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即將進入了尾聲,而沈伏仍舊是沉著冷靜的坐在一側。


    周圍的人皆是對沈伏尤為關注,也抱著很大的期待。


    “前麵的學子人才輩出,旁征博引,神童沈伏怎麽沒有上?”


    “他是上一次詩詞大會的魁首,甚至水平都在在場的先生之上,已經是遠超這些學子了!自然是懶得與他們競爭!”


    “沈伏是天才,還在溫先生的教習班裏待了最久,怕是要壓軸上場!”


    沈伏聽著眾人的吹捧,心中十分得意,但是麵上不顯。


    他看準了時機,仰著腦袋,姿態高傲的走上了大堂。


    “眾同窗的詩句憂國憂民,察民生之所苦,憂百姓之所累,誰說此刻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我們負重前行罷了!伏兒也有感而發,有兩首詩句呈上。”


    “憫農二首: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沈伏的詩作一出,在場眾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現場的人皆是鴉雀無聲,這句詩簡單卻又辛辣,用最樸實的筆調、最簡單的道理,卻揭露出最殘酷的事實。


    原本端坐在席前的幾位先生,皆是青筋暴起,緩緩從席位上站了起來,目瞪口呆的望向了沈伏。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聽之入耳,讀之順口,語言簡單樸實卻又凝重沉厚,似乎是字字泣血。”


    “這樣的詩句天衣無縫,市井婦孺皆是能聽懂,沈伏從農田豐收的場景中,卻能看見農夫餓死的殘酷現實……老夫覺得此句甚佳!”


    “此句甚佳啊!”


    先生們很少這樣失態,也很少做出這樣高的點評。


    可他們此刻紛紛出口,望著沈伏的眼睛裏包含熱淚,帶著欣賞和感歎。


    原本沉默的群眾也在此刻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千古絕唱!是百姓說不清的血和淚!”


    “沈伏出生於官宦世家,眼前從不缺少糧食佳肴,身上也從不缺少綾羅綢緞;可他卻能做出這樣深刻的詩句,發人深省!”


    “經世致用,這難道不是經世致用的絕佳典範?他小小年紀,卻已經能體會到百姓的苦難,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這詩句還與他上次作出來的詩句風格不同,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文曲星下凡,是天賦型全能的神童?”


    沈伏的詩句,不過是簡單質樸的八句,便是振聾發聵,讓所有人認定,這即將會是流傳千古的名篇。


    座上的皇後,聽聞沈伏的詩句,臉上也同樣是大為讚賞:“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個孩子的見解居然是如此獨到,不愧是神童,本宮今日才算是第一次見了。”


    “他這樣聰慧,在白鹿書院讀書,都算是委屈他了,本宮必定是要跟陛下說說,好讓他的才華,能夠早日施展!”


    “恐怕千百年間,隻能出一個這樣智慧、風骨、體察百姓的神童啊!”


    太後聽見這話,眯了眯眸子,將自己的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首詩確實是好詩,哀家在第一次聽聞的時候,便是大為震驚。”


    “可眼前的人,是否是好人,那就是另當別論了。以疾苦之詩,奪了疾苦人的功勞,名揚四海……哀家算是長見識了。”


    皇後坐直了腰身,古怪的看著太後,“母後,您這又是什麽意思?”


    太後轉了轉手中的佛珠:“這是養尊處優的十歲小孩,能作出來的詩句嗎?”


    皇後理所當然:“自然可能。沈伏可是全天下公認的神童!他出自書香門第,有風骨,有擔當。想必父親也是這樣的人……對了,我看教他的那個先生也很好,還是個女子。”


    “母後,臣妾覺得,可以讓這溫先生入宮,成為女官,專門教導皇子的學識。教公主也是正好。”


    太後聽見這話,就像是聽見了什麽髒東西,十分嫌棄的轉過身:“她好?哀家看你眼睛不好!倒是不如去找南陽王妃來給你治治?”


    皇後:??


    她見太後火氣是這樣大,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說錯了,隻能閉上嘴,不說話。


    偌大的廂房就這樣安靜下來,而在此刻,享受完眾人驚歎的沈伏,卻是眯了眯眸子,繼續說話了。


    “書院中有一人,也是出身貧寒,他還很不服氣,覺得我出生貴門,便不能作憂心民間疾苦的詩句……敢問伏兒是否能指定他,下一個來吟誦詩句?”


    沈伏的話一出,現場的人都是炸了鍋了。


    “是誰?到底是誰?居然以平庸之軀,嫉妒天才的沈伏?到底是誰會不服氣?”


    “天呐!品行如此卑劣之人!怎麽能入得了白鹿書院?日後怎麽能參加科舉去做官呢?快點把他找出來,趕出白鹿書院吧!”


    沈伏聽見眾人義憤填膺的話語,就連麵前的先生們都麵露不解,他心中很得意。


    “這人就是……我母親的養子,江聞祈!他很厲害,伏兒求知若渴,便想聽聽旁人的見解!”


    沈伏說完這話,便是有無數道嫉惡如仇的目光,朝著江聞祈的背影射去。


    “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我根本沒有聽說過他的名號!”


    “看著年紀輕輕,長得一表人才,居然心思如此惡毒!”


    “我倒是看看他能寫出什麽詩句,能和神童競爭?”


    在一片議論聲中,江聞祈臉色淡淡,神色沒有什麽波動。


    他緩緩抬眸,黑曜石般的眼眸,輕輕的望向了江照影的方向,隻是一眼,便又挺直了脊背,從座位上站起身。


    一步一步,他直視著堂上的沈伏,像是迎戰般,走上了大堂的正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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