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蒲氏也想到這一點了,所以她選擇了不阻攔的接受這一刻的事實,沒法改變了的事實。


    隻不過,在她轉了個身時候,珍娘還是看到她娘,仿佛做了個抬起衣袖的動作。


    兩天之後,蔣大壯走了,跟著村裏別的去當兵的小夥子一起走的。


    與蔣老二他們依依惜別的一臉惆悵和苦惱相比,蒲氏假裝的很淡定,也很堅強,甚至連叮囑交代的言語,都沒多說幾句。


    但是,這幾日珍娘卻總見著她發呆愣神的樣子,每頓飯的飯碗,都要打碎那麽一個兩個。


    還有一回,她娘蒸飯的人,鍋裏連水都沒擱,就那麽幹燒,燒到最後,就隻聞到一股子糊味。


    珍娘知道她心裏的苦,比誰都不少,隻是不願意說出口而已,所以,這段時間,也不往城裏去了,基本都是守在家裏,陪在她娘的身邊。


    孫寡婦特意領著她兒子過來,跟他們家鄭重的道了個謝。


    她們最後還是選擇了幫一幫她,珍娘給出的主意,把孫寡婦的兒子給弄到他們家新買的那個小莊子上去幹活了。


    一個月二百文的工錢,珍娘讓他爹給先預支了一年的工錢給他們,不過,她也有言在先,要他們娘兩必須得保密,不能露了風聲出去,讓別人知道他們家的莊子。


    所以,村裏的人都知道孫寡婦的兒子,天降的好運氣,被一個小地主家瞧中了去做工了,還預支了一年的工錢,讓他有了銀子交稅,免去上戰場拚命的命運。


    許多人跑去她家裏打聽,究竟是哪裏的小地主,心腸這麽直善,也好讓他們去碰碰運氣唄。


    不過,那母子倆果真都是信守承諾之輩,對外頭的人咬緊了口,隻字不提。


    珍娘後來又幫著他們家抓了兩隻小豬羔子,弄了十來隻小雞,讓孫寡婦在家裏養著,把這些養好了,平常的日子裏也能多幾個進項。


    蒲氏笑她,“你怎就生了這樣的怪脾氣,要麽不幫,要幫,還就非要一幫到底了。上回那......”


    蒲氏話說到一半,就沒有再說下去。


    珍娘知道的,她娘想說的無非就是之前陶芬那事,可見這心裏還在膈應著哩。


    說起這個,珍娘倒是想起,她大哥臨行前一晚,偷偷摸摸的一個人跑出去了小半個時辰才回來的事。


    當時,她也是擔心,自己大哥那時候跑出去不知道是要做什麽,天色都暗了,該不會還是心裏頭鬱悶,跑到外頭去做什麽傻事吧,所以,就關心的跟了上去。


    哪成想,這一跟梢,就給看到了‘孤單寡女,深夜幽會’的那一幕。


    珍娘先前也沒想到,她大哥摸著夜色偷跑出來,居然是為了去見那個陶芬的。


    兩人隔著珍娘一百多米的地方,站著說了也沒幾句話。


    她耳力好使,也不是故意偷聽的啊,但還是幾乎都聽了個全。


    所以,也是那會她也才知道,這陶芬早就對她大哥情愫暗生,那天夜裏就是知道她大哥馬上就要走了,約他出來訴訴衷腸的。


    不過,她大哥對陶芬有沒有啥曖昧的情意,珍娘倒是沒聽出來。


    就隱約的聽到她大哥,說了那麽一句,“我不知道,咱們兩家之間的事兒太過複雜。我這會也沒啥心思糾結什麽感情的事,別的等我有命從戰場上活著回來再說吧!”


    然後,就是她大哥跟他對麵那姑娘講了,讓她自己照顧好自己,有啥事就去找他妹子幫忙的瑣碎言語......


    瞧他們兩個那樣說話的情形,顯然是一副很熟絡的情景嘛,至少絕對不止一次兩次,私底下這麽見過麵的。


    珍娘想著,她大哥的妹子,不就是她自己本人嗎?


    這算不算得上是臨走前的托付呢?


    雖然,後來一直到她大哥走之前,蔣大壯也沒當著她的麵,說過諸如那樣的話,但是,珍娘還是把那個托付放在了心上。


    所以,蔣大壯走了以後,她也隔三差五的會去陶芬那裏坐一坐。


    蒲氏如今知道了,倒也沒再說什麽,她兒子都不在了,倒也不怕村裏人見著了,再有啥風言風語的傳聞了。


    “表姐,你能看著點手底下的活嗎?你要是再不鬆手,你手裏的那個茄瓜秧子可就沒命活了。”


    這陶芬是個閑不下來的性子,屋前屋後都給種滿了蔬菜,每天就是伺弄這些個菜園子,活都幹不完的。


    珍娘今兒個來的時候,她就在給那地裏長成一半的茄瓜秧子,一顆一顆的搭了小架子,兩邊拿那小竹棍子捆住了,省得到時候結的瓜太大了,把杆給壓斷了。


    隻是,這丫頭最近就像是生怕了,別人不知道她有心事似的,幹不了兩秒鍾的活,就要走神半個小時。


    “表姐,你是生病了還是咋的?要是病了,也別撐著,該去看郎總還得去看郎中,省得拖得時間久了,對病症也不好。”


    珍娘知道,這姑娘沒別的病,就是害了相思病,成天做事沒精打采的,就跟魂不在身上了似的。


    但還是故意張嘴這麽說道。


    話落,就見她雙頰紅暈染起,一會兒換了一副一臉擔憂的表情。


    珍娘看了,在心裏頭直呼,大哥,你這一走,可知帶走了多少人的魂兒啊!這一個個的,都不想過日子了咋的?


    實在是受不了這一個兩個的,都是那副沒魂又滿臉愁容的樣子了。


    必須得想個法子,給她娘,她爹,還有這個陶芬,找點啥別的事做做,分散分散他們的注意力,總不能一味的沉浸在她大哥離去的分別之苦裏頭了啊。


    大約五月中的一天,珍娘就迎來了那麽一個機會。


    蔣二壯從城裏帶回了一個信息,有人找他談那個米粉的事情。


    “聽說那人是從省城來的,是家酒樓的大掌櫃,他跟我談之前,先特意在我們家鋪子裏麵,試吃了一碗酸辣肥腸湯粉,又嚐了一份三鮮的炒粉。吃過之後,就讚了一番咱家那米粉的口感,說是要跟咱們談談這個米粉的合作的事情。”


    蔣二壯今天是特意早關了鋪子的門,回到村裏跟珍娘他們說這個事情的。


    “來找咱們家買米粉的?”蒲氏問了句。


    珍娘也看著她二哥。


    現在他們家的小吃鋪子,除了先前的河粉之外,她又給添了那種細細的絲條壯的細米粉,意料之中的,跟之前的寬條的河粉一樣的受歡迎。


    “嗯啊,他就是找我買米粉的。說是現在咱家的米粉名氣大,都傳到外頭去了,連省城都聽說了。所以,專程趕出來嚐了一口,確實是好吃。”蔣二壯笑著說道。


    自己家裏做出來的吃食,傳出了名氣來,怎麽說都是一件令人值得高興的好事。


    話落,蒲氏卻皺著眉說道,“咋賣啊?現在又不是冬天,東西存得住。


    大夏天的氣溫這麽高,啥玩意都擱不住擺啊,就連咱家,現在都是一天做了一天的量,往城裏鋪子送。他那還是省城的,咱做好了,再運過去,不得都餿了臭了啊!”


    “所以,那人就說了兩個法子,要麽咱直接給他供貨,要麽就把這米粉的方子賣給他。”蔣二壯說道。


    蒲氏就不吭聲了,轉過頭去看著她閨女。


    “那人說了,咱這米粉要是直接賣了方子給他,他就一次性給咱二百兩銀子。”蔣二壯看那娘兩都不吭聲,又接著說道。


    二百兩銀子,乍一聽倒是挺讓人心動的,蔣老二一下子就眼神一亮,他心裏想著,就是這二百兩銀子,可以置辦成多少畝地的問題。


    再添點,就又夠他們家置上一個小莊子了。


    不過,他也就是心裏想想,卻不吭聲。


    反正珍娘覺得她爹這一點挺好,有自知之明,從不裝模作樣的擺資格,極少在他不知道或是不懂的事情上,來發表什麽意見。


    而蔣二壯和蒲氏兩個,麵上倒沒什麽心動。


    蒲氏反正是見過大錢的,就連蔣二壯,現在他那小吃鋪子,一個月也就能賺個十幾兩銀子的利潤,所以,二百兩銀子的數,對他來說,倒也不是什麽天大的數目。


    蔣小壯那家夥呢,現在是壓根就不管家裏的事,當然,也沒什麽時間和精力來管。


    珍娘給他定的目標,兩年考個秀才回來。考到了,以後想不想念書,就全憑他自己拿主意,要是考不到,那往後的日子,就是珍娘說了算了。


    所以,這家夥現在隻能卯了勁的讀書,隻為了考過了秀才,趕緊交完差事,然後徹底的解放自己。


    也分不出精力來摻和家裏的大事小事。這會兒,也不發表任何意見,成了一種習慣性的沉默。


    一屋子的人,就看著珍娘,等她的意見。


    “直接供貨,那人給個什麽樣的價?”珍娘壓根就沒考慮賣方子的事情,而是問了另一個路子。


    蔣二壯和蒲氏有些訝異。


    “閨女,難道你不應該是考慮這方子的價錢問題,才是最實際的嗎?”蒲氏說道,“剛剛我都說了,現在這天氣存不住——”


    話說到一半,就被珍娘打住了,“娘,你說的那個問題,我有法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將軍的寒門小娘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黑三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黑三白並收藏將軍的寒門小娘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