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怎麽來了?”當珍娘踏入飯廳看見蔣小壯正跟蔣二壯說的興起的時候,她確實是臉上掩不住驚訝的。


    “小妹,你起來啦。”蔣二壯笑著與她打了招呼,“我昨兒個半夜的時候到的,聽說你都已經睡下了,就沒讓去驚擾你。”


    珍娘聽了這話,臉上立時就顯出了幾分緊張來,“家裏是出了什麽事了嗎?”


    “沒有沒有。是娘她老人家想你了,就要我過來看看你們。”蔣二壯趕忙解釋了說道。


    珍娘有些半信半疑的,“真的沒出什麽事嗎?”


    按著時間來推算,她二哥昨兒個半夜才到,那估摸著就是從家裏出發的時候,也是大半夜的時間了,這要是沒什麽事的話,那怎麽會來的這麽趕呢?


    “小妹,你不用瞎猜了,家裏真的是沒啥事。這不剛入秋了嗎?娘擔心你在這裏天涼了,沒有衣裳穿,就趕著去鎮上做了幾身,讓我送過來給你。”蔣二壯又開口說道。


    “趕緊過來吃早飯吧,等會兒都涼了。吃過早飯,二哥帶你去看娘給你捎的東西。”


    珍娘見他這樣說,這才麵上放鬆了,又看她二哥那臉色沒什麽不平常的,便走過去吃了早飯。


    “鋪子裏麵最近不忙嗎?”珍娘一邊夾了個三鮮的燒麥吃著,一邊跟她二哥隨意的說著話。


    “還成,這個時節天也不熱了,我正打算把夏季的那些菜單子給換了,還跟去年一樣,再上點新的粥品,鴨血粉絲湯之類的。”蔣二壯一邊喝著粥,一邊說道。


    珍娘聽他這話音,就知道這回他過來這邊,肯定是蒲氏給支使的,不然正是鋪子裏麵忙的時候,她二哥怎麽肯脫身過來呢。


    “嗯,別的也還算了,不過那涼粉也還是別撤了,雖說如今是入了秋,不過這中午的時候還是有些熱氣的,估摸著這涼粉還是有些賣頭的。”珍娘就順著蔣二壯的話音說道。


    一邊說著,一邊就舀了幾口小米粥喝了,桌上今兒個還新添了一碟子醬菜,珍娘一聞這味兒,就知道是她二哥從家裏帶過來的。


    翠綠綠的醃黃瓜,還是珍娘在家裏的時候醃的,都是揀的那才長出來的小黃瓜,咬一口脆嫩的很,珍娘自己夾了一根下著粥吃,又給她三哥碟子裏夾了一根過去。


    “這個嫩黃瓜爽口的很,三哥,你也嚐嚐。”


    蔣小壯囫圇的把一根小黃瓜都塞進嘴裏吃了,有些口齒不清的點了頭說道,“嗯,是挺好吃的,還是那個味兒。咱娘這回可是想的周到,連這小菜都給捎過來了。我這可是沾了小妹的光,不然就這醃黃瓜,我還沒機會嚐到嘞。”


    珍娘聽他這麽說話,心裏卻是一陣暖暖的,她三哥說的話沒錯,蒲氏這人大大咧咧的,還從沒給誰捎過什麽東西呢,就包括她大哥蔣大壯身在邊關,那麽苦寒的地方,蒲氏也就給他三兩個月的時間去封家書,頂多也就是捎兩張銀票過去,囑咐他自己張羅點吃的穿的。


    全家人裏麵,也就珍娘有這待遇了,又是送衣裳,又是捎小菜的,難得的想的這麽周到。


    就在珍娘暗自感動的時候,卻聽她二哥白了蔣小壯一眼,說道,“這還不是你緊扣著人不放,娘沒法兒,隻能把家裏的東西往這裏捎了,順便便宜你這小子了。”


    言語間也不掩飾自己的怨念,他這一會兒正是鋪子裏麵忙的時候,偏偏還要叫蒲氏派了任務過來送東西。


    蔣二壯想想他那天正睡得好好的,就叫他娘給喊了起來,大半夜的給他套了馬車,讓他往這邊來送東西,他也真的是無奈了。


    關鍵是,就蔣小壯這家夥明顯生龍活虎的,他也沒瞧出來哪裏就身體有恙了,還偏要在娘麵前裝可憐,叫小妹留下來照顧他。


    “你那毛病好了沒?我也沒見你熬藥喝藥幹啥的啊?”蔣二壯就有些沒好氣的衝著蔣小壯說道,“我可告訴你啊,咱娘已經是想小妹想的魔怔了,這一天到晚的見不著人都要念叨個好幾遍,你可趁早的把人給放回去啊。”


    珍娘一聽這話,卻是有些雲裏霧裏的,“三哥,你——”


    隻是,話沒說完,就讓蔣小壯截了話頭過去,“我那是肚子裏的毛病,胃疼不適。人家郎中說了,這病也犯不著總是吃藥,關鍵還是要平常飲食上的調理,得身邊有個貼心的人照顧著。”


    蔣小壯一邊說著,一邊就偷偷的給珍娘使了個眼色,叫她別要說話。


    珍娘這才知道,原來她三哥先前是自己裝病來留她的,不禁有些無語了。


    又聽他接著說道,“咋的了?還不興讓小妹陪我一陣啊,你們一個個的都在家裏相守團圓的,就我一人孤零零的待在這地方,好不可憐哪。”


    蔣二壯見他這麽說,就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你就裝吧,我還不曉得你那點小心思,有沒有毛病的我是不知道,不過,就你那懶性,要小妹在這裏伺候你倒是真的。”


    蔣小壯聽了這話,也不辯解,隻嘿嘿笑了兩聲,便撂下碗站起來走了,“好了,這時辰不早了,我得趕緊去了,今兒個先生要考文章,去晚了,抽的都是難的。”


    珍娘見他這麽說,便先擱下了別的心思,先送了他出門去。


    “二哥,你可別急著走啊,在家裏等著我,晚上帶你去逛夜市。”蔣小壯臨出門前,又轉過來特意交代了一句。


    蔣二壯朝他揮了揮手,“你趕緊走吧,路上讓車子慢點。”


    等到蔣小壯走了以後,這飯桌上也就剩珍娘和她二哥兩個人了。


    珍娘一邊吃著早飯,一邊眼神不由自主的看了自己右手邊那空著的座位一眼,看情況,那男人昨兒個夜裏應該是沒有回來。


    不過,這會子她倒是有點慶幸的,不然,還不知道一時間怎麽跟她二哥解釋來著。


    “咱爹咱娘在家裏還好不?”珍娘一邊想著事,一邊又看她二哥已經放下筷子不吃了,就與他閑扯著話嘮道。


    眼不見的,這都七月底了,她也已經離家一十二天了。


    “還行。就是忙了一點,娘一個人忙著作坊的事情,也沒什麽工夫,你如今又不在家裏,她幹脆連中午飯都不回來吃了。”蔣二壯如實的說道。


    “那爹呢?還成天往莊子上忙著嗎?”珍娘問道。


    “嗯啊,咱爹不就那脾氣,在家也閑不住。馬上就要收芝麻了,這一陣莊子上正忙著找短工哪。”蔣二壯說道。


    又說,“今年家裏種的芝麻多,比去年又多了五十畝的地。這一下子要找那麽多的人手,也是樁事情,咱爹都快愁的吃不下飯了。”


    珍娘聽他這樣說,也皺了眉,“這也沒什麽好急的,這不是還有半拉月的時間嗎?二哥,你回去告訴咱爹,叫他別為了這點事就著急上火了,把身子給急壞了可不好。實在不行,咱給把工錢出的高一點,就不信還沒有人來做工了。”


    “可不是嘛,我也是這麽跟爹說的,不過他那脾氣你還不知道,這芝麻要是一天不每一粒的都收進庫裏,他那心啊也一天都落不下來。”蔣二壯有些無奈的說道。


    珍娘見他這樣說,也就沒說什麽,蔣老二是個把種田看的比命還重要的人,所以,她二哥說的也全都是事實。


    “行,我知道了。我看看要不趕在收芝麻前回家裏去,好歹能夠搭把手什麽的。”珍娘把碗裏的粥喝了,擱下碗說道。


    蔣二壯卻說,“不用,娘說了,你喜歡在這邊玩就多玩兩天。別趕著家裏忙的時候回去了,也省得你跟著不清閑了。”


    其實,對於蔣小壯說的自己身體不適,要珍娘留在這裏照顧一陣的話,蒲氏也就隨便聽了聽,她主要還是考慮著自己閨女跑到省城,前頭那一陣,被那些個汙漆抹澡的事兒整的也挺鬧心的。


    幹脆就讓她在外頭多玩上一陣的時間,等心情都散的差不多了再回來也行。


    “娘這回讓我來之前給你捎了話了,讓你別擔心家裏,都好著呢。你就自己個在這兒吃好玩好了就成。要是心情散的差不多了,就趕著八月十五的時候,跟小三兒一道回去過個節。”


    蔣二壯把蒲氏交代的話,就給珍娘說了一遍,“正好過了十五,不就是你的生辰了嘛。娘說了,先前每年也沒給你好好過過生日,可是今年不同,過了這個生辰你就及笄了,得好好給你張羅張羅。”


    珍娘聽了這話,卻是眼神閃了閃,心裏湧出些複雜的感覺來。


    她這會兒自己都不確定自己究竟是哪時候的生辰?還有那過的意義嗎?


    正在這時候,蔣二壯突然開口說道,“走吧,二哥領你去看看咱娘給你捎的東西。”


    珍娘也就暫時收了思緒,跟著她二哥往外麵走了。


    “昨兒個半夜到的,我也沒來得及收拾,就把帶來的東西都搬到花廳那邊了。”蔣二壯一邊走著一邊說道。


    一個大大的包袱,就放在那花廳正中間的桌子上,珍娘打開來看了一眼,都是她的衣裳,從裏衣到外麵的褙子,一共得有七八套吧。


    珍娘忍不住有些咂舌,她娘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對她舍得。


    “咱娘說,知道你愛穿粉的和嫩黃色的,所以這些衣裳就都做的這些色兒。要是你不喜歡的話,就先穿著應應急,再在這邊自己個重新做也行。”蔣二壯站在一邊說道。


    珍娘聽了這話,倒也沒說什麽,反正她娘就是要讓全世界的人知道,她養閨女是有多‘敗家’,珍娘也已經習慣了。


    “咦,這鞋子也是娘在城裏買的嗎?”她拿起邊上的兩雙繡花鞋,一雙粉底黃麵的上麵還繡著兩朵小草花,珍娘看著卻不像是城裏那布莊鋪子裏的手藝。


    她從前在那邊鋪子裏買過現成的鞋子,不過鞋底子沒有這麽厚。


    “鞋子是娘叫老院子那邊的小英嬸子給做的,正好那回她來咱家找娘,聽說娘要找人給你做鞋子,就把活兒攬過去了。”蔣二壯開口回了她說道。


    珍娘不禁眼裏生出幾分訝異,“小英嬸子去咱家找咱娘做什?”


    這倆人平常可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去的主兒,蒲氏雖然對陳氏並沒有多少惡感,但是也極少接觸,而陳氏在老蔣家也就是個隱形人一樣的角色。


    珍娘聽到她去主動找蒲氏,自然是心生了奇怪的,“是我爺那邊又出什麽幺蛾子了嗎?”


    蔣二壯原本是不想說這些事的,不過既然她都問了,便也沒什麽隱瞞的,點了頭說道,“天天的就鬧騰個沒完的時候。”


    “怎麽回事?二哥,你說給我聽聽唄。”珍娘立時就接著問道。


    蔣二壯歎了口氣,“詳細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畢竟我白天大半的時間都是在鋪子裏忙活的,不過就咱爺咱奶那檔子事,如今在村裏鬧的可是哄哄的了。


    我也是聽玲花給我說的,說是咱爺咱奶兩個現在見天的吵吵,吵的村裏人都沒事就跑過去看熱鬧。”


    “有什麽好吵的啊?”珍娘開口問道。


    “誰知道啊!聽說是為了咱家給那邊送過去的那個婆子,咱爺挺看重那個婆子的,隻是咱奶就不大樂意的那種,話裏話外的都是說咱爺老不正經啊啥的。咱爺被咱奶罵出火氣來了,倆人就天天的吵架唄,就我來之前,還聽咱爺吵吵著說要休了咱奶哪。”


    珍娘聽了這番話,卻是大眼睛眨了眨,沒說什麽。


    對於這個畫麵,原就是她意料之中的,但就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看來她還是高估了她奶那‘老好人’的和氣的度了,這才多長時間的工夫,這就破功了。


    不過,這些也不是她所關心的,珍娘比較關心的卻是,“那咱爹咱娘對於那邊的鬧騰,就沒有啥反應的?”


    她一邊翻著旁邊的另外一個包袱,一邊跟蔣二壯說道。


    這包袱裏麵裝的是滿滿一包的南瓜幹。


    珍娘記得那會還在老院子那邊生活的時候,蔣老頭對他們摳搜的不得了,他們兄妹幾個真的是一點零嘴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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