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出,大夥那臉色就都不淡定了,一個個的神色迥異的看著蒲氏,似乎眾人都沒想到,蒲氏還真的這麽安排了。


    就連蔣老二那一瞬間臉上都閃過了一下驚詫了的樣子,隻是,他垂著脖子,所以,眾人也沒誰注意到。


    蔣老頭更是一臉見鬼似的神情,睜圓了一雙老眼,連連說道,“不可能,她能有這好心的?”


    一邊說著,一邊又眼神轉到七叔奶的臉上去,說道,“你當我傻啊,你們這一個個的如今都吃著人家的短,可不得幫著他們說話來哄我這老頭子。”


    “你!”七叔奶一下子就被蔣老頭這話懟的漲紅了臉色,指著他有些忿忿的說道,“哪個有那工夫來哄你了?就你這麽個混不吝的老玩意,要不是瞅在大年他們的麵上,我還不稀得跟你扯話嘞。”


    憑良心說,七叔奶怎的不能夠生氣呢?她這人平素裏脾氣也好,又是個輩分大的,因而在村裏哪家人麵前都是個說得上話的,又素來公正,但凡哪個院裏出點啥打啊鬧啊的,隻要她張個口,都能把那鬧騰給擺平了。


    偏偏到了蔣老頭這邊,就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就蔣老頭方才那話裏的意思,明擺擺的誣陷人不說,還簡直沒有半點恭敬的,真論起來,她雖是與他同一個輩分上的老人,但是,蔣老頭那排行在族裏偏低,幾乎是排在最底下的一個,所以,她咋說也算他一個嫂子。


    這老話都說長嫂如母,可見這嫂子的地位也是挺叫人尊敬的,可是,七叔奶卻沒從蔣老頭那裏得到一星半點的尊重,想想也是氣不過的,幹脆就甩了個袖子轉了身走了。


    “老嫂子,你別啊。”趙氏見這情形,趕忙湊上去將人拉住了,還一臉賠笑的說道,“我家這老頭子啥脾氣的,你們還不知道麽?他那人就是一張嘴不饒人,在家在外頭都那副德行,可沒多少旁的意思。老嫂子,你輩分大,就多少擔待著點,別跟他一般計較了。”


    這種事是趙氏常做的,說白了,她這一輩子就是跟在蔣老頭的身後,給他擦屎屁股的。


    珍娘冷眼撇著她奶那副彎腰賠笑的樣子,卻是一嘴的諷刺。


    她就不信了,以趙氏那能耐,要是她能夠早早的把蔣老頭那脾氣給掰過來,又何至於到這一地步呢?


    真不是珍娘誇大了,就如今她爺那小孩一般的自私霸道,又無賴的種種種種的脾氣,至少有七成要賴於趙氏的縱容,和無視置之不理。


    就像今兒個,甭管前頭蔣老頭是怎麽耍橫撒賴的,趙氏都沒有過一句話勸的,直到現在把人給得罪明了,她才肯站出來收拾攤子,還是當著這一眾鄉親的麵前。


    是要顯著她會做好人呢,還是咋的?


    珍娘心裏暗哼了一聲,興許她奶就是存的這個心思吧。


    就說這會子,七叔奶在趙氏的一個勁的賠不是之下,臉色也和緩了不少,甚至還拉著趙氏的手,與她道了句,“唉,得了,你也是個不容易的。”


    一邊說著,一邊眼神瞥向了蔣老頭,那話語裏的意思,不言而喻。


    趙氏也不回應什麽,隻是垂著眼皮子一臉沉默的樣子。


    如此一番,珍娘也明顯的感覺到,這旁邊大夥的眼神裏,除了投射到蔣老頭那邊的鄙視之外,還有不少的眼神,在看向她奶的時候,帶了幾分同情和歎息的顏色。


    再看蔣老頭,這會子正坐在那裏還是那一臉的橫樣,卻對於這些毫無知覺的。


    對於這樣的一幕,珍娘自然也不會去有意的說破。


    正在這時候,李廚子那邊已經派了個婦人過來請示,“李師傅那邊說了,鍋灶已經全部開了,頭兩道菜已經可以出鍋了。他讓問問啥時候準備開席?這時節天兒冷,菜一出了鍋就得往著桌子上送,不然就得涼了。”


    蒲氏和蔣老二聽了這話,就點了點頭,示意大夥先開了席先。


    “裏正,三叔公,五叔公,你們先落座,李廚子的話說的在理,這天兒冷著嘞,大家夥趕在這風口上也等了不少時候了,趕緊的都坐下來吃幾口熱乎的暖暖身子先。”蔣老二就開始招呼了起來。


    又使了蔣二壯叫他去把提前熱著的酒壇子搬過來。


    裏正聽他這樣說道,也就沒再說什麽,便領著大家夥坐了下來,“成,咱今兒個是來大年家裏吃酒的,就聽他的安排就是了。大家夥都別客氣了,坐吧。”


    大家夥也都自動忽視了蔣老頭和趙氏他們的存在,紛紛找了座兒坐了下來。


    珍娘眼瞅著蔣老頭還不動彈的,便抿了抿嘴朝著她娘走了過去。


    蒲氏直到這會子那臉上的怒氣都還沒見消散的。


    珍娘就拉了她到邊上說道,“娘,你看我爺跟我奶他們,咱得想想法子啊,總不能叫他們就那麽杵在那裏吧。”


    蒲氏這才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蔣老頭反正是霸著座兒在那裏一副老太爺的樣子來著,因著他這突然的占了個座位,原本三叔公家裏的長子這會子也就隻能站在邊上,等著裏正叫人給加個座兒過來,


    至於趙氏這會子也是杵在那桌子邊上,不知動換的,還一手拉著一個四妞和五妞,那場麵叫人瞅著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的。


    “哼,他兩占著那輩分在呢,這當著大家夥的麵,咱還能咋辦?總不能叫人把他們趕出去吧。”蒲氏一臉忿忿的說道。


    又說,“隨他去吧,你也瞅見了,這一桌子的長輩老人的,娘這會子除了忍著還能咋的?我看他倆就是故意的,當著這些叔公叔爺的麵,咱還真不能拿他們怎麽著,要不平時咋不見你爺跟你奶往咱這院裏來呢?”


    “那總不能就叫我奶就那麽站著吧?她往那兒一站,且不說旁人咋想咋看的,就算是上菜的人來也不方便啊。”珍娘就開口說了句。


    蒲氏聽了這話,就又哼了一聲,“她能管你方不方便的?我看你奶這回多半就是故意的,故意當著這麽多鄉親的麵,來下咱的臉子!”


    “既然是這樣,那咱們就更不能由著去了。”


    或許蒲氏說的就是對的,蒲氏跟蔣老頭這一次就是故意來鬧騰的,鬧騰的叫蒲氏和蔣老二來個沒臉,才肯罷休。


    要真是這樣,那珍娘就更加的不放心叫他倆坐在這桌子上了,現如今原本好好的一樁事,已經被他倆攪成了這樣,要是等會再發生點什麽的,那不是更加的難看。


    所以,珍娘說完這句話以後,就定定的沉默了片刻,然後跟蒲氏說道,“娘,今兒個不能叫我爺和我奶上了桌子上去吃飯,不然,咱就算是被他倆給捏住了,往後那說話的底氣都不能夠跟從前那樣足了。”


    “那你是啥意思?叫我跟你爹找人把他們老兩口,從桌上生拉下來啊?”蒲氏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隻是卻也沒有辦法。


    珍娘就搖了搖頭,“當然不是。”


    話落,就湊到蒲氏的耳邊,將她的想法悄聲的告訴了她娘一番。


    而那一頭的趙氏扯著個笑臉,看著蔣老二在那裏忙乎個不停的安置著座上的那些客人們,也隻差著幾步遠的距離,就要來到她的麵前了。


    趙氏心想著,老二總不可能就這麽由著她站在這裏了事吧,因而,也不顯著急的,總歸會給她安排個地兒坐下來的。


    想到這個,她也是一陣的暗喜,尤其是聞著這席上到處飄散的那些肉味和香氣,哪怕趙氏她本身不算是個饞嘴的人,但是這大半年以來,跟著蔣老頭吃湯咽菜的,能攤著這麽一頓好肉好菜的吃著,也是絕對的值得叫人期待的了。


    當然了,今兒個最叫趙氏心裏頭覺著高興的事,自打這老二一家子分出去之後,這一家子的人確實是越來越不受控製了,尤其是老二媳婦,壓根就沒把他們老兩口放在眼裏。


    連著老二這家夥,如今也是越發的疏遠了他們那邊,就說最近,她跟老頭子連著喊了他這些回,也不見他過去的,可見這個兒子也是就要靠不住了。


    沒想到今兒個當著這一眾鄉親長輩們的麵前,倒是能叫他們吃個憋屈的,趙氏怎麽能夠不高興呢。


    而且,從今兒個這事裏頭,倒是叫趙氏還悟出了幾分道理來了,往後對付老二這兩口子,還是得在人前的好啊。


    想到這個,趙氏已經在心裏打算過了,等回去之後就跟老頭子商量一下,對於他們老兩口因著老大那接連的幾檔子事惹的,拉起的饑荒的問題,應該也不難辦了。


    找個人多的機會,當著大夥的麵,叫她那老頭子哭上幾聲窮的,她就不信老二就能抹得開那個臉來,不拿銀子出來的。


    想想這些,趙氏就忍不住嘴角撇起個得意的笑容來,心情莫名的得了個舒暢的感覺。


    卻轉個頭的工夫,就看到蒲氏跟她那寶貝閨女兩個,悄摸的背著人前,不知道娘倆正湊在一處嘀咕些啥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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