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在太後身邊引路,臉色有些蒼白。


    元氏垂著頭,默默的走著,也同樣是心神不寧的。


    溫穗穗仗著相府千金的身份,這陣子在侯府耀武揚威,時常欺辱於她,讓她夜不能寐。


    方才溫穗穗還抱著她丈夫的牌位,穿著大紅色的喜服,與她的丈夫拜堂成親。


    那種恨得牙根顫抖的感覺,她到現在都忘不了。


    元氏一麵希望溫穗穗腰側沒有胎記,身份是假的,故意欺騙侯府,欺騙了太後,撒了彌天大謊,死無葬身之地,才能叫她快意。


    另一麵,元氏又擔心若溫穗穗真的是假的,侯府便成了一場笑話,成了全天下的笑柄,再沒有轉圜的餘地。


    侯府如何她不在乎,可她唯一的兒子是侯府的世子。


    沈步轍的前途和未來與侯府綁在一起,她不得不為自己的兒子考慮,心中再不情願,也隻能祈禱著溫穗穗就是那相府千金。


    眾位夫人神色各異,各懷心思,就連前廳的男賓,都聽聞了這邊的動靜,此刻正零零落落的往這邊走來,詢問自家女眷如今的情況。


    沈老夫人在最前頭和太後說著話,縱使她現在的心是沉甸甸,卻也要打起精神,強顏歡笑。


    “太後娘娘,再走幾步便到了溫穗穗的喜房,倒是辛苦您和眾位夫人走這一趟了。”


    “溫穗穗膽子小,定是不敢幹這種事情,都是那婦人胡說的。”


    太後繃著一張臉:“事情到底如何,片刻之後便將真相大白。”


    太後臉上沒有什麽情緒,可沈老夫人卻能看出來,太後心下定是極力壓製著怒火。


    她當著眾人的麵親臨喜宴,還賜下貞節牌坊,是史無前例的恩寵,直接說明了她對溫穗穗的看重。


    可誰知還沒有半天的功夫,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不是活脫脫在打太後的 臉嗎?


    沈老夫人隻能賠笑:“過了眼前的長廊就是了,穗穗抱著修明的牌位成親,今日新婚夜,老身我特地讓她在喜房裏抄經,也算是盡了她的本分。”


    沈老夫人話音剛落,太後停下腳步,望著前頭緊閉的木門,剛要開始說話,木門裏卻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聲音隱隱約約,起起伏伏,一浪高過一浪,叫的難耐又曖昧。


    太後臉色一變,銳利的眸子就像是利箭一樣,直直的射向了沈老夫人:“裏麵是誰?這是什麽聲音?!”


    沈老夫人聽著裏麵的動靜,她是過來人,怎麽可能不知道?


    沈老夫人就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了,她渾身的血液在瞬間冷卻,臉色慘白如紙。


    太後陡變的聲調讓在場的夫人們皆是瞪大了眼睛,也往前頭走了幾步,直到聽見屋裏傳來的聲音,各個都變了臉色,僵在原地。


    “這天還沒黑呢!怎麽有人竟在太後麵前幹這種不幹不淨的事情?”


    “眼前的屋子難道不是溫穗穗的喜房嗎?可南陽侯早已身死,她是抱著牌位成親的啊!”


    “那裏麵的人到底是誰?!天殺的!”


    沈老夫人踉蹌的扶住了劉嬤嬤的手,喉嚨幹涸的道:“定是侯府的下人在裏頭偷懶!穗穗思念亡夫,老身突然想起來,她此刻在祠堂呢!”


    “我們還是去祠堂尋了溫穗穗,解決了方才的事情吧!”


    沈老夫人擋在了眾位夫人的身前,用身子攔住了眾位夫人的視線和去路。


    可在場的夫人聽見這話,都不是很相信。


    她們來了精神,雙腳就像是紮根在了地上,不肯挪半步,伸長了脖子就往聲音的方向望去。


    原本隻是來湊湊熱鬧,看看溫穗穗到底是不是丞相府的真千金,可誰知這熱鬧越湊越大,竟有人在喜房裏幹了這檔子事情。


    聽那動靜越來越大,聲音也越來越狂野,就算是這麽多人站在門口,裏頭的人竟也沒發現呢!


    “可哪個下人有膽子,在侯夫人的新婚夜,幹這樣的事情?那不會是溫穗穗本人吧!”


    另一個夫人眼睛一轉,急急捂住了嘴巴:“……可太後剛剛賜下的貞節牌坊,她抱著侯府的靈位進了喜房,卻……”


    太後捏緊了雙手,臉色也越發的鐵青了,大有風雨欲來之勢。


    晴天霹靂,沈老夫人險些一頭栽到地上,她還是艱難開口:“這天殺的底下人,竟是在此刻幹了這樣的事情,真是汙了太後和各位夫人的耳!還是讓臣婦前去看看,以正視聽!”


    一旁的江照影也點頭:“讓祖母先去看看吧,免得髒了眾夫人的耳目。”


    “我也不相信裏麵的是溫夫人,她對侯爺用情至深,更何況侯府人丁稀疏,根本沒有與她相熟的男子,她又如何會幹這樣的事情?定是不知死活的下人!”


    江照影的話倒是也有幾分道理,侯府根本沒有與溫穗穗適齡的男子,溫穗穗又怎麽會自甘墮落的去找府裏的小廝?


    於是眾位夫人站在原地,便等著讓沈老夫人先去看看。


    可就在沈老夫人扶著陳嬤嬤的手,踉踉蹌蹌要往喜房去的時候,元氏卻渾身一顫,表情像是變了一個人。


    旁人不知道,可她知道,她知道裏麵的人一定是溫穗穗。


    她忘不了溫穗穗浪叫的聲音,就像是一輩子忘不了溫穗穗給自己帶來的屈辱一樣。


    溫穗穗登堂入室後,奪了她的吃穿用度,還為了爭寵,故意和沈修明野合,引她過來,叫她見證,讓她被闔府恥笑!


    那時的溫穗穗就是發出了這樣嬌媚的聲音,然後用含春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盯著她,就像是挑釁又像是示威。


    元氏想到這裏,眸子陡然變了,表情變得癲狂又淒厲。


    九年前,溫穗穗便是做了這樣惡心的事情,她無力招架,又求助無門。


    那些時日對元氏來說簡直就是噩夢,她有冤無處訴,夜夜難眠,頻繁崩潰,甚至耳畔時常莫名出現溫穗穗的叫聲,若不是為了兩個孩子,險些是要了結了自己。


    沈老夫人不管,還斥責她小氣,是個妒婦!


    可今日,這麽多人看著,她不會允許沈老夫人再次壓下這件事情。


    她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曉溫穗穗到底是什麽人!


    她要讓全天下的人親眼見證溫穗穗和侯府卑賤的小廝在新婚夜苟且!


    讓她浸了豬籠,挫骨揚灰!以報她數千個輾轉難眠的日夜!


    元氏想著,涕泗橫流,她痛苦的大笑出聲,隨即又是跌跌撞撞的朝著喜房跑去。


    她就像是瘋了一樣,猛地撞開了喜房緊閉的木門,一陣不堪入耳的聲音就在此刻傳了出來。


    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太後深吸了一口氣,又閉了閉眸子,壓下了心中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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