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特征?”珍娘趕忙追著話頭問道。


    “此人右手掌心到掌根的位置,有一條長長的疤痕,據說是安王妃年幼時淘氣偷偷的爬上石坡,將要摔下來之時,為救安王妃手掌從石峰上劃破所致。聽說當時是傷了筋脈的,因而右手一直都不甚靈便。”夏霆毅張嘴說道。


    珍娘聽了這番話,倒是腦子裏陷入了一番急切的回憶之中,隻是她先前壓根就不知道這些,所以也沒注意過。


    再加上她這兩回見麵,本身就是全部的精力都擱在沈氏的身上,卻是沒有仔細觀察過那王嬤嬤手掌心上有沒有疤痕的。


    “在想些什麽哪?”夏霆毅見她眼神裏一片深思的模樣,不禁臉上起了幾分疑惑,這小丫頭今兒個夜裏似乎顯得對這件事十分關心的樣子。


    “我在想著自己從前見過的人裏頭,有沒有誰符合這樣的特征的?”珍娘察覺到了他的那股子眼神,趕忙回過神來,笑著說道。


    “你這成日忙進忙出的為了這件事,我倒是也想盡點力來著,回頭我就去咱們那十裏八鄉的給你打聽打聽,有沒有哪個上了年紀的婦人手掌心上有疤痕的。”


    “早點把這事查明白了,也省得你一邊打仗的時候,還一邊惦記著。”珍娘斜看了他兩眼說道。


    夏霆毅見她這樣說,倒是臉上的狐疑散了出去,笑著說道,“難為娘子還如此想著為夫君分憂哪。真是有婦如此,夫複何求也!”


    珍娘見他今兒個晚上盡在耍嘴皮子功夫的,趕忙趕了他說道,“好了,好了,這時辰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屋裏去歇會吧。別回頭路上趕路的時候沒得精神了。”


    夏霆毅就這麽被這小丫頭趕了出去,立在門口站了片刻,想想她這兩日為了自己領著滿宅子的人加緊趕工的忙活著,估摸著也是十分疲累了,便也沒再進去打擾她。


    夜風微涼,今兒個星月也不明朗,隻稀散的一點點餘光落在地麵上,更托出他此時心裏的那點惆悵。


    這才相聚了幾時,又將麵臨著分離,夏霆毅內心亦是諸多的不舍,唯盼著這邊境的戰事早些時候結束,他也能分出精力來好好的為他們之間的未來做個打算了。


    帶著如此的悵然,夏霆毅一夜未曾好眠。


    天還隻是蒙蒙亮的時候,已然起身準備出發,夏霆毅原本是不想驚擾了他人的,隻是,他才踏出房門,就看到珍娘兄妹兩個的身影。


    “夏大哥,早啊。”蔣小壯笑聲明亮的與他打了招呼,“趕緊到飯廳吃了早飯吧,今兒個我家小妹早早的就起來忙活了。”


    說這話的時候,珍娘正領著瓜嬸往這邊來擺飯,她手裏正端著一籠屜的燒麥和蝦餃,都是夏霆毅平常愛吃的這些。


    她昨兒個夜裏本就心事多多的,所以,輾轉反側了大半個晚上也沒有睡得踏實,後來見這天色,幹脆就起來做早飯得了。


    “還傻站著幹什麽啊。趕緊的過來飯廳,你不是還得趕路呢嗎?”珍娘迎上他略有些感動和驚喜的眼神,不禁嘴角含起一抹笑意,衝著他揚聲說道。


    夏霆毅跟著她的步子走近,輕聲說道,“做什麽這麽早早的就起來了,我原就不想你這麽累著。”


    珍娘卻是沒有說話,她也不能告訴他,自己是因為半夜想心事想的睡不著覺,才爬起來幹活的吧。


    這男人也鮮少有這麽正兒八經的溫情的時刻,聽著倒是讓人心裏挺舒服的,因而,珍娘也不由得暖暖的一片心田。


    “夏大哥,你多吃點啊。待會兒還得趕路,這一路上風餐露宿的,也指不定能吃到什麽東西呢。”蔣小壯隨後就跟著步子,進了飯廳,桌上也是不住口的勸著夏霆毅多吃一些。


    夏霆毅眼神掃了一眼今兒個的早飯,滿滿當當的擺的都是他愛吃的東西,不禁眸子裏滿滿的暖意生出。


    拿起筷子就給珍娘夾了個水晶包子,到她的碗裏,很是溫柔的說道,“你多吃點。”


    這還是他們倆人頭一次在飯桌上有如此的互動,雖然夏霆毅也住在這宅子裏麵不少時日了,但是二人平常當著旁人的麵的時候,還是故作了一種疏離的關係的。


    珍娘也是眼神略帶了些許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隻是觸到他眼睛裏的那一片柔情和感動,還是笑著回了句,“你也多吃點。”


    說著,就夾了兩個蝦餃給他的碗裏,又說,“今兒個這皮蛋瘦肉梗米粥,熬得挺好的,你喝上兩碗試試。”


    “嗯。”夏霆毅立即就答應了一聲。


    蔣小壯瞧著這二人之間這你來我往的一番舉動,卻是不禁有些奇怪,而且,他本就是那種直腸子的個性,因而,就在飯桌上直衝著夏霆毅大聲的問道,“夏大哥,你怎麽光給我家小妹夾包子,不給我夾啊?”


    說著,臉上還顯出幾分小委屈的神情來,明明是他一直在熱情滿滿的招待的,怎麽到了他卻是受冷落的這一個了。


    珍娘頓時就有些緊張了起來,不禁張了嘴就想解釋來著。


    隻是她的話音還沒起呢,卻聽夏霆毅開口說道,“我當是知曉今日這早飯是你家妹子所張羅的,因而便以此表示一下感謝罷了。”


    說罷,又夾了個燒麥進蔣小壯的碗裏,“當然了,也感謝蔣小弟這些天以來的盛情款待,夏某暫且借花獻佛表示謝意,往後若是有什需要幫助的,自當全力以赴。”


    此話一出,蔣小壯頓時心裏就舒坦了,也沒往別的地兒想去,連忙笑著擺了手說道,“說謝就外道了,您近日來也一直在教授我兵法,使我受益匪淺。”


    珍娘看著這倆個謝來謝去的這情形,也不由得暗自好笑,隻拿了勺子,給她三哥的碗裏舀了兩勺子的粥。


    蔣小壯露出兩排大白牙衝著自家妹子笑了笑,珍娘瞅著他那副憨傻傻的樣子,倒是忍不住噗笑了一聲,些許衝淡了一些因著馬上又要麵臨著分別的,那股子憂傷的感覺。


    夏霆毅見她笑了,自是也跟著勾了兩下嘴角,氣氛莫名的就輕快了很多。


    其實珍娘也不是那種喜歡把分離弄的那麽傷感的主,夏霆毅這一走,心裏的牽掛和不舍自是有的,隻不過也不是什麽生死離別的事,何必整的那麽悲傷呢。


    這會子的氣氛就剛剛好,大家夥坐在一處吃著飯,彼此眼裏都能看懂互相的情意就成。


    隻是,早飯接近尾聲的時候,卻突然聽見她三哥朝著夏霆毅開口說道,“夏大哥,關於昨天夜裏我與你提的那事,您考慮好了嗎?”


    珍娘立時就停了喝粥的動作,看了這倆人一眼,“什麽事?”


    “就是我想求著夏大哥做我師傅的事啊。”蔣小壯開口說道。


    珍娘聽見這話,就看了夏霆毅一眼,原來還有這等子事,不過,昨兒個夜裏倒是沒聽他說起過。


    讓夏霆毅當蔣小壯的師傅?估摸著這事就是她三哥一廂情願張羅出來的,珍娘都不用想,也知道夏霆毅是不會答應的。


    不過,珍娘看了一眼她三哥那眼巴巴的表情,這家夥顯然是惦記了不少時候了,就蔣小壯那執拗的性子,這事估計也得有的磨的。


    “夏大哥,您就答應了吧。其實,咱們早就有這師徒之實了,隻不過就是缺個形式罷了。不過,我也知道這會子時間倉促,咱們就一切從簡,隻待我與你跪下拜兩個頭就是了。”果然,蔣小壯又開口懇求了說道。


    話落,就站起身來,欲要離開座位,雙膝彎下。


    夏霆毅趕緊起身將他一把托了起來,“此事不可!”


    開玩笑吧,這要是成了,那往後他跟那小妮子的關係可怎麽扯?俗話說師即是父,他這要是認了這事,那他自己個可是跟珍娘要差著輩分了。


    “為何?夏大哥是嫌我愚笨麽?”蔣小壯一臉委屈的神色,朝著他問道。


    那執拗的追求個答案的小眼神,看的珍娘在邊上都忍不住有些頭疼,她不由得看了那男人一眼,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又打算如何化解眼下的局麵。


    夏霆毅仿佛是思量了片刻,然後才搖頭回道,“且不說你已有師傅在上,再認我為師,本就十分不妥。再說,你師傅秦宜原就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屬下,也算是我的半個徒弟,倘若再收你為徒,你又要叫他如何作想。”


    這理由倒是找的還挺對她三哥那脾氣的,蔣小壯這人執拗歸執拗,但還有一特點就是為人也很講義氣和情分,他既是已經與秦宜先有那師徒情分在前了,這會子有了夏霆毅的這一番話,自是心裏不願意他師傅為難的,因而自會歇了那一股子心思。


    果然,珍娘就坐在那裏看著她三哥滿臉的糾結之色,過了半晌,才開口說道,“唉,那如此就算了吧。先前便是我不知內情,叫夏大哥你為難了。”


    珍娘倒是沒想到這男人三言兩語的,就解決了眼下的頭疼事,也不禁有些佩服,隻是這會子眼瞅著她三哥那失落的樣子,也是不由得生了幾分心疼。


    不禁開口勸了他兩句,“這世間情意萬千種,雖然你們做不成師徒,或許還有別的情分呢。”


    不過,這話對蔣小壯來說也沒什麽安撫的作用,他倒是真心敬佩夏霆毅這人的,所以,才表現的那般的不舍。


    雖然,蔣小壯也沒有詳細的問過這夏霆毅的仔細的身份,不過,他也能看得出來,這人是個做大事的,這一回能夠有緣結識一場,也是老天賜予的機會,隻是,這機會很快就要走了,想要留住機會,也是他的一種本能性的反應,要不也不會想出那樣的要求來。


    蔣小壯就生怕他一去不複返了,那便是他最覺著遺憾的事了。


    但是,蔣小壯方才聽了夏霆毅說的話之後,也明白自己所求實屬枉然,像他那樣的人物,自己能夠相交一場也是難得的緣分了,又何必再求那麽許多呢。


    “夏大哥,我以粥代酒敬您一回,祝您一路順風。”蔣小壯自己個心裏想通了,雖然眼裏還有些抹不掉的失落,但終歸沒有了先前的那股子執拗的勁兒。


    夏霆毅端著碗回敬了他一下,“好!”


    兩個大男人臨別之前,還整這麽一出豪邁的,也是夠夠的了。


    夏霆毅轉個眼的工夫,就看到那小妮子撇著個頭,看著別處的樣子。


    突然一雙眼神毫不掩飾的定在珍娘的臉上,開口說道,“我有一種預感,我與你們蔣家的緣分未盡,咱們之間未來相見的機會許是多的是了。”


    或許是因為有了最後這句話的承諾,蔣小壯倒是歡歡喜喜的送了他離開,與此前滿臉的離別的傷感全然不同。


    珍娘隻將他送到了院子門外,也沒有什麽特別的離別之言相說,隻是將那兩雙昨夜熬著完工的鹿皮靴子,扔到了他的懷裏。


    然後,就看著他大步上馬,飛奔而去的背影。


    夏霆毅臨別前,卻是深深的看了她兩眼,那眼神裏溢出來的情意,連身旁的蔣小壯都看的有些生疑了。


    “小妹,我怎麽覺著夏大哥看你的眼神不太對勁啊。”蔣小壯目送了夏霆毅的馬走遠了地兒,突然回轉過身子,看著珍娘說道。


    珍娘是個不擅表達離情的,但是這會子看著揚塵而去的那個背影,也不免有些心裏空落落的,因而也就沒去理會她三哥的那點八卦,轉了身自往裏麵去了。


    “無聊!我看是你的眼神不大對勁才是。”


    蔣小壯無端的被自己妹子懟了一番,也不氣惱,隻是忽然心裏生了個念頭,這夏大哥那般神采的人物,自己與他做不成師徒,也不能就此斷了這份緣分。


    比如說,把他拐進自己家裏,與他做個家人也是可以的。


    因而,就趕緊追著珍娘說道,“其實,像夏大哥那樣的人物,高大威風又有本事,別說是你了,就是我一個大男人都忍不住敬佩拜服的。”


    珍娘這會子還不知道她三哥這麽片刻的工夫,已經在心裏陰差陽錯的將她與那人給扯上對了,隻是有些頭疼,這唧唧歪歪的聲音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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