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葉承回到小凝的家中時,趙玄武的疼痛剛剛稍緩,現在正在休息,利箭已經被他折斷,隻不過另一端仍然插在眼中,不敢隨便拔出,小凝的奶奶用碎布簡單給趙玄武包紮了一下,也許是之前消耗體力過大的緣故,此刻趙玄武已經昏昏睡去。


    “大哥哥,你回來啦?有沒有看見我的爹娘呀?”小凝一眼看到了葉承,高興地跑到了近前。


    葉承心中暗道:“原來小凝的父母也在那裏,如若他們也聽信了石震炎的蠱惑,豈不是也要將小凝親手奉上嗎?”


    此刻的葉承心中十分混亂,隻是對小凝笑了笑,沒有心情說話,徑直走到裏間屋去探望趙玄武。


    趙玄武聽見響動,睜開了另一隻眼睛,看見是葉承,微微點了點頭。


    “你的氣色好像不太好,生了什麽?”趙玄武用低沉的聲音問道。


    葉承本不想說,徒增趙玄武的氣憤,對他養傷不利。但是轉念又一想,趙玄武輾轉多日,就是為了能夠除去聞香教與石自然,現在眼看線索就在眼前,如果不告知,日後他知道了必定不幹。


    躊躇片刻之後,葉承還是決定將剛才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向趙玄武講述了一遍。


    躺在床上的趙玄武不聽則以,一聽之下不禁氣惱的大吼一聲,一躍從床上坐起,但卻牽連到眼睛的傷勢,不由得疼的冷汗頓時浸透了全身。


    葉承連忙攙扶著趙玄武依靠在床頭上,勸慰道:“趙大哥,非是我阻攔你,隻是現在非常時刻,你重傷未愈,怎能對付那些聞香教眾?”


    趙玄武用眼睛緊盯著葉承,問道:“我重傷未愈,那你為何不除掉那些匪人,讓百姓免於受難?”


    葉承苦笑道:“趙大哥,非是我不願意,剛才我也說過了,那些百姓不但不會領情,反而是群情激奮,把那石震炎當成了活神仙。”


    “所以你就放棄了,聽之任之了,是不是?”趙玄武用冷峻的聲音問道。


    葉承沉默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趙玄武突然伸出手來,握住了葉承的小臂,葉承隻感覺到趙玄武特別用力,隻見他開口說道:“所謂俠義者,就是要能為別人不能為之事,敢當別人不敢當之責,吃點苦,受點誤解算得了什麽?如果那些不明就裏的人一起哄就讓你退縮,還算什麽江湖中的俠義之人?還如何對得起俠義二字呢?”


    葉承心中一動,不由得看著倚靠在那裏的趙玄武。


    隻見趙玄武緩緩將手送了開來,目光望向窗外,緩緩道:“曾經有一個少年,好勇鬥狠,自己覺得學了一身功夫,可以橫行鄉裏,村裏的人走路都避著他走,這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和自豪。直到有一次,村裏來了兩個逃亡的罪犯,他們進村之後惡性未改,殺了村東頭的一對老夫婦,搶了人家的僅有的積蓄,這一幕恰巧被那個少年看到了。少年被兩個賊人打暈了,他本以為自己的武功有多高,其實隻不過是村裏的人不願與他一般見識罷了。當這個井底之蛙醒來時候,現屋內是兩位老人的屍,屋外是圍觀的鄉裏鄉親,於是他就被當成了殺人的罪犯。少年奪路而出,他本可以帶著自己的幾個兄弟去找兩個罪犯,但他恨鄉親們誤解了他,於是他任憑兩個罪犯在村裏依舊橫行。”


    葉承靜靜聽著,他從沒想過趙玄武會對他講一個故事,而這個故事似乎與他頗有關係。


    隻聽趙玄武繼續說道:“直到有一天,當他回家時,他看到自己相依為命的老娘靜靜地躺在那裏,身子下麵全是血,家裏被翻了個底朝天,他才意識到,那兩個罪犯找到他的家門上了,他跪在地上幾次哭暈過去,不僅僅是悲痛,更後悔和恨自己為何當初不將那兩個罪犯繩之以法。就因為那些村民的誤解,讓他覺得不想再管這件事,甚至希望那兩個人哪天能夠找到他們的家門上,可惜最後找到的,卻是他自己的家。”


    葉承見趙玄武說著說著,兩行清淚已經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於是他問道:“故事裏的這個少年,就是你?”


    趙玄武抬頭看了看葉承,苦笑道:“不錯,那個人就是我趙玄武,是以前的趙玄武,那個空有一身武功,不僅不保護村民,連自己的娘親都保護不了的趙玄武。現在有這樣的機會擺在你的麵前,你願意做那時的趙玄武嗎?”


    葉承突然間明白了趙玄武話的用意,趙玄武是想用自己的親身經曆告訴他,對惡人的縱容總有一天會讓自己身邊的人受害,他不能做那時的趙玄武,不僅是為了別人,更是為了自己。


    趙玄武用手撐起了身體,對葉承說道:“有一件事還差點忘了告訴你,那兩個罪犯,其中一個叫石自然。”


    聞香教主石自然!葉承明白了,為何趙玄武會如此痛恨石自然,原來是背負著殺母之仇,那天在神樂觀初遇時,看來他並沒有將事情的實情透露,他不是在路上偶遇的石自然,而是早就計劃好製造的那次相遇,隻不過後來石自然擄掠了大批良家婦女,讓趙玄武措手不及,一直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罷了。


    “葉承懂了,趙大哥,你放心,葉承一定會做一個你所希望的俠義之人,這件事我管定了。”葉承堅定說道。


    趙玄武微微笑了笑說道:“不要做別人希望你做的那個人,而是應該遵從你內心最初的想法,不要到最後後悔才是最完滿的人生。”


    今日的一番談話讓葉承對趙玄武刮目相看,如果說之前他還僅僅是認為趙玄武是個膽大、豪放的武林中人,今日他又領略了他內心細膩的一麵,看來人,真需要你花時間去琢磨的。


    葉承緩緩站起身來,對趙玄武說道:“今晚,過了今晚,墨雨村周圍再也不會見到聞香教的人了。”


    趙玄武欣慰一笑,不再說話,正在這時葉承聽到屋外有響動,緊接著又人說話的聲音,他料想是小凝的父母回來了。


    “小妮子在嗎?”


    葉承還未走出,聽見他們談論起小凝,於是止住了腳步,在屋內隔著門簾傾聽。


    “小妮子玩累了,估計這會兒是睡著了吧。”老太太回答道。


    “娘,您知道我們家為什麽這麽窮嗎,這麽多年了也翻不了身。”一個男子的聲音說道,葉承猜想就是小凝的父親。


    “因為什麽?”老太太用蒼老的聲音問道。


    “因為咱們家被附身鬼上身了,這也是我今天聽聞香教的石道長說的才知道的。”男子回答道。


    葉承聽罷心中一震,心想果然小凝的父親也被石震炎蠱惑了。


    “灰上身了?那我趕緊拿掃帚給你打掃一下啊,實在不行脫下來讓媳婦給你洗洗。”老太太耳背,沒有聽清楚他兒子的話。


    “不是灰,是鬼!咱們家有鬼,現在就可能附在咱們每個人的身上呢!”小凝父親大聲說道。


    “有鬼?哎呀,那可怎麽辦啊?”老太太這次聽清楚了兒子的話,不禁有些慌張起來。


    “辦法倒是有,是石道長告訴的,這個方法需要小凝去一趟,然後采集她身上的陰氣來驅散鬼魂。”小凝的父親說道。


    葉承在裏麵暗暗氣惱道:“虧你還是小凝的父親,竟然也輕信這種謊話,難不成你還真要將自己的親生女兒獻出不成?”


    “小凝這孩子命苦,丟了一年多,這才剛剛回家,現在又要讓她去做這做那,我這老太太於心不忍啊!”小凝的奶奶帶著哭腔說道。


    “小妮子是我女兒,我又何嚐不心疼呢,隻是眼下咱們家的情況實在苦不堪言,若不驅除厲鬼,小妮子跟著我們也隻能是受苦......”小凝父親沉吟道。


    正在這時,一個女子突然大聲叫了起來,葉承猜想一定是小凝的母親,隻聽她大聲說道:“我不同意!小凝是我的骨肉,怎麽能這樣獻出去呢,她還隻是個孩子而已!”


    小凝父親歎口氣道:“我又何嚐不知道她是個孩子,可是人家道長要求的恰恰就是孩子,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咱家轉了運,小妮子不也就可以跟著沾光享福了嗎?”


    小凝父親話音未落,突然覺得一陣風襲來,隻聽得“啪“的一聲,小凝父親的臉被一物打到,臉立刻腫了起來,疼的他大聲尖叫。等低頭看時,卻是一隻茶碗。


    “是誰?趕緊給我出來!”小凝父親環顧四周,卻沒現一個人。


    正在這時,突然門簾被挑起來,葉承從裏麵走了出來。小凝父親十分詫異的看著葉承,並不認得,不由問道:“你是誰?怎麽會在我們家裏?”


    “我是專門來為你驅鬼的!”葉承笑道。


    “驅鬼?那你為什麽用茶碗打我?再說了,人家道長懂得驅鬼,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怎麽也在這裏摻和!”小凝父親捂住臉,質問道。


    “這位大哥你有所不知,剛才這一茶碗可不白打,已經將你身上的鬼驅除了。”葉承故意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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