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傳來斷斷續續的噪音,像嬰兒餓急了的哭聲。


    虞聽泉閉上雙眼仔細聆聽,發現附近有好幾處聲音源頭,每層樓都有。


    最近的一處,在四樓的樓梯間。


    她沒有著急出去。


    一個“性格沉穩保守”的單身女教師,明知這個樓層沒有嬰兒的前提下,麵對可疑人物放置的錄音磁帶,她不可能第一時間去查看。


    虞聽泉代入這個角色,首先撥打了報警電話。


    當然,是不可能打通的。


    第三次聽到占線提示,虞聽泉在群聊裏找到404的廚師,私聊他:


    “大哥,你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我懷疑咱們樓裏進賊了。”


    居民不一定能聽到磁帶鬼的聲音,她在驗證這個猜測。


    廚師回複得很快:“聽不到啊!我上班呢,沒在家!”


    “……”


    廚師又說:“進賊了,那你快找樓管啊!”


    虞聽泉撇撇嘴,公寓管理處?


    那東西跟主係統怕是一家的,隻會給他們發挑戰。


    明知道外麵有鬼,還推著他們去撞鬼。


    居心不良啊。


    她敷衍幾句結束聊天。


    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近了。


    馮雲霽發來消息:“外麵有小孩哭,小湯圓和葉子都聽不到!你那邊怎麽樣?”


    由於綁定了同伴關係,馮雲霽原本跟鬼怪是隔絕的,現在也聽到了動靜。


    幸好馮雲霽沒在業主群裏,否則她給自己瞎編的玄門弟子身份一戳就破了。


    虞聽泉告訴她磁帶鬼的事,馮雲霽立馬決定來找她。


    “不,時間緊任務重,我們還是分頭行動。”


    小湯圓家住在九樓,也就是馮雲霽的當前坐標。


    虞聽泉提議,以九樓為分界線,馮雲霽注意樓上的動靜。


    自己則從四樓去一樓,從一樓返回後逐層查看,直到匯合。


    “好!我這就去找那卷磁帶。”馮雲霽說。


    “不是讓你找那個。”


    “嗯?你是說,磁帶鬼的本體不是磁帶,而是別的東西?”


    虞聽泉說:“我是想請你注意那群人。磁帶鬼的消息……是他們先接到的,那些人一定會出來搜查。”


    玩家隻有在這一天一夜裏找到磁帶鬼,才能免除後續的騷擾。


    馮雲霽條件反射:“那我避開他們就是了。”


    “恰恰相反,我的想法是,咱們不躲。”虞聽泉耐心解釋道,“不但不躲,還要光明正大地出現,讓他們主動來請咱們出手。”


    她想的是,用馮雲霽的身份做文章。


    夢境之外的那個世界,是現代社會,但也有大大小小的門派。


    馮雲霽是正經的玄門弟子,雲霧宗師姐,她那身做法事的行頭還在小湯圓家放著呢。


    樓道裏陸續出現鬼怪,靈異本裏出現了外來的真道士,玩家會怎麽理解?


    除非他們能以一己之力殺穿鬼樓,否則早晚會來爭取助力!


    ?


    嬰兒哇哇大哭。


    哭聲在寂靜的樓道裏格外陰森古怪。


    軟底小白鞋踩在地磚上,輕微的踩踏聲也被哭聲蓋住了。


    二十分鍾前,虞聽泉在401家裏找出一些化妝品,大地色係快被用禿了,濃豔的顏色基本沒動過。


    於是她把這些色彩妝點在臉上,轉眼就成了酷辣女郎。就算是熟人站在麵前,也看不出她是之前的“喬老師”。


    她輕輕掩上房門,步入樓梯間,手電筒的光照到一個老式磁帶錄音機。


    她把手機放在膝蓋上,十指翻飛,光源投射到牆上,照出她一連串利索的動作。


    很快,錄音機被拆成一堆零件。


    刺耳的哭聲戛然而止,虞聽泉鬆開手,眼神悵然若失。


    機器裏麵是空的。


    別說是染血的磁帶了,它連磁帶都沒有。


    那陣哭聲就像幻覺一樣,不合理又不負責地把人騙出來,就沒有後續了。


    這不是磁帶鬼的本體,還需要繼續探索別的樓層。


    虞聽泉起身時,綁在身後的一捆剝皮鬼指甲跟地磚摩擦出刮撓聲。


    黑暗中,一道身影微微顫抖。


    “很難聽嗎?”她沒有回頭,輕聲問。


    暗處的人知道被發現了,主動走進燈光裏,雙手高舉在頭頂以示自己沒有惡意——也實在不敢有惡意,畢竟對麵這位不簡單。


    看她身後那串戰利品的數量就知道,人家手上至少殺過三個剝皮鬼!


    “嗨……認識一下,我叫餘敏……大佬,你是哪邊的啊,紅方還是藍方?”


    虞聽泉抬起頭,看見一個瘦巴巴的年輕人,短發,中性,普通的麵容雌雄莫辨。


    她也不是很關注對方的性別,能問出這種問題,顯然是玩家了。


    “什麽紅方藍方,我聽不懂。”虞聽泉踩碎那些零件,畫得根根分明的眉毛皺得死緊,“吵死了!到底是誰在搞鬼。”


    年輕人下意識看向她走出來的地方。


    401門牌號清晰可見。


    是住戶嗎,這麽生猛,可惜不是玩家……


    餘敏失望地正要離開,眼前的住戶突然對著手機那邊說:“老大,我剛解決了一個,不過還是假的,你找到本體了嗎?”


    餘敏眼角狠狠一跳:“你……你也在找磁帶鬼?!”


    虞聽泉故作驚訝:“你也知道?怪了,不應該啊,你一個普通人……是怎麽摻和進來的?”


    聽她這麽說,餘敏瞬間腦補了很多,態度更加熱絡,湊上來套近乎。


    “……實話不瞞你說,我是跟朋友來抓鬼的,沒想到在這兒遇見同行了!”


    同行?


    虞聽泉憋著笑打量他:“哦!是挺巧,我也是來抓它的。”


    “大佬,你怎麽從401出來?”


    “從她家陽台借個道,人家正睡覺呢,不知道我來過。”虞聽泉麵不改色編著瞎話。


    餘敏恍然。


    雙方都在撒謊,他卻下意識覺得這樣的強人不屑對他撒謊。


    餘敏說:“我們是民間靈異愛好者組織,專門調查特殊現象的,大佬,你是哪兒的?”


    虞聽泉順口胡謅,漫不經心道:“749局聽過沒?”


    餘敏感覺又驚又喜,這是有編製的啊!趕緊彎腰拱手:“哎唷,那真是如雷貫耳!那,您是自己來的?”


    “還有我領導,樓上呢,想見見嗎?”


    餘敏興奮了,還有這好事!?


    然而對麵的女孩很快就惡趣味地笑了:“就不給。”


    “……”


    虞聽泉路過餘敏身邊,順手按了按他肩膀:“身板這麽脆,膽子還挺肥,好好保重,別被鬼吃掉了哦。”


    餘敏摸摸肩膀,快步跟上去,卻被她戲謔中透著警告的眼神擋住,尷尬地退回原地。


    想了想,拿出手機私聊同伴。


    “家人們,我剛遇到一個人,說是749局的……”


    “大概率是官方機構派來處理異常事件的……”


    “她還有個領導,肯定更厲害!你們在樓上的都注意了,說不定是友好npc,都好好表現啊……”


    餘敏沒注意到的是,他身側的牆壁探出一根纖細的藤蔓,像小探頭一樣瀏覽了屏幕上的內容。


    背對他離開的虞聽泉彎了彎嘴角。


    魚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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