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屋子外麵傳來自己二哥的聲音,像是透著十分的慌張和著急。


    “娘,出事了!”


    也就幾個邁步的工夫,蔣二壯就進了屋,徑直奔到蒲氏的麵前。


    “娘,你趕緊跟我去看看。大哥被我爺他們扣在老院子那邊了。”


    蔣二壯一臉急色的,都來不及喘兩口粗氣,對了蒲氏說道。


    不過,這突兀的話語,倒是聽得大夥一頭的霧水。


    “咋回事?大哥好端端的被爺扣在那邊幹啥呢?你們不是被奶喊過去整糧囤的嗎?”


    珍娘看得出來,她二哥一臉的著急不是裝的,而且,他也不是那會胡謅亂造的人,所以,便站了起來問道。


    蔣二壯急得臉上的皮都快皺在一起了,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善講言詞的人,不過這會還是努力的理順了思路。


    開口說道,“我也不曉得咋回事。本來我們跟著奶是去整糧囤的,但是到了那邊,也沒叫幹活。奶就讓我們到她屋裏坐了一會,然後把大哥喊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就聽到外麵有人吵吵了的聲音。”


    “我跑出去一看,就看到我小姑在外頭扯著嗓子發瘋,揪著我大哥的衣裳不鬆手,嘴裏還喊著什麽我大哥毀了她姑娘的清白啥的,要大哥給她一個交代。我去扯她手,她死活不鬆,還撓了我兩下。”


    話落,就去扯了蒲氏的手,“娘,你趕緊跟我去看看吧。我爺他們也不肯大哥回來,叫我過來喊你和爹到那邊去,說是要商議啥大事嘞。”


    前前後後幾番話,也算是把事情講明白了,一屋子人,除了趙石頭和蔣小壯兩個,還有點犯迷糊,其他的,心裏都至少清楚了七八成。


    別的不談,珍娘就抓住了‘小姑’,‘閨女的清白’,再有一個‘給交代’的關鍵詞,加上前段時間蔣春草登門來說的那事,知道的,都能猜著今兒個是咋回事了。


    一屋子的人臉色都陰了下來。


    珍娘還真沒料到蔣春草會來這一手,果然還是把事想得太簡單了,原以為送走了人,事兒就完了,哪想到她還能殺個回馬槍的。


    而且,是悄沒聲息的就來了,珍娘一下子就能肯定,這裏頭絕對不止蔣春草一人的事,蔣老頭子,趙氏,甚至還有大房的那些個人,又有幾個幫著摻和在裏頭了?


    對了,還有她那什麽閨女?又是個什樣的貨色?究竟給布了個怎樣的局?是騙她大哥把那姑娘給睡了?還是咋的?


    “二哥,我大哥他——”珍娘很想問問,蔣大壯究竟把蔣春草的姑娘毀清白毀到啥地步了。


    話還沒問出口呢,就看到蒲氏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在牆角那裏找了把大砍刀,“閨女,你留在家裏別出去。”


    “老二,老三,你倆跟我過去。把咱家那釘耙和鋤頭扛身上,一滾水的工夫,把你大哥帶回來。”


    誰都瞧得出來,蒲氏要殺人了,蔣老二嚇得有些怔住了,但還是很快的跟了過去。


    珍娘知道,她娘這回動的怒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的,這還是頭一回見她抄了家夥到那邊去呢。


    她猶豫了一瞬,也就沒跟過去,想想老院子那邊一眾老弱婦孺的,估計沒誰是自己老娘的對手,所以,就不跟過去添亂了,在家裏靜等她大哥回來再說吧。


    “珍妞,你別擔心了。嬸兒是個厲害人,應該不會吃虧的。”


    趙石頭看著坐在那裏不說話的珍娘,試著安慰了兩句。


    珍娘差點都忘了,還有個外人在屋裏,勉強扯起個笑意,說道,“石頭哥,本來說要留你吃頓飯的,誰想到鬧了這事。這天色也不早了,今兒個這事還不知道鬧到哪裏呢。


    要不你先回去吧,省得趙嬸他們擔心。等這事了了,下回再喊你來家裏吃飯。”


    趙石頭有幾分擔心,“你一個人在家裏成嗎?我等嬸兒他們回來,再走也不遲。”


    “沒事,他們在那邊鬧,又不是在這院裏鬧。你回去吧,省得你娘在家裏等不到你回去,到時候著急。這大冷天的,別出來尋你受了凍。”


    珍娘已經站起來了,還找了張油紙把剩下的蒸糕給包了起來。


    “把這帶回去給玲花吃吧。”


    送走了趙石頭,珍娘就坐屋裏等著蒲氏他們。


    原本說是一滾水的時間的,卻等了半個時辰,還沒見他們回來,珍娘就預感到,事情不順利了。


    直到又過了一刻鍾的樣子,珍娘在家裏坐不住了,她已經起身到了院子門口,打算出去的時候,才看到蒲氏一行人回來了。


    “外頭冷得個要死,你出來幹啥?”蒲氏看到她,就數落了道。


    珍娘看著一行五個人的身影回來的,知道蔣大壯跟著回來了。


    不過,等到大家進了屋,她看著自家大哥那一臉縱七橫八的血棱子,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咋把人抓成這個樣子?誰啊?是不是蔣春草那娘們?還是她閨女?”


    珍娘看的心裏都冒了火,好些棱子都見了血,可見抓的多深。


    趕忙去打了熱水過來,擰了帕子給他擦臉,“這大冬天的,撓成這樣,弄不好就要生凍瘡的。”


    她是真心疼了,一邊擦著,一邊心疼。


    不過,這一屋子人,都跟她一樣的,一臉的火氣沒消。


    蒲氏從進了屋裏開始,臉色就不好看,在那裏沒有作聲,蔣老二一樣的鎖著眉頭,一副頭疼的狀。


    看來,這事情比她想得還要難了了。


    珍娘知道那夫妻兩個這會心煩,先就沒去問他們,而是說道,“鍋裏的湯都燉爛了,咱先吃飯吧。不管怎樣,先吃了飯再說。”


    飯後,珍娘才拉著自己三哥問了事情的詳細。


    臥槽,等她知道了事情的前後始末,簡直有種想要衝出去扇人耳刮子的衝動了。


    不是扇別人,而是扇了蔣春草那娘們。


    且不說她設局坑人這個板上釘釘的事了,就後來的事,也是夠氣人的。


    蒲氏他們趕到那邊的時候,本來想提著大砍刀把人領回來的,卻不想,到的時候,那邊院子裏已經圍了看熱鬧的人了。


    蔣春草故意吵吵著大嗓門,嚷嚷得老院子那邊左鄰右舍的人家,基本都知道了,逢人就說蔣大壯毀她閨女清白了。


    蒲氏當時就知道,他們又差了一著了,被蔣春草給先一步將了一軍。


    那娘們比他們想象中還要不要臉麵。


    蒲氏完全低估了自己這個小姑子不要臉的程度。


    就這樣的醜事,甭管真的假的,你們是姑娘家家的,咋的也要顧念點名聲吧。


    蔣春草卻是半點都不顧及,她的目的就是想坐實了這件醜事,還得宣揚得人人皆知,以此來逼迫蔣家人認了。


    可笑的是,蒲氏當眾問了蔣大壯。


    蔣大壯倒是一臉的迷糊樣,但是卻咬定自己啥也沒做,事情的所有經過,不過就是他被趙氏喊了進了一趟那邊的西屋,進去之後都沒一眨眼的工夫。


    他甚至都沒看清裏麵是不是有個姑娘,就聽到外麵嚷嚷了起來的聲音。


    他都不知道,究竟怎麽就鬧出來這一出戲了。


    賭咒發誓的澄清了自己的清白,卻被他小姑又抓又撓的,硬逼著他認罪。


    不過,臨了他也沒鬆口承認。


    “我沒做的事,叫我認啥。”


    不過,顯然他的話好像沒給多少說服力,畢竟這樣的桃色新聞,一般的聽眾也是偏向姑娘那邊的。


    蒲氏沒法子,就想喊蔣春草的閨女出來當麵對質,“你們一口一個毀清白,要交代的。是非黑白的,好歹把兩邊的人都拉出來,當麵鑼對麵鼓的說個清楚了!總不能光聽你一人單方麵的在這裏胡說亂講了,就給我兒子定個莫須有的罪名了。”


    “叫你閨女出來,讓她自己來說。究竟是怎個回事?”


    蔣春草倒是進去了屋裏一趟,卻沒把她姑娘領出來,隻對大夥說,她家姑娘沒臉見人,不想出來。


    “我閨女說了,平白的被人汙了清白了。手也摸了,臉蛋也親了,她是沒臉見人了。要她出來可以,要麽就是她出嫁頂紅蓋頭的時候,要麽就是她出來尋死蓋上白布頭的那天。”


    剛好那會兒,蔣老頭他們也跟在一旁起哄,“小夥子血氣方剛的,犯點衝動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再說了,也不是啥外人,你姑也不會為難你。這事你就痛快的認了,趕明兒把人往家裏一娶,兩下裏都歡喜。”


    連趙氏都在旁邊幫腔,“給你個黃花閨女當媳婦,你也虧不得。別犯強了!”


    “喲喲喲!你個大小夥子有啥為難的。這不是現成的老天做的媒,拉個媳婦給你。”


    “她二嬸,你也勸勸大壯,別回頭整出人命來,才不好收場了。”


    ......


    蔣大壯覺得當時那會,他真有種要崩潰的感覺。


    他不是傻子,怎麽會到這時候也看不出來,自己是被人坑了呢。


    最明顯坑他的人,就是他嫡親的小姑。


    還有呢?


    自己嫡親的奶奶趙氏算一個?他的親爺爺蔣老頭算一個?


    還有誰?幫著他小姑在這院裏大聲宣揚,往他身上潑髒水的大伯娘錢氏,也算一個?


    蔣大壯雖然從來都沒有對這些人,在親情上抱有過幻想,但是,就這麽赤裸裸的被算計著,被坑害著,他還是有股說不出來的心痛如絞的感覺。


    他想不通,這些人怎麽就能對他這麽絕情絕義到如此地步?


    估摸著明兒個早晨,幾乎整個二溝村的人都要知道這件醜聞了,這些可全都拜了他的這些嫡親的親人們所賜啊。


    這一潑髒水,潑得蔣大壯心生了從未有過的絕望和悲痛。


    “娘,要不我就娶了她吧?”


    一家子的人沉默了近一個時辰,蔣大壯突然站起來近似無力的說道,他的嗓音很輕,卻透了濃濃的委屈。


    他實在是看不下去自己爹娘那一臉愁容的表情了。


    珍娘看著這一刻立在那裏說了話的大哥,眼神裏滿是無奈,滿是委屈,突然心裏有股揪揪的疼。


    他到底也才是個不足十七歲的少年啊,再大的塊頭長得,也撐不起心理的成熟。


    突然讓他經曆這樣惡心的事,他該怎麽辦?


    “不行!不可能的事!”蒲氏沉默了這麽長時間,總算開口了。


    她的態度很堅決。


    “我蒲山紅的兒子沒有這麽窩囊的!我的兒子要成親,不說風風光光的,至少也不是這麽頂著一身的髒水,被人逼迫了成親的。”


    蔣老二抬起眼皮子看了蒲氏,嘴唇蠕動了兩下,像是想要說什麽的樣子。


    “不成親還能咋辦?就我小姑那股子鬧騰的勁,她也不能放過了我!”蔣大壯心煩的直撓著腦皮子,滿是頹廢的說道。


    珍娘見他這副煩惱上頭的模樣,也是心裏又氣又急,又沒什麽辦法,這事要擱在她以前那個年代,壓根就算不得叫個事兒。


    偏偏是這裏,一點點的捕風捉影的輿論,都能人傳人,言傳言的,最後唾沫星子淹死人。


    關鍵是,這種事上,輿論的偏向壓根就不會往他們這邊倒。


    所以,無論蔣大壯如何表白了自己的清白,多數人都是持以一種懷疑的態度的。


    更不用說,老院子那邊蔣老頭那夥人當眾給的致命的一擊。


    連自己的親爺親奶都站出來指證了,蔣大壯還有啥洗刷冤屈的機會呢?


    “呸!還小姑呢?就她那樣的,也配給咱做小姑!”蔣小壯撇著個嘴,朝地上吐了一口,恨恨的說道。


    “對,做人就得像老三這樣有點骨氣。別被人坑了,就隻知道認慫的。”蒲氏看了一屋子的人說道。


    “你們一個個的都給我記牢了,往後那叫蔣春草的娘們,以及跟她有關的任何人和事,就跟咱們沒半文錢關係了!假如非要攀點啥關係,也就隻有仇人的關係。還有老院子那邊,往後沒重大事件發生,也別去了——”


    珍娘兄妹幾個立刻沒二話的點頭表示支持。


    對蔣春草的恨,是堅決的一致的,隻有對蔣老頭和趙氏他們,那弟兄幾個心裏閃過幾分猶豫和掙紮,但最終也沒有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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