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十分,我們抵達梧城機場。


    叫了車,他送我到樓下,自己卻不下車,隻是說:“碧璽你先上去,我晚點回來。”


    我知道他要去見他媽媽,何琥珀必然也在,遲疑了一下,說:“我跟你去吧。”


    “你不是不樂意見到琥珀麽?”他有點意外,“不要勉強,我自己可以應付。”


    我笑著摟住他的臂膀,“誰說我是去見她,你媽扭傷了腿,我去看看她。”


    他跟著一笑,吩咐司機:“淑華園2幢。”


    大概是周諾言提前通知了何琥珀他要過來,這女人打扮得明豔照人,在屋裏等我們。


    “媽呢?”周諾言第一句話就問這個。


    “睡下了,”何琥珀指了指餐廳旁那扇緊閉的門,“這幾天都要陪她去醫院打點滴,要不是在等你來,我也睡了,在片場拍戲已經夠累的了,回來還要伺候她。”


    我忍不住插嘴:“周守信呢?他不在?”


    “他?”何琥珀冷笑,臉上流露出輕蔑的神態,“晚晚喝得像灘爛泥,我還敢指望他?”


    周諾言皺眉,在沙發上坐下,“打電話給他,讓他回來。”


    “不必了,你們兄弟有什麽話改天說吧。今天你來,我就隻跟你說,這個爛攤子你來接手,明天我就搬走,這幾天,我會跟守信去律師樓辦理離婚手續,你不要阻止。”


    周諾言勾了勾唇角,淡淡地說:“我為什麽要阻止?你們是分是合,我都不管。”


    “那再好不過。”


    周諾言抬腕看了看時間,問她:“我媽怎麽會扭傷腳?醫生怎麽說?”


    “問你弟弟去吧。”


    她還真不給周諾言麵子,我跑去廚房給他們倒水,順便參觀何琥珀的新房子,這是我第一次來,看什麽都覺得新鮮。不得不承認,何琥珀實在是深諳享樂之道的女人,那個華麗得叫人無語的浴室,我想尋常人裝修一套房子的錢都未必趕得上她這個浴室的開銷。


    溜達回來,看到他們劍拔弩張的架勢,心想又怎麽了,剛才不是還說得好好的?坐到周諾言身邊去,他自然而然地將我的手握在掌心裏。


    “你們——”何琥珀的目光敏銳地掃過來。


    “我跟碧璽要結婚了。”


    何琥珀把眼睛瞪得像銅鈴那麽大,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緩過來,若有所思地望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想說什麽,滿不在乎地衝她一笑。


    電話響了,何琥珀去接,說了不到兩句話就掛了,轉身進房拎了手提包出來,我忍不住瞄了下牆上的時鍾,都快十二點了,她這個時候出去?


    何琥珀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麽,又折回去拿了一張病曆卡放桌上,“你明天帶媽去吧,醫生說還有炎症,要繼續打點滴。我要拍戲,不過去了。”說完,似乎想起什麽,又不甘心地補了一句,“反正她就快有一個新兒媳婦了,我去不去也無所謂。”


    “有道理,”我接口,把病曆卡拿在手裏,“明天我去。”


    周諾言默許,何琥珀忿忿瞪我,然後重重摔門而去。


    客廳一下子變得安靜,我跟周諾言麵麵相覷。他拍了拍我的肩頭,拿走病曆卡,說:“明天還是我去吧,你回去休息。”


    我急了,一把搶過來,“都說好了的,我可不想讓琥珀看笑話。”


    他拿我沒轍,揉了揉太陽穴,妥協:“那好吧,明天一起去,我今晚想留在這,要不先送你回去吧?明天九點鍾你自己過來。”


    “幹嘛這麽麻煩,都幾點了,我回去也是睡覺,在這裏不能睡啊?何必跑來跑去!”不等他答應,我先抓了一個抱枕爬到他懷裏。


    他隻好摟住我,低著頭在我耳邊竊竊私語:“我是怕你不習慣,我想等守信回來,跟他談一談。”


    “談遺產的事?”


    他點了點頭,眉尖微微蹙起。我抬手撫平它,欲言又止。


    他把我的小動作看在眼裏,說:“你想問我會不會分一半遺產給守信?”


    “嗯,如果你願意說的話……”這分明口是心非,我知道我一定露出迫不及待的神情,像我這麽不懂裝深沉的人,一被切中心理就原形畢露,尤其是在這個男人麵前。


    “我們就快是夫妻了,有些事不該瞞你。何況你遲早會知道,與其讓你道聽途說,不如我親口告訴你。”說到這裏,他頓了一頓,“守信不是我父親的親生兒子。”


    這事我早已猜到,上次在機場與他媽媽通電話,雖然她沒有明說,我也知趣不問,但同為女人,第六感不致太差。


    “我父親直至離世前一刻都為此事耿耿於懷,老實說,我對她不能說不怨。”


    “可是這些年,你一直在資助周守信,可見你對你媽媽還是很有感情的。”


    “她畢竟是我媽媽,難道真的撒手不管麽?”


    我心疼地看著他,這個男人夾在對父親的愧疚和對母親弟弟的不忍中間,他的心是站在父親那一邊,但又不能棄母親和弟弟於不顧。他注定得不到父親的諒解,母親一味偏向弟弟,而這個所謂的弟弟又不爭氣,想想我都替他抱屈。


    “你爸媽之間的恩怨,那是上一輩的事,你照顧他們是情理之中,不要覺得對不起你爸。”我平時還算伶牙俐齒,可一旦需要安慰人就詞窮。實際上,若換作我在他的處境上,我想我自己也會深陷其中,左右兩難。堂而皇之的大道理,有誰不知道?但不見得人人都看得透。


    等了一夜,周守信都沒回來。我依偎著他,到了後半夜就睡過去,早上醒來發現自己舒舒服服地平躺在書房的高級牛皮沙發上,身上蓋著他的外套。


    旁邊茶幾下壓著一張字條,寫著:“碧璽,我先去醫院了,你醒來不必趕,中午去買份粥帶過來,我在我的辦公室等你。”


    我趕緊爬起來,去浴室簡單梳洗了一下,抓了兩下頭發就衝出去。在計程車上,我給周諾言打手機,他很快接起來。


    “怎麽不叫醒我?”雖然知道他是好意,但仍覺得懊惱。


    “隻是打點滴,不用兩個人陪。”他解釋,聲音透著倦意。


    我立時沒了火氣,關切地說:“昨晚一整夜沒睡?你找個地方休息休息,反正打點滴有護士守著,對了,等下我買午餐過去跟你一塊兒吃。”


    “記得帶粥過來……”他不忘叮囑我。


    “皮蛋瘦肉粥行麽?”


    “行。”


    “ok,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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