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城,是一個陌生的城市。


    天大亮,我下車的地方漸漸成了一個熱鬧的地方。


    我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去紅太陽小區”


    紅太陽小區距離我下車的地方不算太遠,隻要半個多小時就到了。


    我下了車,站在這個小區門口。


    這個小區看起來有些年頭。小區的大拱門上斑駁的油漆掉落的一塊又一塊;頭頂上那個‘太’字上的一點也不知道掉在了哪裏,成了一行‘紅大陽小區’。


    這個小區不算太熱鬧。


    如果她真是我的同學的話~~~


    想著我要即將見到我的初戀,我的心情有些激動。


    經過小區門口的一家花店旁,我特意進去轉了一圈。我應該給她買點什麽禮物。


    玫瑰花?顯然不太合適。我已經有了女朋友,她也可能早已經結婚生子了。


    滿天星?月季?還是她最愛的山茶花?


    我最後挑選了一束潔白的百合花。


    我終於找到了16號樓,突然想起來我的家也住在16號樓的802室。


    太巧合了。


    我順利的找到802室。


    敲門。


    門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陌生的女人。微胖,身上的衣服看起來挺高檔的。


    “你好,我找朋!”


    “我也是來找她的!”那個女人微微欠身,為我讓出一條小道。


    屋子裏,還坐著一個陌生的姑娘。有些瘦,渾身上下充滿了朝氣。


    “她也是來找朋的!”


    她笑著對我打了聲招呼。


    她,和她,還有我,這間屋子裏一共有三個人。


    我把手中的百合花放在茶幾上。


    我感覺這有些不正常。


    我三個人圍坐在茶幾的一圈,麵麵相覷,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們都很尷尬。


    “朋呢?”我說。


    “她在裏屋呢!”順著那個瘦瘦的女人的眼睛,我看了眼背後的那間小屋。門關著,被拉上了黑色的簾子。


    我打量了一圈朋的家:很簡潔;也很整潔。房間的角落裏,一個不知道什麽東西被一塊微微泛黃的白布覆蓋著。


    我起身,走到那個東西麵前,微微掀起那塊白布,是一架有些年頭的鋼琴。


    我打開鋼琴蓋,手指輕輕點在一個琴鍵上,發出一個有些嘶啞的琴聲。


    它的聲音不再清脆悠揚,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發出的無力的歎息。


    我放下琴蓋,又把白布蒙在上麵。


    她們兩個都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我。


    在一個陌生人的家裏,隨意的碰主人家的東西,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我又坐回在椅子上。


    我們三個人又尷尬的坐成一圈。


    那間小屋的門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來一個姑娘。


    和我想象的差不多,溫婉而又優雅。一襲黑色的連衣裙很完美的勾勒出她的線條。


    她應該就是朋了。


    她太像那個姑娘了。


    她像極了月月。


    唯獨她的脖子上沒有那塊烏黑的胎記。


    但是她不太像我暗戀的高中同學。


    這麽多年過去了,有可能彼此變得陌生了;也有可能長變了。


    她為我們每個人都泡了一杯茶。


    臥室裏,傳來一陣激烈的掙紮聲;而且我還聽見一陣若有若無的哭泣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大,我們都聽得真真切切。


    我特地注意到她裝茶葉的盒子和我家的那個茶葉盒子一模一樣:盒子上描繪著一副清秀的山水畫。畫裏,鑲嵌著一個白色的大字——茶。


    隻是她家的茶葉盒上沒有那把小鐵鎖。


    水杯裏不住的在往外冒騰著熱氣。


    纖細的茶葉一根根直挺挺的漂浮在水麵上,痛苦的掙紮。


    茶葉慢慢的舒展開,像一隻隻從地獄裏麵伸出來的手掌,想要抓住什麽東西,無力而又猙獰。


    它們終於不再掙紮,慢慢的沉入杯底,厚厚的摞在一起。


    那個微胖的女人小小的喝了一口茶,點頭稱讚:“好茶!”


    “這是我家鄉的春茶!”朋坐在我的對麵。


    她的聲音有些異樣,和那架鋼琴發出的聲音沒什麽區別。


    她點了一根煙,像我平時一樣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團濃濃的煙霧。


    是煙毀壞了她的嗓子。


    “我妹妹回來了!”她淡淡的說了一句,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悅的表情:“她自己一個人回來的!”。


    “那就好!”


    “我還是要好好感謝你們!”


    “不必那麽客氣!”


    “你們難道不想見見她嗎?順便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吧!”朋的嘴角微微的翹了翹,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朋起身走到那扇關著門的小屋前,輕輕的敲了敲門。


    她又轉身走進廚房,關上廚房的門。我聽見菜刀在磨刀石上摩擦的聲音。


    那聲音很沉悶。


    屋裏的氣氛有些壓抑,令人窒息。


    那間臥室裏麵的門被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來一個女人:身上穿著有些淩亂的粉色裙子;頭發雜亂的披在肩上;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睛冷峻而又空洞;她的脖子上,一塊烏黑的胎記。


    她正是上門推銷萬能鑰匙的那個姑娘。


    也是我在‘凱越旅館’見到的月月。


    她慢慢向我們走來,臉上的嘴巴鼻子眼睛猙獰的扭曲在一起。她的樣子讓人感到恐懼!


    “三郎啊~~~”她的叫聲還如那天晚上我聽到的那般淒婉哀涼。


    朋還在廚房裏一下一下的磨著菜刀。


    “呼哧~呼哧~”


    那聲音很慢,也很用力。我不能想象一個女人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三郎啊~~~”月月又哭喊了一聲。


    我的耳膜也被震得嗡嗡作響。


    那個微胖的女人有些坐不住了,手正要擰開門板上的鎖,月月已經走到她的身邊,趴在了那個女人的身上。


    伴隨著那個女人的一聲慘叫,她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鮮血,從她的脖子裏不停的往外噴湧而出,流淌在地上,慢慢的在地麵上畫出一個她的輪廓。


    這間封閉的屋子裏,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的味道。


    那個女人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她像是已經死了,她的眼睛還睜得很大。


    她的眼睛像極了茶杯裏的水,慢慢的變得渾濁。


    月月的眼睛也像極了茶杯裏的水,渾濁不堪。


    他們兩個人的眼睛都沒有一絲的神采。


    這一切來得太快,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


    廚房裏,還在不停的傳出來一陣磨刀赫赫的聲音。剛剛那陣慘叫聲,好像並沒有觸動朋的神經。


    或許我們今天的到來,就是朋精心策劃的一場騙局。


    月月的嘴角還在滴著血滴。


    她慢慢的轉過身,向那個有些瘦弱的女孩走去。


    那個瘦弱的女孩已經嚇暈在椅子上。


    朋依舊還在廚房裏專心致誌的一下一下的磨著菜刀。


    “噗嗤~噗嗤~”


    這一切好像都與她無關!


    怎麽可能會無關呢?


    或者她在等我倒下的那一刻,就像剛剛那兩個女人一樣。


    屋子裏的血腥味道,夾雜著淡雅的清香的味道,怪異的讓我想吐。


    “三郎啊~~~”


    月月終於慢慢的向我走來了。


    從月月嘴裏傳出來一陣哭聲。這次她的哭聲不再壓抑,而是放聲的悲嗆大哭。剛剛在臥室裏的哭聲,應該就是她發出來的。


    她的手在身上不停的在我麵前比劃著。她的手指上,還沾染著剛剛死去的那兩個女人的鮮血;她的嘴角,還在流淌著血滴;她的眼睛裏,布滿了猩紅猩紅的血絲;她粉色的裙子上麵,那一團團的鮮血還在不停的冒著熱氣。


    茶杯裏的茶水,還在往外冒著熱氣。茶杯裏麵的茶葉,都已經沉到杯底裏。那裏麵一隻隻伸展開的小手,像是已經耗盡了力氣,無奈的沉在杯底,不再掙紮。


    就像現在的我!


    我倒在地上,腦袋正好撞在桌角上,我沒有一點感覺。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還活著,我隻覺得我渾身輕飄飄的。我睜開眼睛,周圍是一片雪白,蒼白的雪白。


    我不知道我此時在什麽地方。也許是在地獄!


    我勉強睜開迷糊糊的眼睛,終於看清了我躺在一片水庫邊上。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水。


    我還活著!


    我踉踉蹌蹌的爬上了岸。


    太陽還沒有來得及從水庫對麵的山頂上爬上來。


    我伸手摸了摸衣兜,兜裏的東西還在:錢包;手機;還有我的身份證。


    手機被水浸透了,成了一塊黑色的磚頭。


    我昏了多久?


    一夜?一天?兩天?還是許多天?


    我走在大壩上。


    一個老太太正牽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在大壩上悠閑的散步。


    那個小男孩指著我喊道:“奶奶,快看!有鬼!”


    我報了案,坐在警車裏又來到那個‘紅太陽城市花園’。


    那天的一幕又不停的浮現在我眼前,尤其是那個叫月月的姑娘。


    打開房門,屋裏一切如舊。


    椅子端端正正的擺放在茶幾周圍;地板上幹淨如初,沒有一絲血的痕跡;牆角的那架鋼琴依舊被微微泛黃的白布蓋著。


    屋子裏還飄蕩著淡雅的香氣。


    廚房裏,那把菜刀還安靜的擺放在磨刀石旁邊:黃褐色的刀柄;白色的刀口,光潔如新。


    警察叔叔沒有在這間屋子裏發現任何有人被害的痕跡。


    這套房子被收拾的太幹淨了。


    “你確定這間屋子裏發生過血案?”一個警官手拿本子麵無表情的問我。


    “我確定!”


    門外站滿了圍觀看熱鬧的人。


    一個年輕的姑娘擠過人群,走進屋子裏。


    “我是這套房子的房東!”她的聲音很纖細溫柔,和她的身材一樣。


    “你房客的資料呢?”那個警官走到她的麵前。


    “她退房了,沒有留下任何資料!”


    “你叫什麽名字?”


    “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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