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權高喝:“開什麽棺?你瘋了?!”


    死去的女兒是兩個人的傷痛。


    葉素以小時候,葉景權對這個孩子並沒有多大感情,興許是做的那件不為人知的虧心事,覺得*愛這個女兒對另一個孩子就是傷害。


    可是葉素以乖巧可愛,會甜甜的叫她爸爸,一下班就跑過來抱他大腿,她被白美儀教的很好。


    他對素以的感情,也漸漸濃了。


    葉景權把懷中哭得臉蛋通紅的小女娃輕輕放到沙發遠處,抬手捏著眉心,“美儀,你適可而止。”


    “那你為什麽不適可而止?!”白美儀泫然欲泣,“你一次次把我的心當箭靶子,你不心疼所以才無所顧忌!”


    葉景權不看妻子,額頭的青筋凸了出來。


    他扭頭看了眼還在擦淚的小娃娃,低聲警告:“素以去世不久,讓她安心在天堂,開棺這種荒唐事我不想再聽見第二遍!”


    “開棺我不心寒?”


    白美儀戳著自己的心口,眼淚緩慢掉下來,“素以死了,我心裏最痛!當初堅決不火化讓她土葬為的就是今天,這孩子我一定要奪回來!”


    葉景權熟知她拗起來的個性,跟她這樣扯著紅臉吵下去永遠沒完。


    歎口氣,雙手按住妻子因為哭而抖動的肩,“美儀,我們快六十的人了,能帶她到她長大成人嗎?她才四歲或許不到,今天第一次見麵就被你弄得印象極差,孩子心理有陰影,會抵觸,你越要把她奪過來孩子越不喜歡我們。這樣我們得到了什麽?是素以希望見到的嗎?她和我們沒有感情親情基礎,你太急了。”


    “葉景權你還是素以的爸爸嗎?從知道小外孫下落到現在,你表現出過一丁點要給素以出頭的想法嗎?”


    白美儀從心底到眼裏地泛冷:“你是不是覺得顧綿也是你的種,帶著我們素以的孩子就無所謂?”


    葉景權擰眉,一言不發,隻覺得妻子現在這個狀態很陌生,碰上白美鳳的任何有關的一點事情,妻子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白美儀端著杯子喝口水,眼神很冷地看著丈夫:“顧綿帶她帶出了感情?我就非要看看她白美鳳的女兒痛不欲生的模樣!”


    “你魔怔了你!”葉景權脾氣被激出來,抬手掃下桌子上一個杯子。


    玻璃杯碎裂的響聲,嚇得躲在遠處沙發裏的皺皺哇哇大聲哭了出來。


    傭人在樓梯口,不敢上來大打掃。


    白美儀被孩子的哭腔吵得頭暈,耐著性子過去,“寶寶別哭,外公外婆不是吵架,阿嫂,去廚房把甜點端上來。”


    傭人點頭立刻下樓。


    皺皺大眼睛淚閃閃地看著朝自己逼近的嚴肅老婆婆,剛才看見她扯著脖子大聲說話的樣子,不敢再蹬腿踢她,怕挨打。


    媽咪說過,遇到壞人要機靈點,不能一味地強著喊哭,生氣也不要表現出來,暫時受點委屈,之後再加倍還回去!


    等媽咪找到自己就好了。


    白美儀見孩子沒有反抗得像剛才在車上那麽厲害,臉色緩和一點,孩子弱弱的抽噎聲聽在她耳朵裏也不好受。


    “寶寶乖了,我是外婆呀,不凶你不罵你的,草莓蛋糕和果凍布丁,要吃哪一樣?”


    皺皺聽媽咪說過很多次白雪公主和那個醜惡皇後的故事,警惕地搖頭,哪一樣都不吃!


    白美儀把吃的擱在桌上,帶著笑容捏了捏柔白的小嫩手,“那寶寶告訴外婆,想吃什麽?”


    皺皺忍著沒把手抽回來,以為把壞人哄高興了,淚汪汪地問,“我什麽時候能回家?”


    白美儀揉著她的一雙小手,細膩得像牛奶一樣,從此處看顧綿對小外孫女是不差的,但也改變不了她對白美鳳顧綿之流的最深的痛恨!


    皺皺小心地問了一遍什麽時候能回家。


    白美儀臉色差了點,沒回答,趁皺皺哭泣時伸手迅速拽下她頭頂幾根小卷發。


    “嗚!”皺皺痛哭,嚇得小身子抖了起來,捂著小腦袋一臉淚花。


    “你幹什麽?!”葉景權趕緊過來抱走孩子。


    白美儀低頭眯眼仔細看那幾根拽下來的頭發,肉眼很難看出是不是帶了毛囊的,但一數有七八根,總有一根是帶了的吧。


    從幼兒園把孩子帶走,中途有去一趟熟人開的私人醫院,強迫著孩子抽了一管子血。


    用素以的遺骨做親子鑒定,具體的白美儀不十分清楚,需要另一方的頭發還是血液,兩樣都備好,有備無患。


    這是今天強行帶走孩子的最主要目的,她做事一向雷厲風行。


    ……………………


    “……喂,你們幹什麽?這是私家民宅,門衛怎麽會放你們進來?老爺,夫人!”


    樓下傭人驚慌的喊聲。


    葉景權起身,白美儀立刻與他對視一眼,兩個人紛紛走出客廳到樓梯欄杆處。


    別墅非常大,樓梯下正對一樓大客廳的正門。


    門口傭人被淩楓一把不客氣地攔在一邊,顧綿焦急地跑進來四處張望,“皺皺?皺皺!”


    葉景權俯視樓下身材纖細麵向幹淨的年輕女孩,視線一怔。


    白美儀目光倏地變冷。


    顧綿感受到頭頂幾道注視,仰頭,頃刻間來時路上急紅了的一雙大眼瞪過去!


    “我女兒呢?”


    白美儀雙手抱胸:“誰女兒?搶人孩子倒是一點不心虛,跟你那搶別人老公的媽一路貨色!”


    “皺皺!媽媽來了!你聽到了應一聲!”顧綿直接朝樓上喊。


    “……媽咪?”


    幾秒後聽到小小嘶啞的童音。


    “皺皺!媽媽馬上上來救你!”顧綿腳下用力就往樓梯上衝!


    衝的間隙回頭,淩楓被葉家傭人喊過來的幾個門衛糾纏住,淩楓衝她點頭,表示能搞定。


    白美儀立刻拉著丈夫走向樓梯口,堵住人,偏不讓她帶走孩子!


    皺皺背著小書包捂著抽血後結痂的小手臂跑了過來。


    “寶貝!”顧綿看到女兒嚇得森白的小臉,很嚴重哭過後的樣子,當即紅了眼圈,“你們把她怎麽了?!”


    “我是她嫡親的外婆,我能把她怎麽了?倒是這三四年你把她養成什麽樣了,這麽瘦,你虐-待我外孫!”


    “嗚嗚……媽咪,你總算來了,皺皺怕怕,好怕……”


    樓梯口窄,皺皺怎麽也鑽不過白美儀跑出去。


    “寶貝別動,小心掉下樓,媽媽過去,媽媽過去抱你。”


    顧綿哄著在哭的女兒,心裏好疼,她白著一張臉衝上去,雙手用力一推,白美儀躲得快,右手沒碰到她,可是左手卻狠狠推開了本就沒有擋的意思的葉景權。


    葉景權視線始終在顧綿臉上,眸色發怔,竟被顧綿那一掌推得踉蹌。


    白美儀震驚的看著不站在自己這邊的丈夫!


    樓梯口出現間隙,顧綿沒有去看撞到牆壁的葉景權,伸手就要衝上去抱皺皺。


    白美儀撕破了臉,一把劫住皺皺,指著渾身戾氣的顧綿:“這是我家,容得你撒潑!”


    “把她還給我。”顧綿步步逼近。


    “景權!”白美儀叫丈夫,同時拽著皺皺後退,咬牙切齒,“我是孩子的親外婆,最親的人,請問顧小姐以什麽身份什麽資格帶走我的外孫?”


    顧綿繃著臉,由內到外地散發冷意,耐心幾乎沒有,“你把她還給我。”


    “她和你沒有關係!你前夫是匿名捐jing人,法律上不被承認,季家再厲害我不怕,法庭上我一出示親子鑒定,孩子永遠不會屬於你。沒準我不高興還要給你按個拐走他人孩子私自養在身邊的罪名讓你蹲半輩子監獄!”


    白美儀的話字字戳中顧綿這些天心裏一直擔心害怕的弱點。


    事情捅破到這一步,她什麽都不想再顧及,皺皺的淚眼刺得她心尖兒在疼痛。


    白美儀絲毫做不出反應之時,身後的皺皺已被顧綿小心搶走抱在懷裏,而白美儀被顧綿撞得猛然後退,腰磕在了樓梯欄杆上。


    “哎喲,我的腰!“磕得不輕,白美儀臉色青白,疼的。


    葉景權複雜地看了眼顧綿,走過去扶起妻子。


    顧綿眼圈通紅,手指顫抖撫摸女兒冷冰冰的小臉蛋,心疼的一遍一遍親吻她的小額頭:“寶貝別怕,媽媽抱著你,走,我們回家。”


    “站住!”白美儀手臂扶著腰,一臉不甘心:“沒王法了,景權,報警!故意傷人罪,再加一條,這樣暴力的形象,我看她怎麽跟我搶孩子!”


    “你別鬧了。”葉景權咬牙低聲,視線看向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的女兒。


    顧綿抱著皺皺在樓梯上停住,被白美儀的話激怒了一樣笑得冰冷,“報警?我幫你。”


    當著白美儀的麵撥打號碼,樓下淩楓立刻甩掉纏人的保安上來,一路上聽顧綿把事情講了個大概,淩楓也震驚這複雜的上一輩關係,但無論如何,他肯定站在顧綿這邊。


    “他就是警察,a市大隊的,你有任何不滿,對我任何的控訴,你找他。”


    顧綿冷冷揚了嘴角,自始至終沒去看目光始終朝她的葉景權一眼,與淩楓對視,淩楓眼神示意,她先下樓。


    淩楓在白美儀錯愕間拿出警服內口袋裏的警章,“葉先生,白女士,警方以你們在公眾場合強行擄走兒童並扣留回家這一不不法舉動,請你們跟我去警局一趟,協助調查。”


    “她是我外孫!”白美儀簡直氣瘋,“看出來了,你和她一夥的!年輕人,把葉家的人帶進局子裏,你想過後果沒有?”


    淩楓眉眼不動,“依法辦事請配合。”


    葉景權擰眉,被這烏龍搞得身心俱疲,拉著還要理論的妻子,“行了,不嫌丟人!”


    說是這樣說,葉景權立刻電話聯係了律師和葉家在警局的熟人,沒什麽大事,進去坐一會兒他們就得放人。


    ……………………


    等到附近這一片的一隊警員趕到,淩楓領著葉氏夫婦下樓到別墅院子裏。


    顧綿早帶著皺皺離開了,過來時就淩楓開的一輛警車,顧綿背著哭累睡著的皺皺快步沿著盤山公路往下走,有幸碰到一輛下山來的計程車,立刻上了車。


    車上報地址,顧綿直接報了季家別墅。


    平複了很久,心跳仍舊咕咚咕咚,一張臉蒼白的前麵司機師傅都皺眉問,姑娘怎麽了?


    顧綿強撐著搖搖頭,拜托司機師傅把車內的燈都打開。


    低頭去看,皺皺在懷裏,睡著時仍舊緊繃的小臉蛋,眼角還有淚痕,白希嫩嫩的肌膚被淚水熬地幹幹的,神情露出後怕的模樣。


    顧綿忍住眼淚,情緒卻無法控製,手指攥得緊緊的,輕抖著小心翼翼摸摸女兒的臉蛋,小腦袋,把她背上的小書包拿下來。


    仔仔細細地掀開她的小袖子,衣領,檢查,看有沒有傷。


    在皺皺左手手臂中間發現了青紅的小傷口,顧綿熟悉,這是抽血留下的結痂傷口。


    她知道白美儀帶皺皺去幹什麽了,或者說,白美儀今天著急擄走皺皺的目的。


    其實一旦鬧上法庭,法官也會準許白美儀在皺皺身上取證,白美儀是急了,提前做了這一手準備。


    低頭,忍不住的淚水落在女兒手臂的傷口處,顧綿把她緊緊抱在懷裏,一下午嚐夠了失去她的恐怖心情,好怕,好怕皺皺被奪走,現實就是那麽的無力,她和皺皺沒有血緣關係,可恨的沒有!


    從秦告訴她葉家再找外孫那天起,每天每天的擔心憂慮,今天變成了現實。


    她知道在法律上她不占理,可是怎麽放開皺皺?四年來這份親情已經融進骨血,皺皺和崢崢,都是她的命,哪一個都不能少。


    她也不是不理解白美儀的心情,畢竟是親外孫,可現在的情況下,庭外協議和平解決根本不可能。


    人被逼急了總是自私的,白美儀先表態決絕的不客氣,那麽她也不必心存愧疚了!


    ……………………


    興許是眼淚掉得凶,燙到皺皺冰涼的手臂肌膚,小丫頭在懷裏蠕動一下,翻了個身,行醒了,哭腫的眼睛努力睜開,“媽咪……”


    “嗯,媽媽在呢。“顧綿把她抱起來,鞋子踩在她的褲子上,俯身親她,“哪裏難受嗎?”


    “渴。”她整個人都蔫蔫的,黑黑的瞳孔盯著媽媽哭泣的臉龐,“媽咪我沒有事,你要是哭,皺皺也想哭。”


    “媽媽沒哭。”顧綿默默地吸鼻子,“嚇壞了嗎?媽媽抱歉,沒有及時出現在寶寶身邊。”


    皺皺小手摸向她染淚的臉頰,縮在媽媽懷裏悶悶搖頭,強裝勇敢,“不怕的,以前季子陵的媽媽也這樣嚇過我,可是後來我知道季子陵媽媽不是壞人,我想,今天這個老婆婆應該也不是壞人,對了,老爺爺很好的,和老婆婆吵架讓她不要凶我呢。”


    顧綿記不起來葉景權的模樣,匆忙中沒仔細看,也不想看清楚。


    “媽咪,他們為什麽要把我帶走?”


    四歲的孩子,單純的世界真的不明白,“她總說她是我外婆,可是媽咪你不是說你沒有媽咪嗎?”


    “她認錯人了,因為皺皺長得實在太可愛,是個好孩子,她喜歡你,可是用錯了方法來對待你。”


    不管怎麽不喜歡白美儀,血緣上她的確是皺皺的親外婆,顧綿不想把白美儀說得如她表現出的那麽壞,在小孩子心裏留下可怖的陰影。


    皺皺的世界一直保持美好溫馨才是最重要的,無憂無慮的年紀,不想她為複雜的大人事情愁苦煩惱而變得小小年紀就心思很重不快樂。


    ……………………


    路上,顧綿讓司機師傅停車,跑到馬路邊的便利店買了爽歪歪和兒童飲用的純淨水,一包旺仔小饅頭。


    先讓皺皺喝了水解渴,蒼白的小嘴兒恢複了一點顏色,再讓她喝飲料吃零食。


    到季家別墅時,皺皺吃飽了,情緒波動引發身體累,小家夥又睡了過去。


    給司機師傅付車錢才發現包裏的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距離別墅還有一段上坡路程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蘇雲和幾個季家的男性親戚跑下來。


    “綿綿你去哪兒了!急死我了,下午去接皺皺才知道出事兒了,打給你你也不接,後麵幹脆關機,我以為出什麽事了!”


    蘇雲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哭過。


    兩位穿西裝的中年男士,顧綿見過,季偉霆的堂兄弟,季偉霆此時在北京,蘇雲慌忙中請來幫忙的吧。


    “怎麽回事?我去接孩子的時候幼兒園有警察在調查,皺皺的老師說也沒說清楚,把我急瘋了!”


    顧綿一臉慘白的疲累,對蘇雲笑笑,“進屋再說。”


    回到別墅,奶奶坐在沙發裏,行動不便地一個勁兒抬頭張望,“綿綿……”


    看到顧綿懷中睡著的曾孫女,奶奶收了聲兒,攙著拐杖慢慢地走過來。


    “奶奶,沒事,您坐下。”


    顧綿強顏一笑,衝季家兩位也在關心狀況的堂叔點點頭,先把皺皺抱上樓,蘇雲在後麵一步步跟著,沒再問。


    皺皺睡夢中也警惕地抓著顧綿的一根手指不肯放,蘇雲給孫女蓋好被子,擔憂的視線不眨地看著顧綿。


    等了會兒,皺皺翻了個身,顧綿才輕輕拿開她的小手,動作很慢地起身。


    兒童房沒關燈,顧綿現在是草木皆兵,季家絕對安全,白美儀再長本事也不可能從這裏擄人,但顧綿還是堅持讓傭人阿姨在兒童房守著,怕皺皺醒來見不到自己害怕,傭人阿姨可以及時下樓叫她上去。


    ……………………


    樓下客廳,顧綿雙目無神地坐進沙發裏。


    蘇雲端來一碗瘦肉粥一小碟自己醃製的酸甜小菜,放到顧綿麵前,“什麽事吃完再說。”


    粥很香,顧綿卻拿不出胃口,當著兩位堂叔的麵也不好意思一個人用餐,隻吃了一兩口放到一邊。


    抬頭,麵色凝重地把下午的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季奶奶聽了,心驚膽戰地直咳嗽。


    蘇雲替婆婆順著氣,重重歎一聲,對著通話中的手機那頭輕聲問,“偉霆,都聽清楚了?”


    那邊嗯了一聲。


    下午蘇雲找不到顧綿母女,急了,深行出國了,一個電話就給丈夫打了過去,兩位堂哥就是丈夫電話叫過來的,家中沒個男人掌事不行。


    顧綿雙手抱著腦袋,一籌莫展。


    兩位堂叔坐在沙發對麵,對皺皺的微妙身世並不十分理解。


    大家都在等電話那頭的季偉霆發話。


    季偉霆對蘇雲說把手機給顧綿。


    顧綿接過,季偉霆詳細問了一些白美儀和葉家那邊的事,在消化顧綿的身世問題。


    沉吟片刻,季偉霆開腔,“顧綿,皺皺的事摻雜了你的身世問題,對此你不必自責。早在知道皺皺身份的那一天我就明白她生母的家人有一天會找上門來。隻是沒想到是葉家,在這個圈子裏,葉家不陌生,但和我們家不熟,他們從商,也有官道上的門路,沒和我打過交道。皺皺的外婆態度很堅決,我們隻能迎戰,我會動用一切能動用的關係,請撫養權這方麵官司打得最好的律師。”


    顧綿聽著,就像暫時吃了一顆定心丸,依靠季家這座大山,心裏有很安全的感覺。


    雖然也知道,這場官司要打起來,他們這方處境堪憂。


    “我在機場,三個多小時後到家,等會兒你兩位堂叔會先讓律師過來,律師有很多專業的問題要問你,孩子你要配合,仔細地和律師溝通。現在葉家那邊應該還沒有皺皺和她生母的親子鑒定,在葉家拿到這份鑒定到上法院起訴我們這段時間,律師會盡一切可能找葉家商量和諧解決的方式……”


    “和諧解決?”顧綿不太明白。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從皺皺出發,盡量把葉家夫婦說動。和諧解決方式,孩子依舊由我們這邊撫養,他們夫妻可以在指定日期見孩子,或者把孩子帶到他們身邊居住多少天,類似這樣,兩個家庭共同撫養。”


    “白美儀不會答應。”顧綿幾乎肯定。


    季偉霆進了貴賓通道,要登機了,並不多說,“我回去後會先見葉家夫婦一麵。”


    …………………………


    掛電話後,顧綿抬頭去看,兩位堂叔一位站在窗邊一位在屋子外麵的院子裏,都在講電話。


    蘇雲逼著顧綿把剩下的粥喝了。


    “有沒有聯係深行?”蘇雲收拾東西問道。


    顧綿搖頭,遇事反應都遲鈍了些,摸摸發燙的額頭,“手機沒電,一直沒充。”


    說著,才把手機拿出來去充電,剛開機,就冒出個未接來電,季深行的。


    顧綿望著屏幕上他的名字,想掉眼淚。


    蘇雲湊過來,拍拍她的肩,“深行這次出差挺倉促的,我問他也不多說,我猜測他工作上出的問題恐怕棘手,這些天也不怎麽打電話回來,應該經常聯係你吧,你對情況知道的多一些,他那邊到底怎麽樣了?”


    顧綿搖頭,“他隻說他能解決,讓我別擔心。”


    “如果告訴他皺皺的事,他會衝動的立刻回國。”


    顧綿忙點頭,這就是她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他的原因,他不管不顧回國,撂下美國那個爛攤子,日後怎麽收拾?


    其中一位堂叔從院子裏進來,凝眉說道,“律師馬上就到,侄媳婦你準備一下。”


    顧綿正襟危坐,其實也不知道要準備什麽,握了握蘇雲的手,“阿姨,晚上睡覺前我給季深行打電話。”


    “嗯,這事兒他做爸爸的還是及時知道的好,雖然知道了也隻是多個人著急,全家上下一起麵對吧。”


    另一位堂叔也從窗戶邊走過來,對大家說,“我聯係公安廳了,讓幼兒園所在分區的警察重視今天下午葉太太當中在幼兒園把孩子擄走的案子,把案子吵大,事先引起輿-論聲勢,可以有效地在法官麵前一定程度上造成對葉太太的不好印象,撫養權這類的官司和純經濟或者民事糾紛不一樣,法院會從孩子適合的生活環境和一定的人情出發。”


    “謝謝堂叔叔費心了。”顧綿站起來,由衷感激地和兩位大力幫忙的堂叔握手。


    …………………………


    晚上八點一刻,律師到了。


    是季偉霆親自聯係的一位a市最有名的大狀,極其擅長處理這類官司。


    顧綿望著這位身材高挑四十多歲一身專業氣質的女士,一瞬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


    “左岸,你是當事人?”


    “你好,顧綿。”


    蘇雲領著做律師和兩位助理,上二樓大書房,顧綿跟在後麵。


    書房裏,左岸進入節奏相當快,顧綿在腦海中理清了一下,詳細的把當年的事情慢慢複述了出來。


    中間被無數次打斷,左岸提的問題和疑點都非常關鍵。


    聽完後,左岸麵無表情,一臉深思狀,兩位助理迅速用筆記本做著記錄。


    “律師,請問這個官司,我有可能贏嗎?”


    左岸淡笑著站起身,“顧小姐,季偉霆是我很尊敬的一位叔叔,當年要不是他,我父親會坐一輩子冤獄,所以這次的案子,我一定全力以赴。唯一一個難點,關鍵人物莫靳南不在人世,要整理證明你女兒的出生是有人蓄意背後策劃的陰謀,這一點,很艱難。目前隻能從模糊掉你丈夫季深行是匿名捐jing人這方麵出發,我爭取最大可能性讓法院把孩子判給你丈夫,比起判給你,可能性要大得多,這個結果,你能接受?”


    顧綿怔住。


    仔細一想左岸說的很有道理,確實自己除了撫養皺皺四年,和皺皺並沒有實質的血緣關係。


    判給季深行,無疑是讓她和他又添了再也剪不斷的聯係。


    顧綿矛盾中點頭,“隻要皺皺別離開,什麽都可以。”


    左岸笑著和她握手,“今天晚上就到這裏,顧小姐也別太緊張擔憂。我回去後會徹夜把線索整理一下,時間緊迫,我明天會再聯係你。”


    …………………………


    撐著等到季偉霆到家,簡單說了幾句。


    這位嚴肅的大家長目光裏更多的是溫和,拍了拍顧綿的肩,“休息去吧,任何事,季家這麽大個家在扛著。”


    “嗯。”顧綿低頭,聲音不自主地哽咽一下。


    蘇雲讓她快上樓,洗個熱水澡,安心睡覺。


    顧綿拿著充好電的手機走進房間裏,根本不想洗澡了,虛脫的一垮躺在了*上。


    皺皺自動自發地湊過來,嘴兒囈語含著媽咪媽咪,小手小腳黏糊上她。


    低頭親吻女兒的小腦袋,黑暗中手指觸摸到她紛嫩溫熱的肌膚,卻還是感到心慌不安,害怕這樣抱著女兒睡覺的日子不長了。


    例行地給看護打了電話,看護說崢崢等不到她,失望的睡著了。


    顧綿無奈,兩個孩子有時候隻能著重護著一頭,崢崢那麽善良,他喜歡妹妹,會理解媽媽的。


    盯著手機屏幕思考良久,顧綿還是撥通了季深行的號,先探探口風問問他那邊事情怎麽樣,如果察覺他心情糟糕心事重重,那麽她這邊就不說了,免得他幹著急。


    打得第一遍,沒有人接。


    顧綿皺眉,往常這個點兒打,他那邊是白天沒錯。


    第二遍,響了挺久,終於接起,那頭不是季深行的聲音,低低喊了聲,“顧綿。”


    顧綿愣住,好半天反應過來,不可思議,“衛川?”


    電話那頭聲音有很小的回聲,衛川站在空曠無人的醫院走廊裏接電話,低著眉目,“是我。”


    “小雙說你出差,你怎麽和季深行出到一塊兒去了?”


    “什麽口氣?搞得我倆好像背著你們出門搞-基似的。”


    顧綿不理會他的不正經,罵了一句,問季深行在哪兒,讓他聽電話!


    衛川突然沒聲音了。


    “喂?衛川?”


    衛川望著mri檢查室緊閉的大門,腦內天人交戰許久,輕輕歎了一聲。


    “怎麽了?季深行人呢?”顧綿側過身,不安地提高了聲音。


    “顧綿,你聽著,”衛川手指揪住頭發,狠了閉上眼睛,“深行現在沒辦法接電話,他被聯邦那邊的人帶走審問去了,手機和一切通訊工具不能帶在身上,製藥公司的麻煩比你想象的糟糕,這也是我跟著來這邊幫忙處理的原因。他是不是一直對你說沒事?他這個人你知道的,什麽大事都不會讓你知道,不想讓你擔心嘛。你也不要著急,說是審問,每天還是放人的,美國這邊審問程序沒有國內黑暗,比較透明。”


    “怎麽會這麽糟糕?他什麽都沒說啊。”顧綿隻覺得呼吸不上來,原本還想和他說皺皺的事。


    “我跟你交底了啊,你別回頭一個電話給他把我賣了。他既然不想讓你擔心,你就裝作不知道吧。相信我們會把事情辦妥,隻不過要拖一些時日。你每天還是照常給他發發甜蜜短信,別和他通話了,免得他聽出你聲音不對勁回頭再找我算賬,嗯?”


    “行,”顧綿淩亂的,什麽也沒說,“衛川,你幫我照顧好他,有事你一定要和我說,別瞞著,說不定他爸這邊能幫上忙。”


    “我會的。”衛川看一眼走廊另一端,“好了,我掛了!”


    顧綿聽著嘟嘟的忙音,咬著指頭,一籌莫展。


    想了想,迅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過去。


    …………………………


    mri檢查室門大開。


    金發碧眼的護士推著輪椅過來,輪椅上的身形頎長的男人穿著藍色病號服,一臉蒼白沉沉。


    衛川快步跑過去,“mri做完了?”


    季深行要離開輪椅站起來,衛川按住他的肩,“能不能合作一點,剛做完背部穿刺,不能站著行走的嘛!”


    “我要回酒店,明天回國。”


    衛川繃著臉把護士支開,“明天全是腦部的檢查項目,都安排好了,錢也付了,你有什麽毛病?!”


    “我隻是說來見一見這個醫生,見完了。”


    “有什麽感想?都是當醫生的,一眼就能看出來水平高低。”


    衛川俯身,眸光熠熠,“深行,你實話說,這家夥是不是比之前那幾個老專家牛?”


    季深行揉著太陽穴,做完mri檢查後的*反應,皺眉說:“劍走偏鋒,我不認為那是安全的手術方案。”


    “他的思路很不一樣,之前的專家都說開顱的傳統手術法,他卻說從你鼻腔鑽進去,高顯微一步取出那塊碎片。”


    衛川說的眉采飛揚,季深行其實也驚訝於這位四十歲不到的頂尖腦科醫生另辟蹊徑,但這手術是首創,如果是以前的季深行,樂意做這種嚐試,但現在的他,一步也不願意冒險,那是取碎片,不是簡單地內鏡微創取垂體瘤。


    兩人正爭論著,身後穿手術服的醫生走過來,意大利血統讓他的絡腮胡很明顯。


    衛川一臉笑容走過去,“大衛,辛苦辛苦。”


    季深行一臉淡淡的沒多大反應。


    大衛醫生瞟了眼季深行,這個英俊的東方男人,皺眉說道,“等明天腦部檢查結果全部出來後,我會做一個3d模擬手術的流程,你們可以親自看看,到時候就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了。”


    說著,別有深意地對季深行笑了笑,感覺得到,這個東方男人對他的醫術並不信任。


    “好的好的!”衛川對這位腦科天才,由衷地佩服。


    季深行做了背部穿刺,行走的確困難,衛川趁機把他強行推回病房,“檢查都做了一半了,聽我的,明天做完,看看模擬手術流程你再做決定,ok?”


    季深行抿了薄唇,但沒堅持要離開了,詳細模擬手術流程的3d技術,國內是沒有的,看了模擬,手術過程會透明化,所有可能發生的意外都能清晰地看得見,他的確有點動心。


    病房裏,衛川伺候這位大爺躺回*上。


    “我手機呢?”


    “這裏!”衛川盡量讓自己語氣聽起來正常無異,“剛才咱媳婦來電,你在裏麵做檢查,我就代為接了,替你調了會兒情,她滿意地掛電話了。”


    “拿過來。”


    “這個點兒她睡覺了,你算算時差嘛。”


    季深行陰沉著臉堅持拿回手機,低頭翻開屏幕,咒了一聲,忘了下午做過擴瞳,這會兒視線還模糊不清,顯示的時間都看不清楚。


    衛川嘖一聲,“沒騙你,她那邊晚上十一點多了,喲,咱媳婦有一條短信過來,我先掃一遍,沒有情-色內容,我念了啊:季深行,剛才打電話衛川接的,說你上廁所去了,沒什麽事,家裏一切安好勿念,我這幾天感冒嗓子啞了說話難受,有事咱們短信,我先睡了,不等你回信了。”


    衛川念完,把手機放回男人手掌中。


    季深行側躺下,深刻輪廓在光線裏明暗交替,手指一遍一遍撫摸著手機屏幕,仿佛是她柔白溫暖的小臉。


    出來整整十六天了,思念,牽掛,每天陪伴他的就這兩樣。


    衛川深深看了他一眼,出去,帶上病房門,沉重身體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頭靠著牆壁,一手遮住眼,一手點煙,拿出打火機又放回去,國外的醫院紀律規定比國內的要嚴格許多。


    在這兩人中間他第一次做了一個不受待見的狠角色。


    深行,凡是不好的都要瞞著顧綿那個小傻子,諸多顧慮讓他不能清楚明確地替自己想一想,就得由他這個兄弟及時推一把。


    堅持吧,衛川相信大衛醫生,無論醫術上還是直覺上。


    …………………………


    皺皺對於不讓她去幼兒園很不理解,在家裏和顧綿哭鬧了一陣,誰也哄不好。


    上午顧綿接到左岸律師的電話,要她出去一起去北方醫院jing子庫一趟,顧綿說好,立刻跟公司請了假,也顧不上楊駿成不滿了。


    皺皺聽到了非吵著要跟出去,已經憋在家裏兩天了,隻能在別墅院子裏玩,季子陵回她媽媽家了,采采姑姑也不在,要無聊死了,就連去醫院看望崢崢小和尚,媽咪都不肯!


    “媽咪~我保證乖乖的,你帶我出去玩嘛,我為什麽不能去幼兒園?”


    顧綿在門口換鞋,低頭不語。


    皺皺看到媽媽換好鞋出門了,急忙追過去扯她衣服,跺腳,“我說我要出去呀!”


    “你乖一點!出去後還想被那個老婆婆抓走嗎?”顧綿一下子沒忍住脾氣。


    “嗚嗚……”


    “綿綿,你跟她說這個幹嘛?嚇唬到她了。”蘇雲趕緊過來。


    “媽媽真的有事情要忙。”顧綿皺眉歎氣,傾身想親她一下,皺皺撇過臉,哭嚷道:“老伯伯就不會這麽凶我的!”


    顧綿苦笑,“你老伯伯恐怕短時間內不會回來呢。”


    “昨晚給深行打電話了?”蘇雲臉色都變了。


    “嗯,沒說上話,衛川接的,說案子棘手呢,他都被帶去審訊了。我這邊事情一丁點不敢說,怕他兩頭擔心著急亂了方寸。”


    蘇雲也是長籲短歎。


    ………………………


    五月四號,季偉霆主動聯係葉景權,訂好飯局誠邀葉景權夫婦出席,雙方可以帶各自律師旁聽。


    顧綿也跟著去了,但白美儀始終沒出現,態度很堅決。


    意味著協商解決這條路根本行不通。


    五月五號,法院的傳票郵寄到季家,令季偉霆顧綿猝不及防,沒想到白美儀動作這麽快,早已私下提起訴訟。


    開庭日期已定。


    幾天裏,顧綿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忙得昏頭轉向,一直在跟左岸律師跑動跑西,具體搜集什麽證據線索,她也不清楚,有時候一個地方反複跑,反複問。


    心慢慢提到了嗓子眼,轉眼到了開庭那天。


    法院在開庭前日走程序問雙方是否願意協商,顧綿這邊點頭,而白美儀那邊沒有意外地搖頭。


    開庭這天下了很大的雨,陰雲籠罩,梅雨天氣,令人很不痛快。


    顧綿,季偉霆,跟隨左岸律師進法院,在大堂不巧的和白美儀葉景權及其律師碰了個正麵。


    誰都沒說話,白美儀勢在必得的一副會勝訴的樣子。


    顧綿定定的看了葉景權好幾眼,她記得秦律的話,從葉景權下手,利用葉景權對她的愧疚,可是這個男人眼中死灰般冷寂,對她這個私生女似乎並無太多糾結的感情。


    一切都按程序走,顧綿有被問話,雙方律師陳詞,都請出了證人,舉出了對自己有利的證據。


    開庭很快結束,白美儀申請開女兒的棺材,去骨做親子鑒定,法院批準,並且要求顧綿這邊無條件配合,提供孩子親子鑒定的頭發,血液等。


    從法院出來,顧綿一聲不吭上車。


    蘇雲緊緊握住她的手。


    車開走時,顧綿清楚地看到白美儀站在台階上俯瞰下來的勝券在握的眼神。


    一旦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了,左岸律師這邊還怎麽辯?


    ……………………


    “謝謝你周律師,今天的辯護很精彩,他們就算請到了左名嘴又怎麽樣?”


    白美儀心情不錯的和律師握手。


    律師走後,白美儀接起電話,“吳院?辛苦您了,司法那邊派出的鑒定醫生和開棺人員已經往我女兒墓地那邊去了?好,我馬上到。”


    “美儀,停下來吧,我求你停下來!”葉景權站在大雨中,半百的頭發被雨水浸濕。


    “你不願看到素以被開棺你可以不去。”白美儀上車。


    葉景權立即給司機打電話,司機開了車過來,趕緊跟上。


    頭痛欲裂,葉景權坐在車裏,雙手緊緊交握著,失魂落魄。


    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怪不了別人,都是他的錯啊,當年私心的一個決定,男人的劣根性,妄圖享齊人之福,導致二十多年兩個女兒不同的命運,如今還要傷害到無辜的小外孫嗎?


    …………………………


    a市郊區富山一塊私人林地。


    半山腰處,黑色轎車停下,司機下車,舉著傘到後座開車門。


    白美儀一身黑衣黑褲,戴著墨鏡下來。


    黑色轎車前方停泊一輛司法機關的車,一輛鑒定機關的大型車輛,上麵放著開棺用的工具。


    “梁醫生,您好。”


    “諸位辦事的通知,辛苦了。”


    白美儀帶著黑色手套,在司機的攙扶下上山。


    身旁跟著請來的和尚,開棺之前,還要做祈禱,請法師幫忙和死去的可憐女兒溝通。


    這些迷信程序,是白美儀對女兒的尊重。


    葉景權趕到的時候法師已經完畢。


    雨又大了些,伴隨著偶爾的驚雷,天空灰蒙蒙的,陰霾籠罩。


    開棺這種事如果是普通辦案,梁醫生一般不當回事,但是葉家這樣的大戶,有許多忌諱,梁醫生恭謹客氣:“白女士,如果沒其他事,那我們的辦事同誌就開始挖土了。”


    幾位工作人員拿了工具,首先要把墓碑移走,已經開始揪那些長出來的草了。


    “住手!誰都別動!”


    葉景權從山下一口氣跑上來,司機打傘追不上他的速度,雨幕中葉景權**地跑到墓碑位置站著,“誰也別動她!”


    “梁醫生,吩咐你的人開挖。”白美儀低聲道。


    “都給我滾!”


    梁醫生和一眾工作人員麵麵相覷,不敢得罪葉景權,也不敢拂了白美儀的意願。


    “你幹什麽?”白美儀走上前,目光濕漉漉的望了眼女兒的照片,冒火地看向丈夫:“葉景權,你到底什麽意思?”


    “開棺你是要讓素以死不瞑目!我不許,你胡鬧到這一步夠了!”


    “我沒有胡鬧,葉景權你究竟想維護誰?顧綿,白美鳳,是不是?取骨做親子鑒定法院都批準了,你給我讓開。”


    “美儀。”葉景權攀著墓碑無力地蹲下身體,“別和顧綿鬧到這一步,你會後悔的!”


    “我後悔?笑話。我就想看看白美鳳重溫當年慘敗的樣子,奪走我外孫女,她如意算盤打得好!”


    “這件事跟她沒關係,是陰差陽錯,你為什麽不信?”


    葉景權癱坐在濕濘的草地上,抱著葉素以的墓碑,整個人整張臉瞬間老了十幾歲,抬頭,雨水打進他灰暗的眼眸,他長長籲一口氣,終於神色痛苦地說了出來。


    “美儀,是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美鳳,我更對不住兩個孩子。你聽我說——”


    “別和顧綿成為仇人,她才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什……什麽?”白美儀完完全全怔住了,耳朵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葉景權痛苦中抹一把臉,不知道手指摸到的是冰冷的雨水還是自己的眼淚。


    “美鳳她比你早懷孕三個月,那時候我和你已經大婚,我不知道她懷孕了,她瞞著我,可能是想在我和你的婚禮上徹底決裂。我安排人攔住了她,我們成功舉行婚禮,然後你懷孕,我想辦法穩住美鳳,同時讓你不發現我和她的關係。”


    “你還記得你生下孩子後,孩子因為體虛在嬰兒監護室呆了足足兩個月你沒見到嗎?”


    白美儀怔怔點頭。


    “孩子沒病,我是怕你懷疑才不讓你見女兒。”葉景權閉上眼睛,吐出的每口呼吸都是打顫的。


    “當時你驕縱跋扈的性格,我擔心你遲早有一天發現我和美鳳的關係而打壓美鳳,她本來就是你們白家在外的私生女,她媽媽也死了,怎麽鬥得過有長房媽媽的你?我一時起了私心,就把兩個女兒掉包了,我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心裏對你有恨,同時對美鳳太愧疚。我想補償她,我和她的孩子由你撫養,你把她當做親生女兒養大,讓她過公主一樣的生活。我和你的女兒,美鳳養育,她性子那時候溫柔,不知情的情況下也是當做親生女兒對待,隻不過兩個孩子生活環境相差大一些。我以為沒事,我以為都會按照我想的那樣發展。”


    白美儀搖頭,不敢置信的淚水在墨鏡下決堤,“葉景權……”


    “可是我太自大了。”葉景權抱頭,聲音嘶啞,“我沒想到你會把美鳳逼的走投無路,讓她被白家趕出家門,背上勾-引姐夫的惡名。美鳳帶著孩子離開家的時候我不在國內,一切事情都不知道。她一定是恨我入骨才一聲不說走的決絕。後來,美鳳就走上了不歸路,變壞,變得那麽無藥可救,她把對你對我的恨都發泄到孩子身上,顧綿從小日子過得很苦,美鳳曾經把她丟到火車站,差點不要她讓她自生自滅。”


    “中間具體過程我不知道,隻知道美鳳嫁給了顧北中,一個地痞,後來顧北中殺人犯法判死刑,美鳳扔下顧綿和她與顧北中生的一個兒子跑了,顧綿一個人帶著弟弟,才七歲啊,什麽都不知道,你可以想象她的童年,後來,相依為命的弟弟也病死了。”


    “當年我私下找了顧綿很久,但是美鳳堅持說她死掉了,顧綿那時候不知道跟弟弟顛沛流離到了哪裏,我找不到。也寧願她真的死了,省去活著的艱難和痛苦。美儀,你把素以疼到了骨子裏,素以去世時看你那麽痛苦其實我想告訴你,但那時候我並不知道顧綿還活著,對不起,對不起……”


    白美儀倒在雨水遍地的草地上,大腦一片空白。


    不能接受,無法相信,葉景權究竟在瞎說什麽?


    這算什麽?


    養在身邊疼到骨子裏從小嗬護著長大的是白美鳳給他生的孽種,而自己口中一直叫著的孽種像野草一樣拚命頑強艱難長大的顧綿才是從肚子裏掉下來的親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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