    “放心吧,小家夥好著呢。就是不喜歡奶粉的味道,餓得不行了,才委委屈屈地喝了。但是沒關係,我讓人準備了最好的奶粉,保證會把他喝得白白胖胖的。”


    沈怡安這才想起來,自己昏迷了四天,會不會不能給平安喂-奶了?喝母乳的孩子,抵抗力要好一些。平安本來身體就弱,更加不適合吃奶粉了。


    “怎麽了?”


    “......”沈怡安張嘴想說話,可是發不出聲音,而且喉嚨一使力就特別疼。她隻好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


    蕭子騰就將手機遞給她。


    “你幫我問問醫生,我幾天不給平安喂奶,會不會沒有奶了?我想讓平安喝母乳,有沒有什麽辦法?”


    “你別著急,我馬上將醫生找來。蔣雲。”


    蔣雲應了一聲,趕緊跑去叫醫生。當然,她叫的是產科那邊的醫生。


    來的是梁醫生。


    聽了蕭子騰轉達的意思,梁醫生溫和地笑了笑。“放心吧,我幫你通一通,應該是沒問題的。不過,最好還是要堅持讓孩子吸-吮。”


    沈怡安一顆心總算放回肚子裏去。隻是這裏是醫院,細菌多,不好帶平安來。


    蕭子騰看穿了她的想法,於是捏住她的手,道:“我一會兒問一問段宏,是不是可以出院回家休養。如果可以,明天我們就回家。”


    沈怡安這才笑了。心道,這人都快變成她肚子裏的蛔蟲了!這麽一想,頓時覺得甜滋滋的,跟喝了一整罐蜂蜜似的。


    梁醫生走了後,沈怡安掙紮著要坐起來。


    蕭子騰幹脆將她抱在懷裏,親一親,揉一揉,感受著她的體溫。


    沈怡安輕輕揪住他的衣襟,臉緊緊地貼在他胸前,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嘴角始終噙著幸福的笑容。


    還能這樣靠在你懷裏聆聽你的心跳,沒有什麽比這更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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