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維最近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沒人清楚那是什麽,隻知道它的出現往往伴隨著幾個人的消失。


    太頻繁了,就連很少看管瓦維區的巡邏騎士都察覺到異常,再怎麽說,名義上瓦維都是王城的領域,放著不管說不過去。


    一時間巡邏騎士多起來,有時還會和當地幫派出現些小摩擦。


    艾爾莎不在意這些瑣事,她對待其他人相當淡漠,或者說她將所有的愛都交給了自己的創造者。


    小家夥很懂事,她知道母親有重要的事情處理。


    但相較於和母親的朋友住在一起,艾爾莎更喜歡一個人待在實驗室,那是她誕生的地方。


    也是唯一能被稱作家的地方。


    小家夥的學習能力很強,通過這幾日偷偷翻看實驗記錄,她已經明白了自己誕生的前因後果。


    一場意外,更是一次奇跡。


    至於母親會不會責怪她擅自翻看記錄,這點艾爾莎絲毫不擔心,母親總是裝作不在乎一切的樣子,實則很關心身邊的人。


    嘴硬心軟的模樣倒是很可愛,母親恐怕還以為沒人看的出來,實際上被唬住的人隻有她自己罷了。


    女孩趴在自己的小床上兩隻腳丫來回晃悠,她很無聊,急需一位帶有光環和狐耳的人補充擁抱能量。


    “怎麽還沒回來…”


    幾隻猩紅觸手撩開雪白長發,卷來桌上的魔藥瓶,隨後將其舉過頭頂輕輕搖晃,蒼白的輝石燈透過藥劑,灑下色彩斑斕的碎光。


    每一次搖晃,每一個時刻,光斑都展現出截然不同形態。


    艾爾莎翻過身,用小指頭一個接著一個捕捉著它們的軌跡。不算有趣,但這已經是實驗室中少有的消遣方式。


    進食不是問題,那些食物……不對,是人類守衛,他們很願意伺候自己,母親在人類之中似乎很有聲望。


    唯一的問題是太無聊了,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仿佛是個留守兒童。


    奇美拉沒有帶過孩子,自然不懂得置辦玩具之類的物件,艾爾莎也和尋常幼崽不同,本能令她以生存為第一要義,有時她甚至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麽。


    如今怪物被賦予感性,她將創造者視做最重要的家人,這一點甚至逐漸超過本能。


    所以,艾爾莎除了進食,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窩成一團發呆。她在等待那個人開門回家,並且隨時準備撲上去索要擁抱。


    不過,今天有些不同,外麵的看守不見蹤跡,會動的食物沒有帶來熱氣騰騰的食物。


    饑餓乃是大敵,缺少生物質的攝取會讓身體活動效率降低,很容易讓她沒有安全感。


    強悍的生命形式使得艾爾莎每日都需要攝取大量營養。


    ‘要出去嗎?’


    小家夥陷入思考,獲取營養……重要,等待母親……同樣重要。


    半晌後,女孩蜷縮成一團進入休眠狀態,這種減緩生命活動的模式能夠有效延長待機時間。


    時間無聲無息地走過,每一個刻度精準把控,第二日很快迎來。


    艾爾莎睜開眼睛,周圍毫無變化,她必須要出去了,或者選擇進入更深程度的休眠,那是瀕死狀態才會觸發的靜滯狀態。


    掙紮片刻,饑餓的本能重新占領高地,小家夥推門而出,設定好的魔法防禦並未阻攔她的外出。


    ‘吵鬧…’


    這是艾爾莎的第一印象,以往的瓦維雖說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但遠沒有如今這麽吵鬧。


    不僅僅來自遠處械鬥的幫派分子,那些‘吵鬧’來自於很多人體內。


    艾爾莎聽到少數人類身體內正發出某種聲音,它們彼此獨立卻又相互連接,本質和自己有些類似。


    但小家夥認為自己是特殊的,她是母親獨屬的寶貝,和那些野生的玩意並非一夥兒。


    ‘不管了。’


    總之,她需要獲取營養…或者說生物質,隻要隨手撕裂那些生物的脆弱身體就能得到,但母親告誡過她不能這樣做。


    吞食血肉不夠優雅和隱蔽……好吧,優雅難以理解,但隱蔽是什麽她知道,這是身為捕食者的本能。


    艾爾莎想去找那些經常送來食物的家夥,但她找不到去路,隻好四處亂逛。


    女孩眼睛一亮,好消息,一間裝滿食物的小盒子。


    …………


    尋常的一天,雷內斯站在櫃台前發呆,不是在摸魚,事實上這就是他每天的工作。


    隔壁街道是幫派分子解決爭端的常用地點,至於是用什麽方式解決,懂得都懂。


    勾心鬥角太過耗時,黑幫們線下的交流往往樸實無華,因為拳頭便是最好的代名詞。


    本地居民見怪不怪,反正不會燒到他們身上來,都快發展成瓦維區的獨特風景線了。


    在這種鬼地方開便利店?拜托,難不成是指望那些人打累了來這兒中場休息?


    老板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這裏賺不到錢,因為這家店隻是偽裝罷了,他們的真實身份是黑幫的釘子。


    至於為什麽是他們?嗬…隔壁幾家都和他一樣,隻是從屬不同罷了。


    他們的工作隻是看好這裏,有時還負責勸告想看熱鬧的人離開。


    當然,總有一些不嫌事大的人愛湊熱鬧,勸誡言盡於此,進去後會不會挨上拳腳或是悶棍,那就和他們無關了。


    雷內斯覺得今天也是平常的一日,每個月就那麽點錢,他也不必拚命工作,這很好。


    直到門鈴發出響聲之前,他都是這樣認為的。


    “……”


    兩人沉默的對視,雷內斯顯然沒料到會有真正意義上的客人,而且還是位個子不高的小豆丁。


    一時間,這位店員的表情有些古怪,別誤會,他沒動什麽壞心思,隻覺得這孩子的父母心真大,居然放小孩子一個人出來亂晃。


    人口拐賣?他們不玩那個,都是不知道那個年代的落後買賣了,壓根沒有賺頭,現在有錢人都喜歡往法師那邊湊。


    仆人,有魔法清潔套件好使?某些奇怪的xp?各種型號人偶應有盡有。至於器官交易更是無稽之談,普通人的低級貨壓根沒毛用,魔能動力爐心了解一下。


    當然,某些心裏有毛病的變態或許仍有心思,這不意外,人類就是如此豐富多樣。


    這些和雷內斯關係不大,他隻是揚起職業假笑問道,“小朋友,你需要些什麽呀。”


    “……”


    女孩自顧自地走進店內,壓根沒有理會對方,這讓男人的假笑都有些僵住。


    上次遇到不給如此麵子的人還是在上次。


    算了…他大人不記小人過,犯不著跟娃娃計較。


    幾分鍾後,小女孩抱著比她還高的東西準備離開,很難想象看似幾歲大的孩子能舉起來。


    不過……等等!她為什麽直接朝門外走去了。


    偷竊?不,這是明目張膽的搶劫!


    平常隻有他們欺負別人,居然敢在瓦維區搶索希卡的東西?


    事關顏麵,哪怕是一點不值錢的貨也不行。


    “喂!等等,小朋友。”


    雷內斯想要按住對方的肩膀,親切交流一番,讓小家夥明白搶劫是大人的工作,她應該安心回家喝奶。


    但沒等他觸碰到對方,視野就開始天旋地轉,緊接著背部一陣疼痛。


    “沃德發?”


    男人躺在地上瞪大眼睛,剛剛發生了什麽,他被還沒自己大腿高的女孩丟了出去?等等……對方雙手抱著東西,是怎麽做到的。


    ‘法師?’


    不是…您會魔法早點說啊,我至於這麽衝動嗎?


    雷內斯將不合理的地方歸結為魔法,他完全沒看到縮回女孩發絲中的觸手。


    ‘奶奶的……為什麽法師會來打劫一個落後區塊的邊緣小商鋪?’


    男人想不明白,但對方已經站到他身前,居高臨下地盯著他。


    不知為何,身體不由自主顫抖起來,就像是老鼠撞見了貓,那是麵對捕食者的驚顫。


    “你想從背後撕碎我?”


    艾爾莎的表情很是危險,她的狀態並不好,所以尤為警惕其他生物的接觸。


    “?”


    …………


    “原來如此,獲取食物需要支付亮閃閃,我好像聽母親講過。”


    艾爾莎若有所思,原來對方並不準備攻擊自己嘛。也是,這個食物…人類太弱小了。


    想著,小家夥從嘴裏吐出一枚閃亮的特殊錢幣,她隱約記得自己剛出生那段時間撿到過很多。


    為什麽其他人需要這種東西呢?明明在那地方能撿到很多,就是外麵的牆壁有點硬。


    艾爾莎至今不知道,那個地方叫銀行。


    “……”


    看著那沾上口水的金色硬幣,雷內斯沉默了一瞬,他聽說發法師那個群體或多或少有點怪癖,但把自己當成錢包是不是有點……太離譜了。


    ‘嘶,這不是尼爾,這是金橡葉?!’


    能用得起這玩意兒的人絕對家境殷實,當男人還在揣測這是哪位大家族小姐的時候,艾爾莎已經在一旁的座位上開啟認真進食狀態。


    那個人類告訴她,可以在這裏麵吃東西,不用等拿回家再吃真是太好了。


    “唉……”


    ‘麻煩。’


    雷內斯內心哀歎,對方可能是來自某個魔法勢力的小姑娘,估計還是偷偷溜出來的,距離下班僅有半個小時,他可不想遇上麻煩事。


    小姑娘小口吞咽著食物,恐怕餓的不輕,要是換做他,能在家族裏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絕對不會想著離家出走。


    雷內斯尋思著給對方倒杯水,等他彎腰找到水壺後,抬頭一看。


    您猜怎麽著?那麽一大堆吃的已經沒啦!


    就是全嚼碎了往人肚子裏灌,都不可能吃得這麽快。


    ‘沒準是那什麽…儲物道具?’


    麵對超乎常理的東西,亞拉特人總是習慣將其歸結於魔法,反正在他們看來,萬物起源於神明,而魔法是一切神秘的闡述,就連普通人都這樣認為。


    “那是什麽?動物屍體?”


    艾爾莎的目光被街道對麵的店鋪所吸引,雷內斯聞言望去。


    “屍體,怎麽會?”


    瓦維的環境有‘保潔人員’清理,至少表麵上不會出現那種東西。


    “哦,那個啊…那是玩具熊,裏麵裝的是棉花和布料”,男人隨口解釋道。


    對麵是一家毛絨玩具店,裏麵的營業員身份和他一樣,隻不過自己從屬於“幫派·索希卡”,而那個人來自“庫爾紮”。


    前者主業是雇傭和借貸,後者貌似經營著一些澀禽場所。


    他們之間井水不犯河水,都是打工人,平常甚至不會有什麽接觸。


    庫爾紮的營業員他有印象,是個看著比較平和的普通男人,不過幹他們這一行的,單靠麵相識人啥用沒有。


    “…玩具是什麽?”


    “啊?”


    雷內斯真沒想到對方會問出這種問題,玩具不就是玩具嗎?給人玩的東西。


    ‘魔法師後代難道都不接觸外界,削尖了腦袋成天看書,那還真是嚇人。’


    男人自顧自猜測著,全然沒有先前的羨慕,真實情況有所相似,但又與他的想法截然不同。


    希爾有讓艾爾莎學習的念頭,隻是還未完全實施。


    “給人消磨時間的東西,大人喜歡買這些送給小孩,你沒有嗎?”


    “母親沒有給過我這個。”


    艾爾莎歪歪腦袋,聽不出是什麽心情,雷內斯認為她可能有些低落,畢竟孩子都想要獲得大人的注視與認可。


    一想到這,他便回憶起自己的家庭,自己又何嚐不是。


    “那你的家人可真冷淡。”


    男人揚起嘴角,有些自嘲地想到,‘原來大家都差不多嘛。’


    “母親她很愛我。”艾爾莎即刻反駁。


    她想的與雷內斯有所不同,動物屍體樣式的棉布填充物?不如食物更令人開心,人類真是好奇怪……母親是怎麽想的呢?她會更喜歡哪一個?


    小家夥回想起某個場景,母親似乎有一個玩偶。


    不大,能單手抱住,長著一對長耳朵,是叫兔子?


    “……母親和我一樣大,是小孩,喜歡玩偶。我是不是應該送她一件禮物?”


    艾爾莎決定征詢人類的意見,也許他們的思考模式與母親更加相似。


    “噗…”


    雷內斯一把嗆住,自己是不是聽到了什麽奇怪的事。


    “跟你一樣大?”


    “唔…不對,母親比我高一點點。”


    說著,小家夥舉起手在自己頭頂比劃,像是在回憶某人的身高。


    男人仿佛陷入一場頭腦風暴,這孩子光看身高頂天五六歲,一米二左右,那她母親……?


    “冒昧問一下,小朋友,你父親呢?”


    “我沒有父親啊,隻有母親。”


    艾爾莎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福克西斯算嗎?emm……她不懂什麽分身,她所認定的隻有一人,也隻會是一人。


    “……”


    也對,這孩子父親多半在牢裏,按艾絲尼爾的法律,那個人渣會在監獄裏度過大半輩子,嚴重一點可能定居在裏麵了。


    當然,前提是……上頭沒人。


    這種情況他們可見多了,說不定早就被人撈出去,然後重新找了個地花天酒地。


    “哢嚓!”


    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


    男人的思考被打斷,他看見那個小女娃一拳打碎玩具店的櫥窗玻璃,然後跳進去拿出一隻粉色章魚玩偶。


    “該死!”


    他剛剛居然為對方的家庭感到可惜,那可是能把自己一拳揍飛的猛人,該可憐的人是自己吧。


    背後還隱隱作痛,下班後他恐怕還得去看看醫生,不過那個金橡葉完全足夠了,甚至夠他瀟灑好一段時間。


    營業額反正沒人在意,自己吞了問題不大,至於找零?拜托……他可不是好鳥,騙騙小孩子不是很符合人設。


    至於對麵那個老兄隻能自認倒黴了,誰讓他今天沒來上班。


    “沒人開門,好在能打開,多謝你的告知,我走了。”


    沒有人等於沒人收錢,等於不用給。


    艾爾莎拋出她的獨特公式,隨後捏著一眼相中的小章魚離開,這東西能內外翻轉,另一麵是藍色,不過表情從微笑變成了冷漠。


    小家夥覺得這很像她與母親,粉色的很開心,是自己,藍色那麵是媽媽……麵無表情也很可愛。


    “希望回家能看到她。”


    “蕪湖~下班啦。”


    男人從身邊跑過,速度竟比自己還要快幾分,艾爾莎有些愣住,或許……對方也急著去見自己的老媽?


    ……………………


    很高興


    有頭腦


    突然看見一邊的玩偶們,靈機一動,( ?? w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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