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仰著笑臉到淚模糊眼你我的聯係是思念


    我以為傻一些就看不見


    連愛都難弭補的缺陷


    這一切是沉澱不是疏遠


    沉澱不要疏遠


    ——梁詠琪


    12月30日傍晚,何洛無比狼狽地擠上火車,滿頭大汗。


    北京連日來很暖,東南風迎麵而來,鑽過棒針毛衣的孔隙,將人吹得飄飄然。好似春天。何洛在這一刻,覺得自己也很舍不得北京。


    “我要錯過在這裏的第一個新年了。”歎一口氣。


    “別假惺惺的了。”周欣顏飛她一眼,“看你大包小裹那麽多東西,真的就回家呆三天?”


    “她哪裏是回家?”葉芝笑,“千萬記住,她是被邀請去你們家了,如果他爸媽打電話,別說露了嘴。”


    “你買到回程票了麽?”童嘉穎問,“3 號就有毛概考試,你什麽時候準備啊?”


    何洛拍拍書包,“都帶著呢,來去三十個小時的路,足夠複習了。我把章遠的傳呼號碼貼在門後了,萬一有什麽突發事件,第一時間call我。”


    “好,我們摳你。”周欣顏癟嘴,“摳,摳,摳死你!為什麽非說去我家?讓你爸媽發現我是共犯就慘了。還有二十天就放假了,不回去難道會憋死麽?”


    葉芝大笑:“何洛的心思你還不明白?看看她旅行袋裏的衣服,就知道她是示威去了。”


    十多個小時候便能看到章遠,她的心跳唱歌一樣。公車、地鐵,一路周折,跑到火車站時熱得想吐舌頭。坐在火車上,何洛掏出毛概筆記扇風,頭腦漸漸涼下來,心中忽然有些空蕩蕩的。為什麽,非要元旦三天假期趕回去?真的這樣的想念麽,連二十天都忍耐不了?不,不是這樣的。


    是為了對那些女生們證明自己的存在嗎?想讓別的女孩看到,章遠凝視自己的眼光是如何深邃溫柔,讓她們知難而退。


    炫耀是不自信的表現,自己不相信的,到底是什麽?何洛不願深想。


    不敢深想的事情似乎越來越多。但有一件事情從來不需要想。她愛章遠。


    很愛很愛。


    愛到根本不曾想過會失去這份愛。


    盡管新生活的新鮮感時時將思念掩蓋,但他的身影常常在不經意間躍入腦海。一片落葉一陣風,一輪夕陽一闕歌,想到他了,甜蜜、酸澀的滋味便瞬間糾結起來。


    他是我的,我是他的。


    我們應該在一起,幸福得讓全世界都看到,都羨慕。


    故鄉清晨的空氣清新冷洌,何洛深深吸氣,涼涼的一線從鼻子鑽入肺裏,刺刺的。這種久違的感覺,叫做寒冷。她想要打噴嚏,轉頭看見章遠翹首以待的身影,急忙忍住。


    何洛在12車。她從緊臨11車的一側下來,章遠卻在另一側靠近13車的門前張望。有些焦急,有些期盼,踮著腳的高個子,看起來傻傻的。


    何洛喜歡他這副樣子。隨著擁擠的人流,她遮遮掩掩繞到章遠身後,比著手槍的姿勢,戳到章遠後腰上,壓低聲音:“舉起手來,不許動!”


    “啊!”帶著笑意地驚歎聲,“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女俠饒命啊。”他順從地舉起雙手投降,“劫財劫色?劫財的話,小人實在囊中羞澀;劫色的話,我就勉為其難,從了你吧……”


    “呸,那是誰劫誰啊!”何洛嗔道,握拳錘了他後背一下。


    章遠嗬嗬笑著,肩膀一抖一抖的。他轉身接過何洛的行李,背在肩上,牽著她的手。出站的人很多,何洛捉緊他的胳膊,“你有些變了,”她說,“怎麽成了方下巴?”


    “是不是比原來更帥了?”章遠說,“你也變了,怎麽成了圓下巴?還是雙層的。”


    “啊,有嗎?”何洛伸手去摸,“哪有?騙人!”


    “我看這是曆史趨勢。”章遠笑,又問,“火車上人多不多?”


    “還好,我有坐號,旁邊還有空座呢,挺好的,就是暖氣太熱,我一身汗。”


    “看你拿那麽多東西,不出汗就怪了。”看一眼手中的紙袋,“嗬,我說什麽這麽沉?橙子啊,這麽多。”


    “對啊,血橙和臍橙,都很好吃的。”何洛說。


    “這邊沒有賣的麽?”


    “那不是我常吃的麽。”何洛抬眼,笑著看章遠,“想讓你也嚐嚐。”


    “真是傻丫頭。”手握得更緊。


    省大的女生樓管理嚴格,男生禁止踏足半步。兩個人拎著大包小裹站在門房外,恰好朱寧莉出來,看見這一幕有些驚訝。章遠主動招呼她:“喂,朱古力,來看看你的救命恩人。”


    “你再叫?!”朱寧莉揚著手中的保溫杯,“打得你女朋友都認不出你來!”


    “要殺要剮待會兒再說。先幫個忙。”章遠舉了舉手中的行李,“我進不去。”


    “我拿得了,沒關係的。”何洛說,“3124室,對吧?”


    “我對門啊,你衝誰借的床位?怎麽沒下來接一把?”朱寧莉說,“我要去自習。”


    章遠把鑰匙交給何洛,“這不是回家過節了麽,要不然哪兒來的空床。”他掏出兩個橙子,“拜托拜托,我請你。”


    何洛扯扯他的衣襟,“別麻煩人家了,我真拿得了,從學校到火車站不也是我自己背的?”


    “那算了。”章遠瞥一眼朱寧莉,悻悻然聳肩,“橙子也沒了。”


    “你可真……”何洛笑著拍他一下,拿過橙子看了看,從袋子中換了兩個出來,“這樣有圓肚臍的母橙子比較好吃,特別甜。”


    “啊,橙子還分公母啊?”朱寧莉接過來揣在大衣口袋裏,“謝謝啦!無功不受祿,我帶你上去吧。”又轉頭瞪章遠,“這是看在你女朋友的麵子上,可不是送你的人情!”


    她又想起班幹會上,章遠緩緩站起來,“如果我天天對你笑,你覺得有安全感嗎?”還帶著一絲戲謔的笑。然而,剛剛他拿著橙子伸出手來,嘴角彎起,是發自內心、快樂幸福的微笑。眼前這個表情溫暖的男生,是那個桀驁的冷漠的章遠嗎?


    張葳蕤攤了一床的衣服,朱寧莉推門而入,“哈”地大叫,“我以為自己走到金太陽商業街了。今天你要開個唱麽?”


    “是你說你們係女生少,找我們去舞會充數的啊。”張葳蕤亮出一件純白荷葉邊襯衫,“這個,外麵穿那件淡粉色的條紋針織衫,加上粗花呢百褶裙,好不好?”


    “第一,這一身是挺可愛的;第二,是我邀請英語係的女生時你聽到了,可不是我拉你去充數。”朱寧莉哼了一聲,“你不要去比較好。”


    “為什麽?”


    “何洛來了,剛剛下火車,就在我們對門。”


    “何洛?”


    “對,不要告訴我,你沒聽過這個名字。”


    張葳蕤“嗨”地吐了一口氣,短促輕淺,“我以為什麽大事兒呢。我早就知道章遠有女朋友,都說了,有這樣一個哥哥也不錯。你以為,我為了他去你們的舞會嗎?”


    朱寧莉沉思半晌。“好吧,你去吧,”她彎彎嘴角,“不去都不行!”


    出了宿舍,朱寧莉有些懊惱,總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些殘忍。長痛不如短痛。她盡力說服自己,蛀牙不拔,每次發炎都痛得受不了,不如一勞永逸。張葳蕤是怕牙醫的小孩子,那麽把她推到病床上,也不算對不起她。


    “你會跳嗎?”章遠問何洛。


    “會一點點吧,掃舞盲的時候學過男步。那你呢?”


    “會,當然會跳!”章遠笑,“大秧歌,夠交誼吧。算了,我們走吧。”


    何洛不置可否,捉緊他的手,輕輕搖著。“我還沒有和你跳過舞呢。”


    “不就是摟摟抱抱麽?”章遠附耳道,“一會兒讓你為所欲為,還不成?”


    何洛瞪他,“不成。”


    “那換過來,你讓我為所欲為?”腳麵被踩了一下。


    何洛抬腳,亮出鞋跟,“你再說,我就踩實了!”


    章遠歎氣,“大姐,我真的跳得難看,會粉碎你心中所有的浪漫幻想的。”兩個人站在場邊,都有些僵硬。係裏特地請了三五位高年級國標協會的來做示範。章遠瞟了兩眼,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何洛自然而然地架起右臂,伸長左手,發現自己和章遠的姿勢一樣。猛然醒悟,趕緊換了女步的姿勢。


    “丟人就丟人吧。”章遠說,“豁出去了。我數一二三,然後一起開始走那個最基本的。”


    “方步,是吧。”好歹學過,還記得兩個名詞。


    “一、二、三。”章遠和著音樂的節拍,“走。”


    “哎喲。”同時大叫。何洛竟然也走起男步,兩個人撞在一起,左腳結實地踩在對方右腳上。“看人家,你要後退的!”章遠說,“真笨!”


    何洛尷尬地臉紅。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一同笑出聲來,輕輕地擁抱一下。


    張葳蕤退到門口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她有些累了。悠揚的樂曲,飛揚的裙裾,深情的雙眸,讓人窒息的浪漫的空氣。一切都不真實了。他心不在焉的表情,他的冷漠,他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不羈與滄桑。這才是章遠,不是麽?


    而她一出現,他的冬天就結束了;她一揚嘴,整個世界就為她微笑。心底刺痛,有什麽咬齧著她的心,讓她把拳頭攥的緊緊的。


    嫉妒,是嫉妒。


    張葳蕤一轉身,衝到門外。


    淩厲的北風刮在臉上刀割似的痛。努力擦擦眼睛,不知什麽時候,被風吹出的眼淚已經結成了冰晶,粘在睫毛上。


    北方的冬天真的很冷。


    章遠的冷漠更冷。


    可是,他對別人的笑才最冷。


    或許,隻一個燦爛的笑,便打動了張葳蕤的心;從這一刻開始,她明白,什麽兄妹一樣的感情,不過是自欺欺人。那個叫做何洛的女孩,把一個新的章遠呈現在她麵前,又風似的把他帶走了。她打開了天堂的大門,說:“你看到了嗎,看到了吧,看哪……”之後又把它闔上。


    從此人間成了煉獄。


    五分鍾,十分鍾,那個精致漂亮的小姑娘都沒有回來。何洛有些擔心,她瞟一眼,薰衣草色的長羽絨服還搭在角落的衣架上。


    “你在看什麽?”章遠沿著她的目光望過去。


    “沒什麽。”何洛勉強一笑,低下頭來,心中並沒有想像的得意和滿足。她像一個戰士一樣,雄赳赳氣昂昂一路趕過來,心中的假想敵是嬌媚的女孩,嗲聲嗲氣纏在章遠身邊,一口一個拖長尾音的“哥”。


    趕走她。


    心中頗有收複失地還我山河的豪氣。


    然而她不是。水樣的雙眼漸漸起了霧氣,惶惑、不安,她就那樣不發一言地轉身跑開。


    她也有真誠的笑,真誠的淚,你又有什麽權利來炫耀,用你的幸福傷害她?何洛咬緊嘴唇問自己,可是,和章遠共舞、擁抱,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就算是故意讓她看到,自己又有什麽錯?


    亂,心裏亂作一團。


    “你們誰看到葳蕤了?”朱寧莉從洗手間回來,四下找不到她。


    “可能回去了,你去看看吧。”何洛鼓起勇氣,走過去說。


    朱寧莉凝視片刻,將信將疑地向門口走去。


    “哎,還有大衣。”何洛把張葳蕤的衣服拿過來。朱寧莉接在手中,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麽,狠狠地剜了何洛一眼。


    “我們也走吧。”何洛期期地望著章遠。


    “你剛才一直在看張葳蕤?你認識她麽?”走在樓梯間,章遠忽然問。燈光延伸過他的頭頂,一階、兩階、三階……黑黑的影子蔓延下去,似乎無限伸展,就要覆蓋到窗外的白色雪野上。


    朱寧莉在寢室裏找到張葳蕤的時候,她正捧著一碗方便麵暖手,熱氣蒸騰,鑽到鼻子裏。她鼻子吸溜吸溜的,拿過紙巾擤擤,說,“外麵真冷,你要不要也來一包?”


    “你嚇死我了!”朱寧莉把她的大衣摔在床上,“真怕明天早上找到你,都凍成冰棍了。”


    “我是想四處走走的,可外麵太冷了,所以我就回來了。”竭力想笑,“在外麵哭,眼、眼睛都會結、結冰的。”聲音哽咽,紅了眼眶。


    “想哭就哭吧。”朱寧莉挨著她坐下,咬牙切齒,“我就知道會是這樣。這女人,夠惡毒。”片刻無語,又歎氣,“不過,她也沒做錯什麽。還是你自己,不爭氣,說什麽不會一見鍾情。”


    “你,你還說我!”張葳蕤氣結,“我已經夠難受得了,你信不信我去跳主樓!”


    “你去啊!”朱寧莉推她肩膀,“快去快去!要是為了這麽點小事你就想不開,那還不如死了幹淨。這算什麽?人一輩子不順心的事情多去了。”


    “你還說是我的朋友!”


    “我沒有這麽心理不健全的朋友。”朱寧莉說,“看你以後還發不發什麽兄妹情深的春秋大夢!現在夢該醒了,ok?”


    何洛和章遠走到一樓大廳。棉門簾掀開一條縫,冷風嗖地鑽進來。


    “何洛……”章遠停下腳步,欲言又止。


    “對不起。”她低低地說,“我不該太招搖。”


    “你並沒有招搖。”但你是故意的。


    “但我……是故意的。”她承認了,“大方,體貼,親密……是我想要她們看到的。”


    章遠太明白何洛的想法。大學裏有眾多高中同學,難免會有誰將身邊的事情八卦給何洛,包括甜美的小女生每日追著自己叫“哥哥”。所以寫信告訴她,親口說出,總比道聽途說添枝加葉的版本要好。


    每一個細節每一個轉折都告訴你了。還要怎樣?何洛啊何洛,你不相信自己,也不信任我。


    “我們本來就這麽親密,何必故意做給別人看?”章遠緩緩說。


    你回來,很好,我很高興,我也想每天和你在一起。我樂得一夜睡不著,等在車站時連北風都覺得是暖的。可是,你千裏迢迢的奔波,是源於思念,還是源於懷疑?


    這些話反反複複在腦海中盤桓,終究沒有脫口而出。帶著涼意的空氣從門窗的縫隙滲進來,絲絲縷縷纏繞著。冷地一激,腦子清醒許多。聽到何洛歎氣,“那是因為我在乎你,我喜歡你。”她的額頭抵在他肩上,“我愛你啊。”


    心在這一刻柔軟無比,章遠轉身將何洛抱在懷裏。“我知道,我明白。”他說。她終究是回來了,不是麽?示威也是在乎自己,不是麽?我們彼此不能失去對方,不是麽?!


    吻著她的額頭,“我也愛你。”章遠說。是的,非常愛,一點都不比你少。


    “我吃醋,我嫉妒,我小心眼……”何洛的聲音細如蚊蚋。


    “啊,我喜歡你吃醋的樣子。”章遠低低地笑,“我說過,你吃醋的樣子特別可愛。”他的確說過,然而那時候章遠不怕何洛吃醋,他藐視對自己的一切懷疑。


    而現在,他有畏懼的東西了。


    何洛的不信任。


    因為在何洛心中,自己已經不是萬能的、無敵的了。這個想法讓章遠寒冷,冷得全身都要打顫。


    綿綿的積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地響。“回去加件厚衣服吧。”章遠說,“一會兒還要守歲呢。”


    何洛回寢室換了牛仔褲和平底靴,剛走到大門口,一個雪球飛過來,打在後頸上。捏得鬆,嘭一下散成細密的雪霧,盡數灌到領子裏,被體溫融化。


    “呀!”凍得打個哆嗦,轉身看到章遠,不緊不慢地揮手笑著。


    何洛“哼”了一聲,飛快地彎腰,雙手捧起一把雪,一錯,一團,揚手擲過去。章遠抬手擋在麵前,三兩步就跨出很遠。何洛又團了個雪團扔過去。


    “還打啊!”他笑,“看我都不還手。”


    “啊,那你白白灌了我一脖子雪了?”


    “我站這兒不跑,你也打不著。”章遠笑,麵對著不斷飛來的雪球隻閃閃身。探身抓了一把雪,捏一小團,隨便扔出,便打在何洛衣襟上,“看到了吧,這就是差距!你太沒準性了,隻能委屈你當移動靶了。”


    “哈,敢情你是籃球隊的,欺負人!”何洛掂著手中的雪團,“可是你說自己不跑的喲。”一臉壞笑,“遠的打不著,近點兒還不行麽?”


    眼看她舉著雪團塞過來,章遠敏捷地側身,“寧當小人,也能不能束手待斃啊。”哈哈大笑。


    何洛眼前一花,滑了一下。“鞋底沒溝兒,太滑了。來,扶我一把。”


    “誘敵深入?沒門兒。”章遠笑,“你看你,一搖一擺,像企鵝似的。對了,胖企鵝摔一下也看不出來,比如我們寢室的‘大缸’,站著倒著都是無差別的圓球。你也差不多了。”


    “不和你玩兒了!”何洛佯怒,轉身要走。


    “那我堆的雪人也不看了?”


    “在哪兒?”


    “想看麽?”章遠指著她手中的雪球,“放下凶器,雙手放在腦後,慢慢地走過來。”


    “這麽快?”何洛望見樓後空場上的兩個雪人,還沒有安鼻子眼睛,隻是寫了兩個人的名字。她有些不敢置信,“我上樓去多久?二十分鍾?”


    章遠微笑著牽她的手,繞到另一側。煤球眼睛,胡蘿卜鼻子。原來雪人麵向圍牆,剛才看到的是背影。“上去很久了,看,人家孩子都生出來了。”一指,兩個大雪人中間還有一個袖珍的雪娃娃。


    何洛咯咯笑著,“我想起去年冬天來了,操場上一排雪人,都是高三的人推的。越到高三,越是童心未泯。”


    “誰說的,我高一高二年年都堆。”章遠笑,“你要不要試試,我告訴你堆得快的訣竅。”


    “好啊。”


    章遠蹲下來,拍拍雪娃娃的頭頂,“乖,媽媽來了,馬上就會有兄弟姐妹了。”


    宿舍樓後麵背風,聽著颼颼的呼嘯聲在樓側掃過,昏黃的路燈下,更覺溫暖。何洛的手套被雪水打濕,索性摘下來塞在衣袋裏,手指肚和掌心都開始泛紅,她依然興衝衝雕琢著自己的作品。


    微笑著凝視她,仿佛可以不想過去,不看未來。


    而時鍾片刻無休,忽而風靜,又是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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