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策身旁圍著的眾人,一個個低頭喪氣、默然不語起來。就連那老者也是拭了拭淚水,緩緩站起身形。


    這時隻見旁邊一個女子不知何時輕聲走了過來,溫語道:“各位之不解,卑妾也是明白的,但是請相信王策大人,他今日所做之事,都是為了咱們島上諸位好,絕無私心可言的。”


    葉承順著聲音望去,見說話女子雖然身著孝服,但仍然擋不住眉目間的風情萬種,正是昨日見過的陳祖義之妻柳懷娥。


    “咱們走吧,跟他們說話,無異於緣木求魚,既然島上千萬之眾的命運不過是握在一人之手,咱們更有和說?”人群中一個身著青衣的長者恨恨說道,繼而轉身拂袖而去。


    緊接著圍住王策的諸人也是紛紛離去,那適才跪在地上的老者左顧右盼,眼見得大勢已去,已經萬難挽回,也隻好仰天長歎一聲緩緩跟隨而去。


    王策站在那裏,卻是連看都沒有看這些人一眼,等待腳步聲漸行漸遠,這才挪步向前,朝著葉承等人一拱手道:“山野村夫,孤陋而寡聞,不知審時度勢,徒惹得諸位上差們笑話了。”


    葉承看著眾人遠去的背影,又看看眼前的王策與柳懷娥,心中總有些感覺不妥的地方,卻有一時難以說明,隻好也隨即還禮道:“王大人說哪裏話,樹高千丈,總要落葉歸根。三佛島之眾,我看也大多是中原人士,如今能夠歸依大明,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這還是多虧了王大人前後斡旋。”


    王策點點頭,然後將手中的一本厚厚的藍皮冊子遞了過來:“葉少俠,如你所說王某可是羞愧不已了,在下隻不過行該行之事,立該言之言,至於功過自有後人評說便是。此本賬簿乃是陳島主接手三佛島後統計的整個島嶼的人丁、物產、地形的島誌,請少俠過目。”


    葉承接過來隨便翻看兩眼,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地記載著三佛島的風土人情以及錢帛物產,他本是來此尋找被魏衝擄掠的兒童,身處江湖的人,自然對朝野之事並不那麽上心,於是轉手又遞交給了身旁的紀天明副將。


    紀天明接過一看,不住點頭。


    葉承此時看見王策確實是真心投誠,不由得多少有些釋然,但是被擄兒童一事尚未解決,心中總不免還是十分牽掛,想要詢問,又覺得有些唐突,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這時候鍾晴也已經來到院內,來到葉承身旁,看見眾人表情鄭重,不知道剛才都談了些什麽。


    隻見這時王策笑道:“收歸轉接之事甚是繁冗,想必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做完的,此處非講話之所,不如咱們移步正廳,商議安排一下可好?”


    葉承看看身後的霍然、紀天明,隻見兩人衝自己點了點頭,於是葉承向王策拱手笑道:“理當如此,還是王策兄思慮周全,那麽就請頭前帶路吧。”


    眾人於是隨著王策來到這應寶殿正廳,但見好一座氣勢恢宏的議事廳,兩旁雕龍玉柱,門前懸匾高掛,若不是因為這兩日見王策心地甚誠,但看這龍圖玉柱,也難免讓人心生疑念,覺得這島上眾人確有不臣之心。


    王策來到殿前廳堂,想要葉承居而坐,葉承哪裏肯喧賓奪主,兩下免不了謙讓一番,最後還是王策坐了位,葉承等人以此在兩旁座椅入座。


    王策待眾人坐定,先開言道:“如今島主不幸離世,正是群龍無之際,王某才疏愚鈍,一時間也是捉襟見肘,毫無頭緒,所以此刻有些事情確實要煩請諸位上差幫忙,望各位萬勿推辭。”


    葉承見如今所談之事都涉及到朝廷政務,自己不便多言,於是轉身對紀天明說道:“鄭大人此行派紀大人同行,雖未曾明言,但也可知是想讓紀大人遇事代表鄭大人自行決斷,今日殿前所談之事,葉承不敢擅專,一切聽由紀大人安排就是。”


    紀天明是個爽快的武將,見葉承如此說了,當下也不推辭,繼而拱手道:“王將軍但說無妨,三佛島眾誠信而降,免去一場生靈塗炭的戰禍,將軍自然是居功至偉,善莫大焉,若是有我等能夠相助之處,自然也是在所不辭。”


    王策撫掌笑道:“好!紀大人快人快語,那我王策也就鬥膽坦言了。”


    葉承等人在下靜靜聽著,想要看看王策有什麽要求。


    “陳島主雖然枉顧島上百姓之安危,想要一意孤行,但畢竟三佛島經營多年,能有如今的民富島安,島主也算是居功至偉,再者島主是我結拜義兄,這於公於私,王某都不想將其葬禮草草了事。”王策說道。


    “這是自然,島主有何想法但說無妨。”紀天明在座說道。


    “本來應該過了頭七再行安葬,但現如今非常時刻,不比平時,王某希望明日能夠在東海之畔安葬陳島主,彼時希望上差能夠扶柩而行,一來可稍慰在下愧疚之心,二來可顯朝廷對島主之尊重,以安三佛島民心。”


    紀天明看看葉承,又看看霍然等人,覺得此請合情合理,斷無拒絕之理,於是回道:“王將軍所言極是,我等應允便是。”


    王策點了點頭,但並沒有笑意,而是繼續正色道:“昨日聽說此次來島的上朝艦隊,是一位名叫鄭和的鄭大人,在下想請其屈尊前去安葬之地,也可向外顯朝廷之真心。”


    “這個......”紀天明有些猶豫。


    “怎麽?紀大人是否有所顧慮?”王策問道。


    紀天明本是顧慮島上情形複雜,更兼並不熟悉情況,怎能讓總兵大人輕身涉險。但轉念又一想,數萬大軍屯兵船上,久不調度恐再生疾病與禍亂,不如趁此機會讓總兵大人帶軍登島,名正言順收歸島上陳祖義原先曲部,豈不是一舉兩得。


    拿定主意後於是紀天明笑道:“既然如此,我定會派人稟告鄭大人,但登島與否,卻非在下能夠說了算的。”


    王策點點頭道:“在下明白,隻要有紀大人這句話就足矣。”


    “不知王將軍還有何吩咐,不如一並說出。”紀天明道。


    王策歎口氣道:“前兩件事還算好辦,隻是這最後一件事頗為棘手。”


    “何事?”紀天明問道。


    “陳島主這些年來苦心經營,為防外敵入侵調訓了五千軍隊,如今卻在島西大營之中安紮。突遭變故之後,我怕軍隊之中有人嘩變,所以需要朝廷上差親自隨我等諸人前往大營一行,通曉聖諭以安軍心。”王策眉頭微蹙道。


    紀天明點頭稱是,他是軍伍出身,自然知道這軍心不穩的禍患。於是慨然道:“此事王將軍但可放心,此行總兵大人已經交付朝廷手諭與我,隻要將軍派人隨同在下前去,必定可出示手諭以安軍心。”


    王策如釋重負一般點點頭笑道:“如是說來,王某真是感激不盡了。如今三件事都已經安排的滿滿,咱們這肚中卻還是空空,我這就安排下人做些飯菜,咱們暢飲一番。”


    適才談得投入,卻不覺得很餓,這經王策一說,眾人才恍然想起一早醒來還不曾用過早飯。


    王策安排下去後酒食很快上來,眾人相談甚歡,吃飽之後王策還有後續事情需要安排,所以先行告退而去,葉承等人卻是一同回到住所之處,商議相關事宜。


    “紀大人,既然總兵大人派你前來,那我等就聽你安排便可。你但說無妨,我等無有不從。”葉承先說道。


    紀天明推辭一番,眼見謙讓未遑,於是說道:“既然大家如此信任紀某,那我就鬥膽先行安排,若有異議盡管說來。”


    “你就快說吧,我正想見識一下朝廷武將分兵派將是個什麽樣子呢。”鍾晴說笑道。


    紀天明也是微微一笑,繼而正色道:“王策適才提了三個要求,在下倒是覺得都不過分,尤其是第三件事尤為要緊,軍隊若是嘩變,恐怕免不了一場血戰,所以既然總兵手諭在我身上,這軍營就由我來走上一遭。”


    葉承等人點點頭,聽紀天明繼續說道:“扶柩安葬之事,可表朝廷之尊重,在下認為胡義士與霍義士可當此任。回稟總兵大人也極為重要,再者若是護送總兵大人登島,一路之上恐會遇險,必須是武功高強之人護送才可,咱們六人之中武功當屬葉少俠最高,所以隻能煩請少俠旅途奔勞了。”


    葉承、胡三笑點了點頭,並沒有什麽異議。這邊鍾晴聽了半天沒有自己任何幹係,不由忍不住道:“紀大將軍,你把鍾晴忘了呀,怎麽聽來聽去卻沒有我半點事情呢?”


    紀天明笑道:“這些事情就由我們來做便好,鍾姑娘與胡夫人就在這應寶殿內安歇,一來可為我們做個接應,而來可以先行了解這裏的人心情況。”


    鍾晴何等聰明,知道這不過是紀天明的托詞罷了,總歸還是不信任自己這個女流之輩。於是不高興道:“我才不要呢,我要跟著葉哥哥一起回去接總兵。”


    葉承笑道:“此去來回奔波不說,我卻還有另外一件事想來想去,除了晴兒,卻無別人可以勝任。”


    鍾晴一聽除了自己別人難以勝任,不由得又是喜上眉梢道:“什麽事?葉哥哥你快快說來。”


    葉承湊到鍾晴耳旁,悄聲說道:“陳宗元昨晚就不見蹤影,此人是陳祖義之子,極為關鍵,你可在此打探一番,看看他究竟去了何處。另外那些被擄掠的兒童咱們一直沒有找到,你不妨趁此機會也探聽些消息。隻是縱然有了眉目也別盲目行動,免得讓自己身處險地,一切等我回來在做計較。”


    鍾晴一邊聽著,一邊點頭,心裏也讚同這確是大事,自己剛才一時腦熱,竟然把這些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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