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是來找誰的嗎?”


    珍娘起先還真沒想到有人會來登門拜訪,她在省城總歸就認識那麽幾個人,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的。


    關少裕最近又讓夏霆毅支使了不知道忙什麽去了,聽說最近也不在城裏,所以,她頭一個反應就是想,是不是來找蔣小壯的,要麽就是來找夏霆毅的?


    “回小姐的話,門上來的是一位少年郎。”顧伯彎著個腰在那裏回著話說道。


    “少年?那就是找我三哥的了?”珍娘一聽這話就以為是蔣小壯的什麽同窗,因而說道,“與人家好生說了,就說我三哥去書院了,要傍晚才能回來。問問他有沒有什麽要緊的事,要是有的話——”


    不想,話音未落,就被福伯拿話打斷了,回道,“回小姐的話,那少年不是來找三少爺的,他說是來找您的。”


    “找我的?”珍娘頓時一陣錯愕,在這省城的地界上,她好像不認識啥少年來著?


    “那少年說他叫沈安。”福伯又補充了一句回道。


    珍娘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那人,不過,她倒是納悶了,不知道這人突然的登門來找她做什麽?


    “知道了,福伯,你把人領進來吧。”珍娘滿心的疑惑,但還是先吩咐了這麽說道。


    不管怎麽說,登門是客,她也總不能把人晾在那裏的。


    “好的,小姐。那您是在前院裏會客,還是就把人領到這後院裏來?”福伯請示了珍娘問道。


    珍娘想了會,就說道,“把人帶到前院的花廳吧,我這就過去。”


    這深宅大院的就是麻煩,不像村子那邊,反正總共就一進的院子,也不分什麽前後院的,管他男的女的,就擱堂屋裏招待便完了。


    看著福伯先去了之後,珍娘也就跟著往前頭去了,她也用不著換衣裳,原本就是收拾妥了準備去買菜的。


    所以,沈安覺著自己才剛被引到了花廳坐下,連茶都還沒來得及上呢,就看見珍娘後腳進來了。


    再一次見麵,沈安看著眼前這個少女,有一種很複雜很奇妙的感覺,或許是那種天性的血緣紐帶的聯係,讓他內心翻騰著一些莫名的激動的情緒。


    是的,沈氏和王嬤嬤已經告訴他了,就在珍娘那日進了他們那個小院,又匆匆的走了之後的那個夜晚。


    他娘或許是覺著自己已然掩飾不住臉上的那份悵然,也或許是因為不想錯過這場上天安排的失而複得的親情,所以,沈氏告訴了他,在這個世上,他還有一個姐姐,與他同日而生的雙胞胎的姐姐。


    王嬤嬤告訴他,他們原本也是一個顯赫的富貴之家,但是多年以前,突遭橫禍,逢奸人暗害,所以他的父親被奸人給害死了。


    而且當時那些壞人為了以絕後患,斬草除根,連他娘肚子裏還未出世的孩子也不打算放過,因而就在沈氏分娩之時,派了人手在邊上盯著,等著嬰兒一降生,就將其狠心的抱走。


    萬幸,第一個嬰兒出生之後,沈氏的肚子裏麵還有一個,這還多虧了他母親原本懷著雙胎的事情,就沒有張揚出去,所以,才保住了他的一條性命。


    隻是,可憐了前麵剛出生的那個女嬰,沈氏自從生下來以後,也隻匆匆的看過兩眼,便再也沒見到過。


    對於這樣一個故事,沈安仿佛並不意外,好像也跟自己猜想的差不多,他甚至都沒有仔細去追問沈氏口裏的,他們一家子的過去身份,究竟是什麽。


    因為,他知道,沈氏肯告訴他這些,並沒有什麽別的原因,她是想尋回那個失散多年的女兒了。


    所以,才有了今日他這一趟此行。


    “好久不見啊。”珍娘一進了屋裏,也不知道該稱呼個什麽,於是就這麽隨意打了聲招呼。


    沈安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定定的看了珍娘半晌,才張口說道,“今日冒昧來訪,還望蔣姑娘見諒。”


    “哦,沒關係沒關係。大家都是朋友了,你能過來看我,我很高興啊。”珍娘雖然是挺奇怪的,她跟這少年也就那麽幾麵之緣的緣分,不曉得這人突然造訪是為了何事,但還是禮貌性的客套的說道。


    話落,沈安仿佛是愣愣了片刻,看著珍娘臉上的笑容出神著。


    空氣裏莫名的就多了幾分尷尬的味道,珍娘暗自腹誹著,這人今兒個怎這麽好生奇怪的,哪有這樣直勾勾的盯著別人不說話的啊。


    正好這時候,福伯端了茶水送進來。


    珍娘就招呼了他喝水,又隨口問了句,“對了,差點都忘了問了,王婆婆的腳傷好點了沒有?”


    沈安聽到這話音才回過神來,暗道了一聲自己失禮了,他趕忙抬起眼眸覷了一眼珍娘,見她臉上似乎是沒有什麽責怪的樣子,這才順著話頭說道,“嗯,已經好的差不多全乎了,上回多虧了姑娘出手相助,不然她一個老人家在街上傷了腳,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呢。”


    珍娘趕忙道了句,“客氣了,都是小事,何必這麽放在心上。既然婆婆的腳傷好了,那我這心裏就放心了。”


    話落,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珍娘可算是知道,為什麽古人但凡是家裏來個客,就要上茶的原因了,實在是沒有話說的時候,端著杯子喝喝水,也能掩飾掩飾這份尷尬不是。


    就比如眼下的場景,珍娘就覺著挺不自在的,說了這麽多話了,也沒見這少年說出他今兒個登門的目的是什麽?


    珍娘不由得暗暗的想,難不成他就是閑的無聊,過來找自個聊天的?這也不像啊,倆人坐了這半晌,也沒找出什麽話來說。


    就在珍娘就要耐不住性子,直接開口詢問的時候。


    沈安開口說道,“我今日突然造訪,也正是因為此事而來的。”


    “我家婆婆十分感念姑娘的出手相助,偏偏上回姑娘也沒能留在小舍吃頓便飯,所以特地讓我過來請姑娘於後日光臨寒舍。”


    “還請姑娘給個薄麵,屆時一定要來。”沈安十分誠懇的說道。


    珍娘一聽這事,忙說不用了,“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真沒必要搞得這麽隆重其事的。你們這樣謝來謝去的,反倒讓我心裏覺著不好意思了——”


    話音未落,就看眼前多了個帖子。


    “是我母親和婆婆的一番心意,也沒有什麽珍饈美食,就是平常的一頓家常便飯,還望姑娘肯遂了她們的心意。”沈安直言開口說道。


    話落,也不等珍娘的答複,留下那張帖子,就起身告辭了,“時辰不早,我就告辭了。”


    珍娘有些木呆呆的看著那遠去的身影,再看著這桌上擺著的那封素色的便箋的請帖,也是有種回不過神來的感覺。


    這突然冒出來的一份請帖,還真是讓她有些拿不住主意了。


    忍不住拿起那請帖打開了看了兩眼,讓珍娘有些意外的是,這上麵的字跡,卻不是男子的字跡,一眼看上去就有種娟秀雅致的感覺。


    不用想,她也知道,這請帖是出自誰的手筆了,頓時有些更加的不知所措的感覺,讓一個長輩親自寫帖子請她吃飯,珍娘不自覺的有些心虛的感覺,那要是不去的話,是不是有些忒說不過去了。


    而且,這還是人家主人家親自上門來送的帖子,也足以可見人家的誠心,可是,珍娘又有些為難,她跟那一家子人都沒什麽交情,這貿貿然的就跑去人家家裏頭吃飯,會不會很顯得尷尬了呢?


    “唉。煩死了?這不是憑空掉下來個煩心事嘛!”


    珍娘思量了半晌,也沒想出個正確的答案來,就忍不住獨自望著天上,發了個牢騷。


    這冷不丁的腦子裏麵裝了個事,珍娘這兩天就過得有些心不在焉的了,她也沒跟夏霆毅和蔣小壯他們兩個說。


    反正,這倆男人一個賽一個的忙,姓蔣的那個是成天就沉浸在那文武雙修的世界裏頭了,恨不得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省了,還有那工夫來觀察她的那一點點的異樣嗎?


    另一個姓夏的,這兩日成天進進出出的,忙的也是一天三頓飯,也隻撈的上一頓飯在家裏吃著,就已經是好事了,有時候半夜珍娘都睡著了,他卻悄摸的出去了。


    兩天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很快就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就是帖子上寫的去赴宴的日子,珍娘昨兒個又是糾結了小半個晚上,也沒糾結出個結果來,還搭進去了一個好覺。


    不過,珍娘還是習慣性的起了個早,打算出去張羅著那兩個男人的早飯。


    珍娘一邊看著那鍋裏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的紫米粥,一邊暗自思量著,實在自己拿不了主意的話,就待會兒吃飯的時候,問一下那兩個家夥的意見得了。


    隻是,她也沒料到的是,夏霆毅那男人壓根就沒出現在今天的早飯桌上。


    “夏大哥呢?他怎麽還沒來吃飯?”珍娘不由得問了她三哥說道,“你們練功結束之後,沒喊他過來嗎?”


    “我不知道啊。今兒個早上我去敲門喊他的時候,就沒喊到人,所以,我就自己一個人練了。”蔣小壯一臉無知的樣子,說道。


    珍娘聽了這話,頓時就生了納悶,難不成那家夥大早上的又出去了,想了想,還是讓小梅又去看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小梅就回來回了她的話說道,“小姐,那位夏公子好像真的不在。”


    見這情形,珍娘肯定是不能找他來討主意了,再看她三哥那貨,顯然也沒什麽指望。


    這家夥今兒個早上沒人在一旁督著,更是練功練上勁了,又把時間往後拖了一刻鍾,這會子壓根就沒來得及在桌上好好的吃上幾口,匆匆忙忙的灌了半碗粥,拿著兩個生煎包,就要走了。


    珍娘看著這空空無人的飯桌,自己也沒什麽胃口了,隨便吃了幾口,便回屋裏去了。


    也沒別的事,就拿著那帖子繼續糾結去了。


    終於,一個時辰過後,珍娘還是決定去赴宴了。


    實在是這宅子裏麵的人,一個個的都忙的跟什麽似的,就她自己閑在家裏也沒啥事做,先前有夏霆毅陪著她的時候,她還不覺得無聊,這兩日,那男人也不回來吃中飯。


    珍娘幹脆也懶得張羅了,就想著趁這機會,自己也獨個出去交交人情算了。


    她也挺好奇的,就上回從那個小院子裏麵出來以後,腦子裏麵也想了不少工夫,對那個氣度不平常的夫人,似乎是有幾分想要探究的意思。


    尤其是拿著手裏的這張便箋,珍娘突然就決定,去就去吧。


    就當是給自己平淡的省城之行,添上一點不一樣的色彩也成啊。


    帖子上寫的赴宴的時間,是在中午飯的點上,珍娘見還有不少時候,便也不著急,就喊了小梅過來幫她梳妝打扮了一下。


    又換了一身出門做客的衣裳,等到收拾好了,已經差不多巳時過了,珍娘見這時候不早,便站起身準備出門了。


    “小姐,您收拾了半天也沒說要去哪兒啊?奴婢都還沒跟平安說呢,這車馬都沒備上嘞。”小梅看著她說道。


    珍娘聽見這話,倒是停了一下步子,不過想了想,卻也不打算說出來。


    既是做好了去探秘的打算的,當然是自己一個人去最好了,多了別人知道,也就少了那份神秘的味道了。


    “沒備就沒備吧。我也就是出門隨便瞎晃蕩晃蕩,又不是什麽要緊的地方要去。”珍娘隨口說道。


    “哦,那奴婢陪您一塊去吧。”小梅見她這麽說,便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又開口說道。


    珍娘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就出去一會兒,三少爺他們都不在家,我待在屋裏也是閑的,索性隨便去外頭逛上兩圈就回來了。你就別去了,這一陣你娘不是在逮著你學針線嗎?”


    “我記著你昨兒個還念叨著,你娘給你布置了老些作業了,你都做完了嗎?別回頭被你娘揪著打板子啊,你就留家裏好好的完成作業吧。等你學好了針線活,你家小姐我就用不著去外頭找別人來給咱們做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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