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翻來覆去到半夜,仍是睡意全無。於是悄悄下床,爬到周諾言的身旁。他分明是醒著的,卻不睜眼看我,隻是背對著我說:“怎麽還不睡?”


    我躺下,盯著他的脊梁骨,“睡不著,我們說說話。”


    他坐起來,旋開台燈,看了看小鬧鍾,“現在是肝排毒的最佳時間段,應該熟睡。”


    “周醫生,你帶安眠藥了麽?賜我幾粒吧。”


    他掃了我一眼,闔上雙眸不語。


    我往他身邊湊近了些,扯了扯他身上的薄毯,“給我點,冷!”


    他大方地將整條毯子讓給我,身子往外挪。


    我裝作沒瞧見,隔了片刻,厚著臉皮跟著也挪了幾寸。


    他皺了皺眉,低聲說:“何碧璽,你想怎樣?”


    我無辜地問:“什麽想怎樣?”


    他沉默,再沉默。我把臉湊到他眼皮底下,“說話唔……”


    他的唇貼過來,封住了我的口。我的心開始做加速運動,臉頰滾燙,好像燒起來一樣,兩隻手緊張得不知道放哪裏才好。真要命,我是在害羞麽?可是……可是這種反應怎麽可能出現在我身上?文琳總說我臉皮厚,有次我們寢室開臥談會,自爆初吻經曆,輪到我說,她們一個個都笑得半死,因為我曾經因為好奇而把眼睛瞪得渾圓,以致於嚇跑了那個原本想吻我的男生,從此我成了全寢室公認的“kiss”殺手。


    大概是被我的手足無措給逗樂了,周諾言停下來,好笑地看著我,“把眼睛閉上,摟著我。”


    我依言照做。他低頭吻我,一舉一動都透著前所未有的溫柔。我被動地承受著,漸漸投入其中。


    “周諾言、周諾言……”趁著分開的間隙,我忽然升騰出一股勇氣,“我們……做吧?”


    他的手微微一僵,凝視我,“你確定?”


    我摟住他的脖子,舔了舔嘴唇,笑嘻嘻地說:“嗯,你要娶我的哦。”


    他似乎有些意外,停頓了好幾秒,又問:“你說真的?”


    “你再多問一遍,我就重新考慮。”


    他的神色很複雜,帶著我看不透的情緒,之後緊緊地抱住了我。我以為他很快會鬆開,誰知等了好久,他都維持著這個動作。我有點喘不過氣,跟他商量:“呃,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他意識到自己失態,鬆開手,“我們回去就登記。”


    “嗯。”


    “回去就舉行婚禮。”


    “嗯。”


    “回去就……”


    “等等!”我想起一個事,心裏忙不迭地叫起苦來,“那你還能不能請一次婚假?”


    他愣了一下,問:“做什麽?”


    “度蜜月啊,難道這次真的算我們的蜜月麽?我想去維也納……”


    他笑起來,揉亂我的頭發,“我找個時間陪你去。”


    我撲到他身上親他,因為是深夜,怕驚動隔壁的人,我們拚命壓低了聲音,憋得實在難受,偶爾會爆發出來,隨即被對方伸手捂住。


    這一夜,我在他幽深漂亮的黑瞳裏看到了一個瘋子,笑得異常甜蜜。


    生活的一半是倒黴,另一半是怎麽解決倒黴。我被幸福衝昏了頭腦,可是倒黴不會體恤我自十六歲以來最奇異的心情,它仍如期而至。又是何琥珀,我覺得自己簡直跟她犯衝,這女人一個電話如一桶冰水,澆在我興奮的神經上。


    “何碧璽,你馬上給我滾回來,憑什麽你們在外麵逍遙快活,我就要在這裏守著她們娘倆活受罪?”每次到了罵人的時刻,她的嗓門就便越發尖銳高亢。果然不出我所料,接下來十分鍾,我把手機交給周諾言,讓他也領略下何琥珀罵人不帶髒話的本事。


    我拿起一早準備好的麵膜紙,敷到自己臉上。靠在他懷裏,仰著頭,興致盎然地欣賞他皺眉的表情,但那表情一點點凝重,我嗅到了不妙的味道。


    “收拾一下,去機場。”他掛了線,把手機還給我。


    “怎麽?”我拉住他,察覺出他的不快,“又是周守信的事?”


    “琥珀要跟守信離婚,我媽又扭傷了腿。”


    我頓時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這頭我跟周諾言要結婚,她老人家就鬧起離婚來了,果真是事事走在我前頭啊,我心裏這麽想著,一不留神就說出了口。


    周諾言咬牙切齒地衝我吼:“何碧璽,我們還沒登記呢,你就想著離婚了——”


    我自知理虧,趕緊替他收拾行李討好他,這男人可是我的長期飯票啊,俗話說得好,寧得罪小人,不得罪自己的五髒廟……


    跟葉敏辭行,然後打的去車站,輾轉到最近的一個機場,是晚上七點半的班機,到達梧城大約九點左右,飛機不晚點的話。


    周諾言拿了我的身份證一起去辦登機手續,我此時饑腸轆轆,在機場裏四下逛了逛,就近找到一家商店,進去買了麵包和礦泉水。付錢的時候,想起他不能喝冷飲,又要了一杯熱橙汁。


    把吃的交到他手裏,見他沒有動手的意思,又拿回來,替他撕開包裝紙,遞到他嘴邊。


    他隻好接過去,象征性地吃了兩口。


    “何琥珀他們為什麽要離婚?”我一邊啃著麵包,一邊問,“跟周守信能不能得到遺產又有什麽關係?”


    “這是意料中的事。”他用漫不經心的口氣在說,像是完全不把這當一回事,但我知道其實不是,他為周守信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裏。


    我有些詫異:“怎麽說?”


    “有些人注定隻能同甘,無法共苦。”他平靜地說,“當初守信跟我說要和琥珀結婚,我不同意,他一氣之下割脈,試圖逼我妥協。”


    這事我已從何琥珀那得知,所以並不吃驚,“真的是因為他割脈,你才答應他們麽?”


    他看著我,搖了搖頭,“要讓他對琥珀死心並不難,隻是我一念之差……”


    “你被他為愛犧牲的決心感化了?”


    他沉默,過了良久,說:“我曾經做錯了一件事,讓我後悔至今,也因為這件事,我對感情和死亡重新定義。守信的行為我很震驚,我想如果他為了琥珀連命都可以不要,那我很應該相信他的感情,給他們一次機會。”


    “所以你選擇了成全他們,讓他們一起出國留學,後來又替他們籌備婚禮。”


    “現在看來,這是個愚蠢的做法。”


    “別這麽想,”我握住他的手,安慰他,“感情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隻是做了一個兄長應該做的事,人是他自己選的,後果也由他自己承擔。”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卻深沉而悠遠,仿佛陷入某種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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