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麵上一愣,好端端的,怎麽突然提這個話頭了?難不成,蔣老大近來要有什麽動作了?


    就在她疑惑之際,五妞又接著說道,“前兩天三叔爺和三叔奶過來看我爹,我在一旁聽到了,我爹正央著三叔奶給他說親呢。”


    珍娘聽後默了,怎麽她這個大伯都躺炕上了,還這麽能折騰呢?不安心的養傷,整天那心裏頭除了惦記這檔子事,就沒別的事了。


    “我爹說了,他如今這情形,雖然平常有我們在照顧著,但是總歸不怎麽方便。早點說上親,這樣他也能有人照顧,我們手上的活計也能有人分擔了。”五妞垂著小腦袋的說道。


    珍娘覺著蔣老大說的這個事,也好像有點道理。


    比如說他這回摔斷了腿,成天擱炕上窩著,吃喝拉撒的,都隻能靠了別人來照顧。


    三妞她們畢竟是姑娘家,雖然能照顧他一般的吃飯喝水什麽的問題,但是那些近身服侍的活卻幹不了,比如洗澡擦身子什麽的,還得靠著珍娘她爹隔個三五天的來一次。


    這要是有個婆娘在身邊,那照顧起來也方便許多。


    從這一點來說,蔣老大想要個媳婦,倒也不是啥說不過去的事。


    可是,就老院子這邊的情況,就蔣老大自個本身的條件,他又能說個啥親事啊?


    大約十來天以後,這個問題就有了答案。珍娘她能知道,還是因為她爹回來說的。


    蔣老二隔一段時日,就得去老院子那邊,幫著蔣老大擦洗擦洗換一身幹淨的衣裳。


    近段時間裏,他們一家子也都習慣了,蔣老二白天要忙些活計,所以通常都是傍晚的時候,抽個工夫過去。


    今兒個亦是如此,蔣老二踩著夕陽的餘暉過去老院子那邊,到了天黑的時候才回來。


    “爹,你咋了?”


    珍娘看著她爹從進了院子門開始,就是那一臉愁容的樣子,便張嘴問了聲。


    這會兒蔣二壯和蔣小壯都還沒有回來,珍娘跟蒲氏兩個正在廚房裏,忙活著一家子人的晚飯。


    今天晚飯,他們家吃大米粥,裏麵擱了一把芸豆一起熬了,再切上六個鹹鴨蛋,配著粥吃正好。


    這鹹鴨蛋,是陶芬送過來的,她常常去幫了村裏一個獨居的老婆婆幹活,所以,人家就送了她兩隻小鴨子,被她養大了,下了蛋。


    那些鴨蛋她都存了起來,平常也不怎麽吃,就自己醃了一些,都給他們家送了過來,還別說,這姑娘醃的鴨蛋真心不錯,蛋黃切開來,顆顆都流油的那種。


    另外,又蒸了一大籠屜的酸豆角臘肉餡的包子,也沒炒別的菜了。


    蔣老二一回來也進了廚房,幫著蒲氏和麵包包子。


    聽到珍娘的詢問,蔣老二覷著自家媳婦的臉色,試探著開口說道,“她娘,跟你商量個事唄?”


    蒲氏斜了他一眼,每當她男人做出這副樣子的時候,也沒別的事,肯定是跟那邊有關係的,更別說,他白天都好好的,剛從老院子那邊回來,就變成這樣的臉色了。


    “啥事啊?”蒲氏今兒個語氣還算得上平和的問道。


    今兒個晚飯蒸的酸豆角餡的包子,是她好的那一口,所以,看在這個包子的份上,蒲氏顯得比平常的時候好說話了一點。


    蔣老二見她這臉色,就接著說道,“大哥說了個親事,對方要二兩銀子的彩禮錢,想問咱們先借一借。”


    蔣老大的親事就有眉目了?這還挺快的呢。


    珍娘一聽這事,也趕忙豎起耳朵來聽著。


    “說的是個啥親事啊?對方啥人啊?”蒲氏問道。


    蔣老二回道,“親事是大哥托了三叔奶找人幫忙說的,對方是離咱們這兒百十裏地的隔壁鎮子上的,也是一個山坳子裏麵的。說是個寡婦,年歲上仿佛比咱大哥小了五六歲的樣子。”


    這些也都是他今兒個從蔣老大嘴裏剛聽來的。


    “比大哥小個五六歲,那今年不也得三十大幾了。你都三十八了,大哥比你大了三歲,今年已經四十有一了,那對方不就是三十五六歲了。”蒲氏掐指算了一算。


    “這麽大年紀了,娶回來能當用嗎?”


    蒲氏表示了她的疑問。畢竟,蔣老大那邊這麽急切的,要說個媳婦的意圖,是為了啥,那都是大夥都知道的。


    一個女人,都三十五六了,這還能滿足他生兒子的需求嗎?


    “就大哥那情況,能說個這樣歲數的已經不錯了。聽大哥說,這還是三叔奶托了不少人,才好不容易說上的這一個嘞。”蔣老二如實的匯報了道。


    “大哥也說了,這年歲上興許還能生,說是五妞她娘也就是這年紀上懷的六丫,所以,也不是完全沒指望的。”


    蒲氏聽了這個,原本還算得上平和的臉上,就寒了幾分。


    蔣老大光知道錢氏三十好幾的年紀還能懷孩子,怎麽就不記得她就是為了生孩子,才撒手人寰的呢。


    要是他還念著那點情分,怎麽就至於這麽火急火燎的,往屋裏添新人呢。


    “大哥也有他的苦衷,咱們村跟他這樣,到了這個歲數上還沒有根苗的,除了那家裏窮的一直打光棍的,也沒別人了。還有這回他這一傷,更顯出苦來了,連擦洗身子的事都得等我去才能做,大哥也說這樣終究不算回事。”


    蔣老二看著蒲氏的臉色,也開始幫了蔣老大說了話道。


    “大哥今兒個都哭了,他想說門親,也不光是為了傳宗接代那檔子事。他說,三妞幾個年紀也大了,給錢氏守完孝再不嫁人也不行了,可是,他一個漢子,咋去外頭給閨女說親。


    靠兩個老的,也不中。還得家裏有個婆娘,操持了這些婚姻大事才是。”


    珍娘聽了這話,撇了撇嘴,這說詞明顯就是拿來忽悠了蔣老二的。


    就蔣老大往前那做派,他能有幾分真心為自己閨女打算的,這些話,不過就是說來糊弄糊弄蔣老二這傻子的。


    明顯,蒲氏的臉上也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又聽蔣老二接著道,“還有這回他這一傷,也躺在炕上想了許多。大哥說了,哪怕他這輩子真的命中無子了,到時候三妞她們都嫁出去了,那不是老的時候,就剩他一個孤零零的在屋裏了。到時候,也挺可憐的。”


    說到這個,珍娘就插了話,說道,“咱們這裏就沒有誰家招贅的嗎?給五妞招個相公回來,到時候生個男孩跟著姓蔣,那不也是把他們那一支傳下來了嗎?”


    蒲氏聽了這話,也抬起頭看著蔣老二。


    蔣老二抿著嘴,也不知道咋說。


    半晌才說道,“招贅,那都是有錢人家才會做的事。就大哥那邊那情況,拿啥條件來招贅啊。”


    這話也是個大實話,就老院子那邊亂七八糟的情況,是個腦子拎得清一點的,也沒誰願意摻和進去過日子。


    話落,又添了句,“再說了,大哥從來都沒提過這一茬,這也說明他心裏從來就沒這個想法。咱還是說說這彩禮的事情吧?”


    珍娘聽出她爹話裏的意思了,蔣老大壓根就沒往這上麵想過,所以,這事她們問蔣老二要個說法,也是徒然。


    所以,便順了他的話頭,說道,“一個寡婦還要二兩銀子的彩禮錢,又是那麽大個年紀的。這是不是有點過了啊。”


    “我記著金鳳姐嫁人的時候,那也不過,得了二兩銀子的彩禮錢呢。”


    蔣老二不吭聲,這事他就更不好說道了。反正他大哥沒說什麽嫌多的意思。


    珍娘見她爹不說話,也沒再問,反正她也就是隨口感歎一下。


    倒是蒲氏一開口就能問到點上,“那寡婦本身有幾個娃啊?這要是親事說成了,是不是要帶過來養呢?”


    話落,就見蔣老二有些麵色踟躕著,不知道怎麽開口的樣子。


    過了半晌,才回道,“聽大哥說,那寡婦原本五個娃,最大的已經嫁人了,還剩下四個,兩個閨女兩個兒子。要是親事說成了,那男娃子就不帶過來,她原來的夫家那邊也不肯,隻帶兩個丫頭過來。”


    “那我大伯那邊不又得添好幾張嘴,來養活?”珍娘接了話說道。


    蔣老二眼裏也有幾分為難之色,不過,這事輪不著他來做主,畢竟又不是他要說親,他大哥今兒個都沒說什麽,可見心裏是願意了的。


    “我爺和我奶能同意麽?”珍娘開口問了一句。


    想想,錢氏原本的閨女,金鳳和銀鳳,不就是老爺子不願意養活了,才急忙忙的弄出去的嗎?


    還有前一陣三妞和四妞鬧出來的那檔子事,老爺子著急忙慌的給找了那樣的親事,為的是啥?


    就蔣老頭那性子,連自己的親孫女都不願意給糧食養活,他能同意養兩個別人家的閨女?


    “我大伯跟我爺他們商議了沒?”珍娘又問道。


    蔣老二搖了搖頭,“你大伯先找我商議的,說是等彩禮的事落實了,再去跟你爺他們說這事。”


    珍娘暗自翻了個白眼,這蔣老大有時候做事,也真是挺讓人看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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