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越銘驚道:“這是怎麽回事?”


    嚴教頭歎了一口氣:“你知道你暈倒之前,天都什麽樣了麽?”


    6越銘當然答不知道,嚴教頭接著說:“聽外麵人說,當時天本來大晴著,突然不知怎麽就打雷了,整個天就全是黑壓壓的雲,當時暗的就跟晚上似的,整個就喝一碗茶的功夫就這樣了,周圍海裏麵,數不清的人影鑽了出來,就往天上飛,在雲裏麵跟旋渦似的卷著,那雲也變成無數個大人臉的形狀。雲縫裏能光,人看的很清楚,當時所有人都嚇癱地上了,就你還在那裏呆站著。接著,那些人影就都撲下來,整個校場的亂竄,然後,都撲到你身上去了。你直挺挺的倒了,天也放晴了。”


    6越銘聽得頭一陣麻,渾身起雞皮疙瘩。


    嚴教頭接著說:“後來你孫師兄跑來跟我說了,我當時知道是那邪乎東西動了,於是就讓他傳話去說,讓他們把你帶進來,我知道這事怎麽著,我來解決。當時沒人敢反對。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就知道你如果在那裏放著,必死無疑。我不能就這麽看著,給你傳些功夫,不是說這個東西有武功的人吃了或許沒事麽,我傳你點功夫或許能救吧。就這麽把你救了。其他的我就真不知道了。唉,這個島,傷天害理的事太多了,又招惹這種邪物,我看它長不了。”


    6越銘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嚴教頭突然掏出一個東西戴到6越銘的大拇指上,一邊說:“不說這個了,這是師傅送給你的。我們那裏,師傅收關門弟子,都要送個東西。和別的地方相反。”


    6越銘抬起手一看,正是他那天從鯊魚肚子裏掏出來的那個板指。嚴教頭道:“師傅也沒什麽能送你的東西了,隻有這個,其實這個本來就是你的,我是怕給了你你挺難做的,就暫時收下來,我叫你師兄給偷偷弄了進來,在上麵刻個你的名字,就算我送你的吧。”


    6越銘當時忘了問,師傅到底是用什麽刻上去的,這個問題他一輩子也不得而知了。那是嚴教頭的牙,當年他被蒙古人抓到過,打掉自己一顆牙,磨斷了鐐銬,逃了出來,從此他知道人的牙原來表麵那麽硬,這次下獄,又被人打活了一顆牙,於是他就幹脆拿下來,刻這個板指了。


    突然,地麵猛地振動起來,6越銘本來是平躺在地上的,也被震的飛起來一尺又摔下來。嚴教頭穩住身形,跑出去查看。


    外麵,整個島都亂成一鍋粥了,犯人和官兵都已經完全失控,所有人聚集在海邊。確切的說,此時的海邊已經如同懸崖一般。海麵下降了幾丈,使得這個島原先隱埋在海麵下的部分完全漏了出來,島周圍的地貌起伏很大,看起來異常的猙獰,而且上麵還有密密麻麻數不清的海生附著物,期間還散落著許多的骷髏骨,大多數應該是這些犯人的,但還有一些可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什麽時候,什麽人留下的。此時正是天黑,在夜幕下,這一幕足以嚇軟最大膽的人的腿。


    一些在海上有經驗的官兵則望向遠處,他們所擔心的,最可怕的事情,終究沒有逃掉。在墨色的海天交接處,隱約可以看到一堵黑色的矮牆一樣的東西,綿延不絕,根本望不到邊,那是這裏飛奔而來的滔天巨浪。


    嚴教頭立刻去找刑律班的人,那些都是他的徒弟。但是人這時候自己開始四下亂跑了,很難找得到。


    巨浪來的比想象的要快,不知何時,比城牆還高的浪頭已經逼近,一般從來不會有這麽高的浪的,然而今天的巨浪卻是個例外。在岸邊,有一些來不及跑掉,呆呆看著那水牆的人,會看到一生中所見最可怕的一幕:那黑色的水牆中,隱約有一對城門一樣大的,放著黃光的,燈一樣的東西。


    6越銘這時候仍然還在地牢裏,他本來隻想躺著,但不知怎麽著,他決定掙紮著爬出牢門想看看外麵的情況,正是這個反常的舉動救了他的命,他隻看見兩個人瘋了似的跑進來,然後一道水流衝過牢門,湧了進來。


    要是他在監室中,肯定會困在裏麵遊不出去,最後隻有淹死,但現在他隻是被浪衝到監獄裏麵,然後被反彈的水流正好衝到了地牢入口處。


    他抓住身邊掛火把的架子,強忍著睜開眼睛,然後遊出地牢門口,再遊出監獄上層,看來自己功力確實提高了,閉氣時間可以這麽長。


    周圍是漆黑的水下世界,他最害怕的便是這種景色,不過現在也得強著。他透過黑暗的水層,映入眼簾的是一艘巨大的船的殘骸。那是太祖皇帝下令製作的大船,如今已經變成兩截,沉在他身邊,巨大的船身又把他的恐懼加重了許多……等等,在漆黑的海裏,哪來的光讓他看清楚的呢?


    他身體轉過來看後麵,一看不要緊,隻感覺渾身的筋,甚至毛細血管都打結了。他麵前是一對黃色大燈,那每個燈有城門大,中間的間隔可以橫著放下一座塔,那燈一竄一扭的逼近,慢慢的,燈後麵的東西也可以看清了,是一隻巨大的鯊魚的頭,那燈正是鯊魚的眼睛。


    那巨鯊逼得很近,他先是看到了鯊魚的一口白牙,每個牙比他整個身子都大,然後鯊魚頭略微一低,眼睛仔細打量自己,鯊魚這一個動作就掀起一股水流帶的他亂竄,在被水流帶動的時候,他分明看到那鯊魚眼中無數個陰影,仿佛,或者真是,無數個人頭。


    這就是他能記得的一切,接下來,他便嚇暈過去了。


    山東沿海的齊家班是一個以唱戲為生的戲班,全班一共十多人,在當地各戲班中屬於生意做得最大的一個,由於前些天的海嘯,大多人都沒心思聽戲,這天在戲班住的大院裏,班主齊巍正在和師弟任風坐著歎氣。


    齊巍沉默半晌說:“我覺得,咱們應該增加點人手。”


    任風驚道:“現在都這樣了,還要再添人手?咱這樣養的起麽?”


    齊巍道:“越是這樣越要添,錢不好賺就得多演,現在這樣一天都不休息的演,大家都撐不住了。”


    任風道:“但是上哪找能唱的啊?”


    齊巍道:“能幫著幹雜活就很有用了,再說一些龍套角兒不用多少唱功,是,念白要念好更費功夫,但龍套就一兩句還是挺簡單的話,咱就教他反複練就行了。而且安排給那些滑稽戲,那個就是給粗人看個熱鬧,唱的差點沒事。”這齊巍雖然才三十歲出頭,但當家本事很高明,自從去年接過亡父的戲班,一直都是打理的非常好。所以他這麽一說,任風也開始同意了。


    這時外麵一個來敲門,是戲班子的小敏,他一進來就說:“齊大哥,外麵有挖牆的。”


    挖牆的是當地的術語,指那些晚上偷挖開別人牆角,進入偷竊的人。三人都到了牆邊,齊巍把耳朵貼牆上聽一聽,小聲道:“能用這手段,人肯定不多,不用讓大家起來了,師弟,咱們上。”


    於是齊巍和任風兩人一齊飛身上牆,探頭,瞅準牆外的人影,翻過去跳下,當時踩倒了兩個賊。剩下三個拿出短刀要上來拚命,齊巍一擺手拍在第一個的臉上,那人當時就昏了過去,另一個剛猶豫一下,就感覺一顧風過來,身體飛出一丈遠,那是任風飛腳踹的。


    第三個人反應還快,轉身就跑,齊巍和任風兩步就追上去,由於這些天心情煩悶,正好找人泄一下,於是這兩人沒有上去把賊撲倒擒住,而是拍一下那賊腦袋道:“快點跑。”


    那賊更是了狂一樣的跑,兩人則始終在他身後一尺遠的地方,不時拍拍賊腦袋,諷刺他兩句。這賊是新來山東沿海一帶,他不知道,齊家班這兩位武功在當地算是數一數二的,絕對不是可以輕易招惹的角色。


    最後賊被兩人趕到了海邊,他把腳趟到海裏,轉過身大喊:“你們再追,我跳海了啊。”


    兩人停了下來,齊巍對著任風笑道:“師弟,他說他要跳海,他要不跳怎麽辦?”


    任風也笑道:“那咱就把他推下去吧。”


    齊巍故意大聲道:“還得綁住手,再綁塊石頭。”


    那賊又往海裏走了兩步,哭喊道:“我要死了,你們也得吃人命官司。”


    任風道:“剛遭過災,你這樣的賊多了去了,弄死兩個,官家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賊絕望的彎下腰,沒想到手卻碰到一個東西,一看,立刻嚇得坐水裏,原來是一具浮屍,男的,仰麵朝天,身上隻穿了一件褲頭。


    兩人看到那賊不知怎麽就坐了下來,便走過去看了個清楚。齊巍對著那浮屍歎道:“也是個可憐人,咱給他埋了吧。”於是兩人開始挽起褲腿準備下海。


    兩人剛趟進水裏,就聽見那賊殺豬一樣的狂叫起來,仔細一看,那浮屍居然伸出兩隻手抓住了那個賊,死死的拽住不放。


    兩人驚呆了片刻,仔細一聽,那浮屍嘴裏也著聲音,內容和賊一樣,是喊救命。按理說詐了屍的僵屍是不會這麽喊的,所以這應該是一個沒有死掉的人。想到這個,兩人走上前去給那人的手扳開,哪想這一扳,竟然沒扳動,兩人掐著那人雙手的筋脈,用足了力才給那人的雙手打開了。手剛一打開,那人便又暈了過去。


    齊巍捏一捏那人的一隻手,道:“這是內勁,這人是個高手。”


    任風捏著那人的另一隻手,手還在微微顫動,大拇指上的玉板指反著光。他打量著這隻手,小聲道:“或許詐屍的摸起來就像內功深厚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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