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最終還是把黃瓜抓到了賀婷玉的藥鋪裏,6越銘把他叫在桌子前坐下,他也坐在對麵,這次他臉上則是帶著很親切的笑,他拍了拍黃瓜的臉,問道:“臉怎麽樣了?”


    黃瓜低下頭,道:“還好吧。”


    6越銘眼睛看了看旁邊的賀婷玉,笑道:“你也真是的,眼睛就不會控製一下,這個也是你能看的了得麽?就我才能勉強應付吧。”說著摟了一下賀婷玉,賀婷玉似乎不太情願,但還是做出笑臉往6越銘那裏靠了一下,然後就起身出門了,她沒興趣參與這個。


    姚少勇也問道:“你說說,你以前那個女的,啊,對,就是那個被練把式的當你麵摸的那個,跟嫂子比,長得如何?”


    黃瓜低聲道:“這個……挺丟人的,就別說了吧。”


    姚少勇笑道;“你還知道丟人啊,你每天寫那些更丟人,知道不?你寫那些,你活著有多窩囊,全透在那些字兒裏了。”


    6越銘笑道:“我說黃瓜啊,你知道你們這些,自稱自在門的家夥,他們有一個什麽特點麽?”


    黃瓜想了一會兒,道:“他們都……是我這種的?”


    6越銘忙道:“別,這你可真不能這麽說。你們這些人裏麵,官宦商賈又很多,當然你這種也很多,不過你居然沒法跟他們好好混,實在是難得。說實話,你們是我見過真正海納百川的人,你們這裏,有權有勢的和受苦受窮的能混在一起,身具大才,隻是心歪的,和目不識丁,愚蠢至極的人也能成為朋友,互相吹捧,榮辱與共。隻要有共同的敵人,誰都能是兄弟。然而你居然連這群人都混不進去,這也難得。我知道你平時經常碰壁,你們有很多人就此泄,想找到一些有成就的感覺。隻是你卻連這裏都找不到,你說你混的有多慘?”


    黃瓜道:“我是真心覺得這世道有問題。”當然這黃瓜也並不是敢於直言,隻是他見識實在太短,根本不知道文字獄的厲害。


    6越銘問道:“那你且說說,問題在哪裏。”他笑得非常和善,讓黃瓜放了心。


    黃瓜於是道:“大明得國不正,本是一群低賤農夫,起兵作亂,結果讓綱常顛倒。”


    姚少勇笑道:“那你說說,你祖上是啥貴種?”


    黃瓜想了想,說出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這世上嫌貧愛富,本是自然之理,隻有那些低劣的窮人才幻想什麽眾生平等。”


    6越銘道:“錯,權貴都在道貌岸然的說仁義禮智信,恰恰是你這種貨色隻知道整天喊嫌貧愛富,勝者為王。”


    姚少勇道:“罷了,不跟你瞎扯了,說說吧,你為何要把那些人舉義的事情告訴別人?”


    黃瓜道:“我……就是覺得這是大好事,要壯一壯聲勢。”


    6越銘指著黃瓜,笑道:“我來猜一猜,你估計又是受了什麽氣,不知道是不是又被練家子欺負了。於是你心裏鬱結,十分希望鹹魚翻身,所以你看著他們要鬧事,不自覺的就幻想自己也是他們的一員,可以立下功勳,趁著改天換日,得到你平時不敢想的名利。就這樣沉浸在幻想中,於是你不知道怎麽著得到了他們接頭的消息,於是你樂壞了,忙想著把這個昭告天下,就好像你所盼的已經立刻便要成為現實,所以你就沉浸在這種幻想中不能自拔,我說的對不?”


    姚少勇補充道:“可惜你反而壞了他們的大事,結果你的命也差點丟了。”


    6越銘道:“但我們真正想知道的是,你到底都得到哪些消息了,怎麽得到的,快點說一說吧。”


    黃瓜低頭道:“是這樣,我一次在那裏端盤子,有人說什麽這個菜上錯了,叫我過來拿走,然後就偷偷跟我說,這菜送給別的桌,給我賞錢。我一摸現盤子底下有紙條。就類似的辦法,我弄了兩次以後,結果想知道是什麽,就偷偷藏了一次,結果就……”


    姚少勇問道:“那他們沒收到紙,沒跟你說什麽?”


    黃瓜道:“我拿差不多的白紙換的。”


    6越銘無奈的歎了口氣,道:“你就為了自己心裏爽,不惜斷了人家的信兒。你這自私自利的家夥,也虧你心裏向著他們。”


    姚少勇問:“你到底截了幾次?”


    黃瓜道:“三次。


    姚少勇又問:“那些紙條都藏到哪裏去了?”另一邊6越銘已經把黃瓜的那些東西全擺到了他的麵前。黃瓜找了一找,翻開了一本春宮圖,從裏麵翻出三張小紙片。


    兩人看了看那紙片,互相點點頭,姚少勇又道:“你可記住了,這東西要還留在你手裏,你以後可夠嗆能活命了。今天就是教訓。”


    黃瓜忙點頭稱是,6越銘又問:“不過我很想知道,你那一番宣揚,做反而是坑害了他們。你難道沒感覺麽?”


    黃瓜道:“那個……我覺得人心所向,隻要大旗一舉,那就是天命所歸。提前讓人知道根本不算什麽,反而壯了聲勢。”


    兩人對視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黃瓜也知道自己犯了傻,很尷尬的低下頭,兩人又問了幾句,然後姚少勇道:“罷了,沒你事了,你回家吧。”


    黃瓜戰戰兢兢道:“那他們會放過我麽?”


    6越銘晃了晃那兩張紙,笑道:“我們有了這個,以後就有他們忙的了。”


    黃瓜隻能被二人送出去,6越銘則心想,我隻是說他們有的忙,可沒說他們不會忙中偷閑找你談談心,到時候就別說我言而無信了。


    然而三人剛出門,就見道衍正在門外,兩人忙放走黃瓜,向道衍施禮,道衍回禮道:“二位施主辛苦了,此事必須於未果處行事,不然對燕王殿下聲名有損。”


    兩人心裏也清楚,此時太子朱標剛死,諸多皇子爭位正忙,如果北平城有元朝餘孽造反的事情鬧大了,對於燕王的名聲有損,而且萬一燕王沒能得到太子位,不管與此事有無關係,也難免他不會因此遷怒於自己。


    姚少勇低聲問道:“此事是否背後還有什麽人物,還請大師指點。”


    道衍笑道:“三員外與此有緣。”


    兩人一想,果然這是晉王朱桐暗中參和的,既可以分散他們注意力,掩護紫玉觀音,又興許可以搞臭燕王的名聲,是在是陰險,而那些元朝遺少,也不過是晉王的棋子而已,也很可能成為棄子。


    道衍突然又問:“各位覺得那黃施主如何?”


    姚少勇道:“廢物點心一個,這家夥,自己女人被人當麵摸都不敢做聲,又蠢到如此,能頂什麽用?”


    道衍搖搖頭,道:“非也,其實那些心懷不軌的權貴士人並不足懼,我等應該懼怕的恰恰是這種人,他們身在治世,受用不過七苦,若逢大亂,前程尚未可知。又兼心懷貪嗔,品性質樸,此類人極易入魔道。他一人天性懦弱,然而千萬這樣的人,總有那心無恐懼的。而且,他若是受人誆騙,不知正在犯險呢?”


    兩人恍然大悟,忙施禮,大讚大師說的是,當真醍醐灌頂,兩人也不是奉承,而是真心覺得如此。


    道衍又道:“罷了,剩下的塵世俗物,還要勞煩二位施主。”兩人忙施禮,然後要轉身,然而道衍突然叫住6越銘,道:“施主你品性純良,不善機變。此去難免遇到挫折,心生魔障。燕王殿下乃是明主,恩怨分明,貧僧與眾多義士絕不會忘了施主的忠義,棄施主與不顧。施主無論遇上何事,都要嚴守本心,若心生亂象,則難免墮入萬劫不複,施主切記。”


    6越銘也不知道是什麽事,隻是心裏不安,但也還是答應了。道衍又掏出一個錦囊,道:“施主若遇困擾,此物可指點迷津,千萬收好。”6越銘於是照做。


    根據紙上的情報,再加上審問其他人的結果,6越銘與賀婷玉二人就暫且負責先上城南的正心院,那裏似乎是反賊的集中地。兩人深色凝重的走著,因為他們知道這一去未必能回得來。


    賀婷玉先開了口:“說真的,我覺得你那麽對那個黃瓜,有點過了。其實你當年也不是沒有受過這種滋味,當然我也受過。現在反而來這麽對別人,實在不是很好。”


    6越銘笑道:“那你對燕飛花的,又待怎講?”


    賀婷玉歎道:“也是啊,我現在才知道,人吃苦並不一定是福氣,苦吃多了,也容易心生嗔恨,想我們這樣的,已經很難做一個好人了,那黃瓜也是,心裏的戾氣已經難以消解了。”


    6越銘道:“其實我也一直奇怪,我看那個黃瓜,覺得和當年的我其實很像,其實我如果按理說,就應該是他那個樣子,疲於奔命,蠢笨不堪,隻知道憤世嫉俗。然而我偏偏卻沒有這麽差。其實我也在想,為什麽我就能夠這麽幸運?簡直就像是一個街邊小說,作者把我寫作了書膽麽。”


    賀婷玉則湊近了他,臉上帶笑,但是聲音則小了很多:“別扯了,二十個,分上下前後。老規矩。”


    巷子裏,兩側牆上確實也出現了許多人影,而巷尾也多出了好幾個人,個個麵色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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