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天空下,季深行站在鑒定中心外的廣場,寒風簌簌吹起他的大衣。


    鑒定結果拿捏在手中,他另一手有些控製不住顫抖從口袋裏拿出煙盒,煙從盒子裏掉落,一根一根,他遲鈍地看著它們掉。


    疲倦五官上近乎沒有表情的表情,寡淡沉默在這冬天的寒冷裏。


    傅斯在旁邊看著,從季先生的行為舉止,大致猜測到結果。


    季深行最終沒點煙,連抽煙的心情都沒有了,整個人,眼神是恍惚的,勉強能站穩。


    是喜悅還是從未有過的驚惶?


    頭頂盤旋一團又一團的迷霧,迷霧重重中,悶得他快要窒息,感覺無形中有個巨大的陰謀朝他侵襲了過來。


    莫靳南可真是看得起他!


    手機很適時地響起了。


    “看到結果了?”


    莫靳南的聲音在電波裏徜徉,那份笑意尤為明顯:“這份禮物,喜不喜歡?”


    他又笑了一聲,怎樣的笑能帶給季深行徹底的毀滅,他就怎麽笑。


    “我在兒童醫院獨立研究樓,相信季先生現在迫切想要見我,哈哈!”


    “是,”


    “非常迫切。”季深行咬著牙齒在笑!


    “那麽,等你,不見不散。”


    莫靳南三十幾年來心情從未如此好過。


    放下電話後,他笑,笑得那麽快活,可眼中有淚誰看得見?


    莫靳南打開抽屜,翻出那張黑白照片,手指撫摸,用最溫柔的力度,輕輕地怕碰壞了照片中的人一樣。


    “……媽,兒子不孝順,到今天沒讓您瞑目,今天這是一點前菜,用他們的慘烈回報當年我求助無門。等我把父親給白美鳳的莫氏股份奪回來,當年您怎麽的死的,我會讓白美鳳以千百倍更慘的死法來祭奠您的亡靈……”


    …………


    掛了電話後。


    季深行對傅斯說,“去給我弄一把槍。”


    傅斯覺得他現在很不冷靜。


    “季先生,我知道這份鑒定結果對你來說很不可思議,您不冷靜下來,在莫靳南麵前就是輸了。”


    “怎麽冷靜?”


    季深行眼圈赤紅,他不害怕,隻感到窩火,那種火,是恨不得將莫靳南的心髒扯出來踩碎!


    他雙手捂著臉,他被莫靳南擊垮得一時間站不起來。


    “我恨我自己四年前為什麽要出車禍,如果我在顧綿身邊守著她,不會出這樣的事!”


    “怎麽能怪你?”傅斯理智勸道,“你當時生死未卜,莫靳南想做什麽你阻止不了。季先生,你和莫靳南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讓他處心積慮這麽多年?”


    季深行腦子很亂,一直搖頭,“可能當年,我和妙妙,他,在一個班。或許,我和妙妙戀愛刺激了他?”


    傅斯覺得沒那麽簡單。


    “季先生,他和林妙妙這一招走得太狠了,潛伏四年,不得不說他們很有耐心,我擔心,恐怕莫靳南的做的還不止這些。”


    季深行緊抿薄唇,那份鑒定結果像烙鐵一樣燒灼著他。


    他轉身上車。


    車在去兒童醫院的途中拐彎去了一個地方,傅斯阻止不了,季深行去專門弄槍的地方弄到了一把手槍。


    到了兒童醫院,傅斯跟著季深行上去,隻怕他情緒失控真的做出什麽無法挽回的事。


    …………


    兒童醫院獨立研究樓。


    四層。


    整個樓層空無一人,皮鞋踏過地麵,發出滲人的回響。


    季深行腳步很快。


    樓梯到四樓,正對樓梯門口的房間,加厚特質不鏽鋼的大門敞開著,在迎接他們。


    傅斯走在季深行前麵,眼神警惕直視門裏可視範圍。


    兩個人進了門,偌大的研究室,清冷陰森。


    大辦公桌裏的轉椅上,莫靳南正看著走進來的季深行,嘴角綻放出微笑。


    “很沉得住氣嘛,我以為,你會一路闖紅燈過來找我算賬呢。”


    季深行在傅斯後麵走進去,他眼睛盯視莫靳南,左腿,一腳踢上了門。


    在莫靳南從辦公桌內站起身時,季深行從腰間掏出別著的手槍!


    “季先生!”傅斯擰眉喊了一句。


    季深行站在門口,眼裏裝著死神一般地看著莫靳南。


    莫靳南拿遙控器的手一頓,嘴角邪笑,“跟我想象得有點差別,我以為你會拿機關槍對我掃射一通把我打爛才解氣。”


    季深行食指挨近扳機,越是沒有回頭路,他越鎮靜了。


    “唔……”莫靳南狹長眼眸裏,眼珠挑了挑,舉著遙控器的雙手擺放到耳朵兩側。


    投降的姿勢,眉梢眼角對季深行濃烈的挑釁。


    “季深行,認清事實,現在這個局麵你無法逆轉,今後很長一段時間你都得任由我擺布,因為,崢崢的生死,掌握在我手中。”


    “你今天完全可以把我打死,殺了我,也等於殺了你的兒子。”


    季深行額角青筋一跳,兒子,這兩個字他還很陌生。


    衝到桌前,手槍抵上莫靳南的額頭正中:“我跟你有什麽仇?為什麽這麽做?!”


    他失控,那把手槍就一直戳著莫靳南額頭,戳出紅痕。


    莫靳南不再笑了,從抽屜裏拿出剛放進去的那張黑白照片,眼神裏恢複人性的沉痛。


    “這是我媽,隻有看到這張照片我才能想起來,原來,她也曾經笑得這麽美麗過。”


    莫靳南嘴角一點笑意,這笑意詭異的溫柔著。


    “我媽在我爸身邊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你可能無法想象那是什麽樣的生活,比技女還要低一等,長得漂亮身材好,我爸會把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叫到家裏,那時候我小,晚上吵著要和媽媽睡,我爸一個耳光甩給我,後來我偷偷去看才發現,我爸我媽不睡一張*,我媽和我爸那些生意夥伴睡一張*……”


    “我很小就瘋了,我不明白,我爸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莫靳南平靜說著這一切,“後來我明白了,我媽媽年輕時和你那個潔身自好一身正氣的爹有過一段感情,我爸會那麽厭惡我媽,甚至懷疑我不是他的種,是野種,這些都是有原因的。”


    “你別胡說!”季深行維護自己父親。


    “我是我爸的孩子,”莫靳南這樣說,“我不相信你爸也相信我媽,就算有過感情,也絕對幹幹淨淨。”


    “我從小到大懦弱裝聾作啞,十幾年也過來了,直到後麵顧綿她媽出現,季深行,你知道白美鳳和顧北中是怎樣的一對夫妻嗎?能惡心到哪個地步你知不知道?顧北中為了錢,讓她老婆來我爸身邊,我對鈴姨說了謊,不是我爸和白美鳳合夥害死我媽,我爸隻是默許,顧北中和白美鳳,在我媽死後把她的屍體挖出來灑上黑狗血,把我媽的頭砍下來焚燒。”


    “我那時候十七歲,和你一個班,我沒有一點能力,我去求過你爸,他當時還是個警察,對家庭暴力該管,可他忌憚我爸當時在商場上的地位,為了明哲保身,做了縮頭烏龜!我媽死的那天晚上,我真的是沒有一點辦法了,我從不屑向你低頭,可那天晚上我去求你了。”


    季深行努力回憶,十幾年前和莫靳南的交集,真的是,一點都想不起來。


    莫靳南笑,“想不起來?是啊,我那時候那麽不起眼,是整個年級被欺負的對象。那天晚上我想找你,讓你跟你爸爸說,讓他帶隊來救救我媽,我放學後一路跟著你,你牽著妙妙,你們沒回家,你帶她去了酒店,你們開了房間!我在雨中攔住你,你根本不記得你和我同班,後來,我在酒店房間門外敲門,我求你,你沒有理,我在門外跪了多久?而這期間,你和妙妙都在裏麵幹了什麽?”


    季深行想起來了,的確有個戴眼鏡的男生一直跟著他和妙妙,口齒不清地說求他幫忙,後來他把莫靳南當成腦子有問題的人,沒有理會交給了酒店保安。


    隻是這樣不經意舉動,居然造成了莫靳南長達十多年的憎恨!


    “我回到家裏時,我媽已經斷氣了。這世上我最愛的兩個女人,同一時間離我遠去。你錯在哪?你可以和妙妙發生任何關係,但不該在那天晚上,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在承受什麽!我喜歡妙妙,一直一直的默默喜歡,我沒有能力跟你爭,我希望她跟著你能夠幸福快樂,可是後來發生了什麽?你讓她受到了那麽大的傷害!你沒有保護好她!恨上加恨,季深行,今天的痛苦,再多再多你也該承受!”


    “世事真奇妙,我恨你,我也恨顧綿,你們卻湊成了一對,倒給我省了不少力氣。”


    季深行想不到其中這麽多波折。


    “莫靳南,你要恨去恨白美鳳,來恨我,顧綿,她什麽都不知道。”


    莫靳南發狂大笑,“白美鳳現在還握著我爸給的莫氏股份,她我留著慢慢折磨。至於你和顧綿,已經在我的掌控裏了。”


    莫靳南輕笑一下,食指撥開季深行舉到他額頭正中的槍,“放下來,我給你看一段好東西。”


    他說著,詭異地看了一眼季深行,輕笑著舉起遙控器按開碩大的投影開關。


    窗簾拉上,室內燈也關了,投影儀投在牆上的畫麵開始播放。


    是一間產房手術室。


    外國長相的胡子男醫生,女護-士,都在忙碌。


    攝像頭旋轉,鏡頭中出現女人在產*上嘶叫的臉。


    那張臉一露出來,季深行和傅斯同時震住。


    莫靳南看著季深行的表情,眼裏滿足,“顧綿從這個角度拍,挺美的。”


    畫麵繼續播放,孩子在顧綿身體裏露出一個頭,生產的過程揪心不已,那皺皺巴巴的粉色模糊一團從她身體裏徹底出來,胡子醫生剪斷臍帶,這時,手術室門開了,進來一男一女,都穿著無菌服帶著口罩。


    如果說男人認不出來,那麽,女人頭罩上露出的那個美人尖,那麽顯眼……


    視頻隻有七八分鍾,裏麵發生的一切,讓看完後的季深行久久失去了反應。


    怎麽會……怎麽會是這樣?!


    季深行後退幾步,站不穩地轉身麵向莫靳南,視頻裏所發生的畫麵在他腦海旋轉,形成可怕的漩渦。


    莫靳南放下遙控器,走到季深行身邊:“你說,顧綿看到這段視頻會是什麽反應?”


    季深行手指發抖,牙齒也在抖,“這就是你的報複嗎?”


    “嗯哼,相當精彩是不是?你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會是這樣吧。”


    “這主意是我想的,妙妙覺同意。老實說,剛開始把崢崢帶到她身邊,崢崢在她那裏吃了很多苦,妙妙無法接受崢崢,但是到後來,帶著帶著,虐-待就變成了*愛。我麽原來是想把崢崢撫養長大,把他培養成讓你和顧綿撕心裂肺的利器。可是崢崢天生有病,我當時是想把這病秧子結果了了事的,妙妙舍不得,同時,我驚喜地發現,身體裏也攜帶隱性的致病基因,她是這世上唯一能救活崢崢的人,事情變得十分有趣了不是?”


    季深行咬緊腮幫,一言不發。


    莫靳南笑得更開懷,“我給崢崢的人造血裏也有m病毒以及很複雜的合成成分,如果是完全健康的血液,和崢崢體內m病毒抗體的血液沒辦法融合。也就是說,想要救崢崢,你的寶貝女兒必須先注射m病毒,隻有她的血液與崢崢的血液不排斥的前提下,才能維持崢崢的生命,這樣的換血不知道要進行多少次,不知道你的寶貝女兒那副小身體能不能受得了……”


    季深行雙目空洞。


    莫靳南抽一根煙,搖頭歎氣,“要我說,這件事裏最慘的就是顧綿了呢,親生的被情敵帶著,蒙在鼓裏那麽多年,到今天,等著她的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撕心裂肺,我期待她每一寸表情裏的極致痛苦。”


    季深行找不到最惡心的詞匯來形容莫靳南。


    他收了槍,在傅斯的攙扶下轉身,“莫靳南,你的變-態計劃休想得逞,我一定會找到辦法救崢崢。”


    莫靳南聳肩:“拭目以待,怕就怕,崢崢等不了你遲來的父愛。我聽說,他在z市痙-攣過,那是m病毒導致的癲癇發作,這樣的發作到第三次,你也用不著救他了,為他收屍吧。”


    季深行往門口走,口袋裏手機響了。


    北方醫院崢崢主治的來電,手機不攏音,“季先生,病患突發痙-攣,我們找不到發病原因,您現在能力可過來一趟嗎?”


    莫靳南笑,“喲,這麽快就第二次了。”


    季深行快步往外走。


    莫靳南悠閑的聲音在後麵,“我以為看了那段視頻,在崢崢和皺皺之間,你會很好選擇呢。怎麽,顧及顧綿?嗬嗬,你的寶貝女兒是藥引,我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知道怎麽操作的人,季深行,你現在跪下求我,我心情好也許就救了,你錯失這個機會,到時候再來,那我就有附加條件了。”


    季深行下樓,頭痛欲裂迅速趕往北方醫院。


    崢崢,不能死。


    皺皺……


    那是顧綿的命。


    想到顧綿,季深行心裏特別痛,他不敢想象,顧綿知道這一切時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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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會怎麽選擇?本章有個伏筆,那段視頻,後續會隨情節揭露出來。


    感謝昨天不想長大1996妞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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