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家的宅子位於半山腰。


    走在山道上,抬頭就能看見他家的屋簷。


    如果再往上走一段距離,是他表親董員外的家。


    那位董員外的貪婪和吝嗇並不比他差,不過董員外的眼界更高,從來不會因為三瓜倆棗的小事去為難村民,偶爾還會出去扮個好人,阻止蔣老爺做得太過分。


    天漸漸陰了,下了一場小雨。


    虞聽泉披上鬥笠和蓑衣,緩緩向山上走。


    上麵有個放哨的家丁看見她了,大老遠就吆喝起來:


    “麻老二!怎的就你一個人回來,我家老爺呢?!”


    當然是死了啊。


    虞聽泉心裏說著,沒搭理他,在岔路口轉道去了後山。


    那個家丁嘀咕:“奇怪,山上的草都快被啃光了,他往裏麵走,難不成是不想活了,主動去喂狼?”


    同伴說:“我看是你認錯人了!麻老二比那人高一頭呢……指不定是誰家快沒糧了,上山找野食!”


    虞聽泉走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


    胡芊芊疑惑地說:“不是去要債嗎?”


    “上門去要,他們也得願意給才行。蔣家人缺德,請的護院不一定都是作奸犯科之輩,犯不著全殺了。”


    虞聽泉剛才路上殺的幾個護院,都是胡芊芊記憶裏出現過的惡魔。


    那幾個人不久前還對一個來村裏探親的姑娘動手動腳,害得姑娘被退婚,羞憤到投河自盡。


    他們不是迫不得已才作惡,他們就是惡的本身,活著隻會造成更多弱者的不幸,所以該死。


    虞聽泉又說:“況且,草木屍表層的藤蔓已經掉了不少,除非躲在暗處逐個擊破,要是裏麵的人一擁而上,它可能會賠進去,依我看,不能衝動。”


    胡芊芊見她沉靜中透著胸有成竹的樣子,虛心求教:“那接下來該怎麽辦?”


    “好辦,別忘了,草木屍可以地下潛行——我們求的是財,隻要讓它潛到蔣家的庫房……”


    她們相視一笑,默契在眼中流轉。


    草木屍開始行動了。


    虞聽泉命令它繼續下潛,去更深的地方,這樣,地表起伏的土包就不那麽明顯了。


    它越過放哨的家丁和幾個護院,順利進入蔣家。


    虞聽泉和草木屍連接了感官。


    眼前一片黑暗,耳朵卻能捕捉到更多的細小聲音,還能察覺到附近的熱源,也就是活人的位置。


    蔣家占地麵積很大,草木屍繞過人多的區域,先找到的是糧倉。


    這裏竟然有兩個人在合夥偷盜。


    一個人放哨,另一個在裏麵瘋狂灌裝糧食。


    “好了嗎?別太貪心,被抓到當心打死你!”


    “快了快了……你家四口人,我家六口人,這麽多張嘴要吃飯呢!你以為下次還能有機會混進來啊?”


    “麻老二今天來找老爺了,說是村裏來了一匹極品馬。”


    “關我們屁事,人都吃不起飯了,還有閑心去養馬,哼……”


    聽起來是蔣家的家丁在偷糧。


    他們應該也是底下的村民,想把糧食帶給家裏人吃。


    虞聽泉注意到有別人靠近糧倉,想了想,從土裏伸出一隻手在米桶上拍了拍。


    沉悶的嘭嘭聲在空曠中十分清晰。


    兩個家丁嚇了一跳,慌忙摟起糧食袋子跑了,沒被發現。


    “就當是劫富濟貧了……”


    虞聽泉嘀咕一句,控製草木屍繼續探查蔣家。


    大概是日行一善的報答吧,剛轉過糧倉沒多遠,她就進了蔣老爺的小金庫!


    地麵都是厚石板,她花了點力氣才弄出缺口,爬上去一看,遍地是裝滿金銀的箱子!


    珠寶翡翠,陶瓷書畫,虞聽泉匆匆看了一眼就都無視了。


    她要找的是貨幣,其次是金銀器皿。


    準確點說,金銀銅都可以,隻要是金屬就行。


    草木屍把一箱又一箱錢幣倒出來,堆放在牆角,再用藤蔓把戰利品裹成一個碩大的球,抱住它原路返回。


    如此才搬了一趟,蔣老爺拖欠的豬肉錢就填上了。


    虞聽泉冷著臉踢了踢腳邊這堆錢,沒讓草木屍停下。


    繼續搬。


    十幾趟下來,金庫裏的現錢幾乎被搬空!


    胡芊芊兩眼發直,驚歎道:“他們家竟然這麽有錢!”


    想著,又有些委屈。


    “都這麽有錢了,還好意思欠著我不給……”


    虞聽泉解釋道:“我搬金銀是因為需要用。要說值錢,剩下的珠玉和字畫才是珍品,可惜這年頭的東西不好賣,就不拿了。”


    “你要金銀做什麽?太多了,我們帶不走啊!”


    “自有用途,你接著看吧。”


    虞聽泉把金銀和其他材料按方位布置。


    帶著清幽藥香的丹火開始燃燒。


    她命令草木屍跳進火裏。


    步驟和之前煉製草木屍差不多。


    “這一次,煉的是銅骨屍。”


    虞聽泉微笑著,火焰在她瞳孔中跳動。


    金屬遇高溫而變形,融化成液體,順著草木屍被燒開的皮肉往裏麵鑽。


    如果煉屍也講究五行的話,草木屍其實不屬木,而是屬土,所以能在地下生存,能活化植物。


    銅骨屍屬金,煉製的時候需要大量金屬。


    如果是流通次數多的陪葬古錢幣,效果最好。


    煉成之後,它全身堅硬,難以摧毀,十根指頭鋒利如刀,是行走的人間兵器!


    銅骨屍還保留了之前的性質,也可以在地下穿行,而且速度更快。


    虞聽泉用天河水幫它淬煉。


    銅骨屍的暗傷迅速愈合,從哧哧作響的白霧裏邁出一隻腳!


    它赤足走到主人身邊,全身呈現出暗金色澤,沒有一根毛發,倒像是一尊人體雕塑。


    虞聽泉屈指在它心口彈了兩下,傳出邦邦的脆響。


    “還是不夠結實……”


    她瞟向董員外家的方向,自言自語。


    “他們家的金庫,應該也不小吧……”


    胡芊芊瞬間領悟她的意思,大聲告狀,列出了董員外的十條罪名!


    虞聽泉笑著投去一個讚許的眼神:“那就,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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