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一愣:“你也覺得是她下毒?”


    沈步轍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隻是站在原地,低低的開口:“若是江氏真的沒有下毒,找來大夫,也是證明了她的清白。”


    他也不想懷疑江照影,可穗穗不會撒謊。


    “可是那樣名聲會變得很難聽。”沈老夫人擰著眉。


    江照影聽見這話,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心碎,她直直的就朝著沈老夫人跪了下去。


    “照影沒有做過,照影得了世子的吩咐,嘔心瀝血照顧姨娘,將她看成自己的母親,卻沒有想到,姨娘竟誣陷我,到頭來世子竟還在懷疑我!”


    她砰得一聲,膝蓋撞擊青石磚的聲音,清晰的傳入沈步轍的耳孔,叫沈步轍渾身一顫。


    溫穗穗看見江照影這副柔弱的模樣,氣的險些要背過氣去:“我誣陷你?我用我的頭發來誣陷你?我圖你什麽?”


    江照影隻是淒婉一笑:“照影身無長物,不知道姨娘為何屢次針對我,臥病期間,一直拿我當丫鬟對待,挑剔起來,比婆母更甚!”


    元氏在一旁聽著,嘴角抽搐了一下,也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沈老夫人倒是用沉默的目光,掃視了一下眾人:“那好,那便去叫大夫吧。等事情水落石出,該賞該罰,老身絕不會輕縱。”


    溫穗穗聽見這話,終於是鬆了一口氣,臉上也多了幾分誌在必得的笑意。


    她就是怕沈老夫人礙於侯府的顏麵,又憎恨她,不願叫來大夫。


    若是大夫來了,一切便都好辦。


    鐵證如山,江照影辯無可辯。


    不一會兒,沈步轍叫來的大夫就已經到了邀蓮院。


    這李大夫是京城有名的聖手,許多官宦人家聘請他作為日常的府醫,在京中也是小有名氣。


    就算是南陽侯府,也是要對他客客氣氣的,畢竟他醫術高超,從前伏哥兒掉入糞坑,命垂一線,可都是李大夫施救的。


    他拎著藥箱,急急忙忙的進門,一抬眼,直直的便瞧見了溫穗穗那駭人的模樣。


    他踉蹌了一步,險些是要跌倒到了地上。


    溫穗穗清晰的感受到了大夫驚嚇的眼神,心中襲來一陣悲切,她突然有些不想活了。


    沈步轍清了清嗓子:“李大夫,今日叫您來,便是想讓您分辨幾樣藥膏,看裏麵是否被人下了毒。”


    李大夫聽見這話,咽了咽口水,終於算是回過了神:“請問世子爺,是哪幾種藥膏呢?”


    沈步轍一個眼神,底下人便將一盒藥膏,一罐藥渣和一張藥方都呈了上來。


    這些都是江照影開的藥膏、方子。


    江照影隻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眸,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


    可溫穗穗卻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眸都亮了起來:“李大夫,您說,是否會有毒藥,能讓人頭上脫發又流血,如我這般模樣?”


    李大夫點了點頭:“是有這種可能,不過還是要看到底是用了什麽毒。”


    李大夫說完這話,便拿過了托盤上的藥膏,打開藥膏的蓋子,隨即又是用手扇聞了一下。


    他微微皺眉,表情微動,立刻放下了藥膏,又去尋了那個藥方。


    李大夫將藥罐裏的藥渣倒了出來,將上麵的藥渣與藥方的單子仔細比對。


    藥方是江照影親筆寫的,李大夫拿起藥方,看了又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隨即歎了一口氣。


    在場的眾人,見李大夫是這副反應,眉頭都皺了起來。


    溫穗穗的表情越發得意,而沈步轍,則是一臉憎恨的望向了江照影的方向。


    “大夫?難道這裏麵真有人蓄意投毒,導致溫姨娘脫發流血?”


    他說完這話,又是朝著江照影的方向邁了幾步,拽住江照影的手腕,便將她拖到了李大夫的身邊。


    “江照影!你到底還有什麽好說的!你竟如此蛇蠍心腸?!”


    李大夫眼眸死死的盯著那藥方,原本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可沈步轍的動作,倒是讓他猛地回過了神。


    他急急擺手:“不!不!這藥方和藥膏沒有一點問題!隻是老朽就覺得,開著藥方的醫者醫術高超,這藥方配合得當,將每味藥材的效力都利用到了極致!”


    “還有這藥膏,也是能極盡最大速度的治愈疾病!剛問說著藥方和藥膏,是出自哪位神醫之手?讓老朽自愧弗如!自愧弗如!”


    李大夫的話,猶如一聲悶雷,驚得滿座嘩然。


    元氏瞪大了眼睛,下巴幾乎是要掉到了地上。


    沈步轍整個人凝固在了原地,原本握著江照影的那隻手,也是不自覺的滑落。


    就連沈老夫人聽見這話,都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上前兩步,走到了李大夫的身邊。


    隻有溫穗穗不停的搖著頭,她尖銳的聲音打破了現場的寂靜:“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藥方和藥膏絕對有問題,江照影絕對在裏麵下毒了!”


    老大夫皺著眉看了她一眼,斬釘截鐵的搖頭:“這藥方裏麵沒有一味藥是含毒的,老朽用從醫三十年的經驗擔保,開著藥方的人,定是用了很多心思,醫者仁心啊!”


    李大夫說完,又是用手摸了摸胡子,亮晶晶的老花眼望向了自己身邊的沈老夫人:“敢問老夫人,這位醫者身在何處?”


    “您覺得這神醫願意收在下為徒嗎?”


    沈老夫人哽咽了一下,倒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李大夫言重了,這藥方不過是老身的孫媳隨意開的罷了。”


    李大夫一聽這話,驚訝的眸子望向了江照影的方向。


    卻見江照影眼淚汪汪的開口:“溫姨娘故意陷害我,世子也不相信我,有老大夫這番話,孫媳的此身,從此分明了!”


    沈老夫人聽見這話,急急彎腰,把江照影扶了起來。


    而沈步轍呆呆站在原地,看著江照影淒婉又委屈的身影,心中陡然生出了萬分的愧疚。


    而溫穗穗仍舊是頂著那張不堪入目的臉,歇斯底裏的大喊:“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江照影要害我!這藥有問題!這藥一定有問題!就算是藥中無毒,她也定是想用藥性相衝,用相生相克的方法害我!”


    溫穗穗大聲喊著,情緒激動的都吐出了一口鮮血。


    而江照影聽見她的話,眼眸在瞬間變得銳利了起來。


    她的唇瓣抿成了一條直線,不著痕跡的看了溫穗穗一眼。


    相生相克。


    果然是她,前世用相生相克之法害死自己,果然是溫穗穗出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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