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應過不會偷看!”李婉兒又氣又急。


    “我能偷看個啥?”陸子清無奈地說。全身都在花瓣下麵,能看得到個啥?半個腦袋?穿著衣服都比這看到的多,好吧?


    後者火大,一氣之下,揚起一道水花潑過來。


    “真的看不到什麽。”


    陸子清大笑著躲開了,不再窘她,回到竹牆之外,說道:“到底怎麽了,跟我說說吧。”見李婉兒沉默,又道,“你不說,我又要進去了。”


    “你……別進來。”李婉兒被他磨得沒辦法,便流著淚,把今日的種種遭遇都說了。


    “我覺得在這裏待不下去了。”李婉兒抽泣道,“明天我就離開鴻蒙書院。”


    陸子清堅決不允:“不行,你不許走。”


    “不是我想走,我是在這裏待不下去了。”李婉兒黯然神傷。


    “鴻蒙書院其實很好的。你走了絕對後悔。”


    “這地方一點兒也不好!”李婉兒怒道,“來之前我以為是寶山仙境,誰知也如此不堪!”


    陸子清問:“欺負你的都是得道高人嗎?”


    “那自然不是。”


    陸子清道:“那不結了,欺負你的那些人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本就十分不堪。跟那些人認真,你就輸了。你知道書院為何隻設三年?什麽叫修行,什麽才是真正的核心弟子?鴻蒙書院真正的風景,豈是給凡夫俗子看的?”


    “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李婉兒一呆,說的也是,一群剛入門的弟子如何能代表鴻蒙書院?自己麵對的原本就是一群新生,親王又如何,王孫公主又如何,在仙界眼中統統都是凡人。


    陸子清一副大包大攬的架勢:“總之你就是不許走。”


    “你管我!”李婉兒依舊很氣,感覺卻像是終於找到一個人可以撒嬌。


    “你說你在渾天殿時,九龍測試的結果,資質極為普通?”陸子清可不敢相信。


    這是李婉兒遭遇的第一個命運轉折點。


    這個轉折點的原因,是陸子淑的變強。但按理說來,每個人的個人資質不應該受到影響,不應該陸子淑變強了,李婉兒就必須變弱,沒有這種道理。因為陸子淑是從入學考試才開始跟其他人有交集的,在這之前的各自經曆都不應該有變化,大家該是什麽樣的初始數值都不應該有變化。


    “嗯,我資質很差的。”李婉兒的聲音越來越小,有點兒害羞,“所以子鹿同學你在麟舍裏說,我,說我是……說我很好,我真的很開心。但是我,我其實一無是處。”


    “難道你聽課的時候也覺得特別難嗎?”陸子清問。


    “那倒不會。”李婉兒搖搖頭,“仙師們講課都非常好懂。我雖然底子差,但是努力一些,也跟得上。”


    “這就是了。”陸子清無奈,“你悟性奇高的。你知道多少人拚死拚活,都聽不懂仙師們在講什麽嗎?”


    “咦?不會的。”李婉兒想了想,“大家都很厲害,像跟我同屋的趙師姐金蟬心法都二級了,許多課程都不用仔細聽。”


    “那隻是一部分人,因為你注意到的都是強者。”陸子清笑道,“不仔細聽課,不努力修行,你覺得她們能好嗎?仗著家學淵源的人,要不了多久就會混不下去了。還有更多的人其實聽不懂課程,很快就會跟不上進度了。月底便是錦鯉之試,少說會有幾十人被淘汰掉。大部分的弟子,到了三年離校也沒什麽太大的本事。”


    “隻有核心弟子,才有可能獲得真傳。仙師們不去過多理會,一方麵為了甄選出核心弟子,另一方麵也是為了錘煉心境。這是修行途中必不可少的一個過程。”


    “錘煉心境?”李婉兒將信將疑。


    陸子清道:“你來鴻蒙書院修煉,總不能連點兒氣都受不得吧?這件事雖然倒黴,但也未必不是你的機緣。”


    李婉兒覺得對方說的也有道理,隻是不知道機緣何在。誰知陸子清下一句便是:“你瞧,你這不是遇到我了嗎?”


    李婉兒頓時一口氣悶在心口,心情很是複雜。若不是遇到你,我雖然會摔進糞堆,但也不會搞出這麽大事情來吧?


    “你隻需要熬過錦鯉之試。”陸子清故作神秘地說。


    “熬到那時又能如何?”李婉兒好奇地問。


    “那時許多人退學,就會有很多空房間。”陸子清繃著笑意道,“你就不缺住的地方了,搞不好還有單間呢。”


    “你討厭!”李婉兒的眼前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若能得到錦鯉腰牌,證明自己的實力,自己的處境必然會變得不同。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吧?


    “我不可能在錦鯉之試取勝的。”李婉兒歎道,“大家都怕因為我而得罪廣利同學,不會有人願意跟我組隊的。”


    正因為看不到絲毫希望,所以才決定要走的。李婉兒忽然想到,如果跟子鹿同學一起組隊的話,未必沒有機會。等一等,子鹿同學——他根本就不是麒麟院的弟子!


    李婉兒氣不打一處來,手臂一揮,一大蓬水朝著竹牆之外打過去:“你,你根本就不是麒麟院的弟子,對不對?”


    陸子清居然沒有躲開,默默受了這一潑。


    李婉兒很意外:“啊,你怎麽不躲?”


    “我也想當鴻蒙書院的弟子呀。”陸子清擦了擦臉上的水,正色道,“可我根本沒有當鴻蒙弟子的機會。所以你既然有機會,為什麽要輕易放棄呢?”


    “……對不起。”李婉兒道歉。


    是的,世上還有無數的人想進入鴻蒙書院而不可得。這是唯一一處四大宗門對凡間招收弟子的書院,是凡人能一步登天的機會。但考試中隻要一個非常偶然的失誤,十年努力便付之東流。跟子鹿相比,自己至少是正式弟子。子鹿他要冒充才能進入書院,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離開。


    李婉兒有些羞愧。


    “但是子鹿同學你拳法很厲害的啊,”李婉兒還記得對方一拳就打翻了墨麒麟,那一拳的威力現在想起來都嚇人,武藝方麵鐵定有加分的,為何還會落選呢?李婉兒猜測道:“是因為筆試失誤了嗎?”


    “不是。”陸子清的聲音賤賤地說,“區區筆試,我怎麽可能不合格?經我指點的人都名列前茅呢。”


    “那你是因為什麽落選的?”


    “我年齡不夠,差幾個月。”


    “……”李婉兒很想吐出兩個字,你滾——!


    這種人,剛才居然還為他難過了。


    “總之你不要如此草率地離開。”陸子清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讓李婉兒換上衣服到屋裏來。


    李婉兒擔心被偷看,等陸子清的腳步聲進了屋裏,才小心地從水裏出來,飛快地穿上了衣服。不舍地看看這片漂亮的池水,真的很想永遠泡下去。


    房間裏,陸子清鋪了一張嶄新的床單,點了非常好聞的沉香,要李婉兒躺在床上。


    李婉兒的聲音細如蚊訥,紅著臉道:“你發誓,會守君子之禮,不會亂來。”


    “我發誓……對李婉兒不離不棄,不管生老病死……”陸子清的手裏拿著一塊白帕子,惡狠狠道,“你想多了吧?你看大夫的時候也要大夫發誓麽?我們這裏女客人很多的,好多師姐點名要我按呢,就你事兒多。”


    “怪不得你們叫絲帕館。”李婉兒見陸子清的手裏拿著和大夫診脈時一樣的白帕子,頓時放心了許多。


    “好啦不說啦,你趕緊躺上來吧,一會兒身體涼了,就沒效果了。”陸子清催促著讓李婉兒躺好,蓋好薄薄的床單。


    李婉兒見跟診療時一樣,也就放心了。這位子鹿同學雖然喜歡調戲自己,但是他是這個地方唯一一個關心自己的人。想著,李婉兒也就紅著臉躺平。就算子鹿同學稍微不守規矩,其實也,沒什麽關係吧?


    正在胡思亂想,陸子清的雙手大拇指已經準確地按在腦側的穴道上,隔著布帕,一股真氣柔柔地打了進來,有力地推動著血脈運動。


    李婉兒忽然覺得全身的真氣都被激活了,有一種身心都在對方掌握之中的羞恥感。但身體已經被泡得完全放鬆,很快也就幹脆地接受了。


    “子鹿同學好強的內力。”李婉兒暗道,他若是想對自己不利,自己根本就反抗不了。


    李婉兒的眼睛微微張開一道縫,偷偷看到的是一張非常認真、非常漂亮的臉。


    陸子清此時雙目緊閉,輕輕推動手指,感受著李婉兒體內的血脈運行,似是感受到李婉兒在走神,低聲道:“放鬆,不要緊張,試著運轉一個周天。你在麒麟院學的,是金蟬氣吧?”


    李婉兒便運行起麒麟院所學的金蟬氣。


    陸子清點點頭,正是金蟬氣一重的運氣方式,毫無謬誤。手掌跟著金蟬氣的脈絡走下去,遇到遲滯之處,手指一推,便順暢了。


    李婉兒驚奇地發現,自己的金蟬氣隨著對方的推拿變得清晰了,原本隻能微微感受到氣在主脈中存在,現在隨著對方的手指卻變得清晰無比,真氣可以擴散到每一處細微的血脈當中。


    仙師於課堂上傳授,弟子在下麵自修,根本不可能像這般有人悉心引導,一點點指引真氣,疏導推進。


    “你翻個身。”陸子清讓李婉兒趴在床上。李婉兒有些不安,扭扭捏捏的。


    “現在你放鬆,隨著我的手指運氣。”陸子清的手掌按住李婉兒的後背,讓她平靜下來,另一隻手捏住李婉兒的頸後,將真氣血脈暫時截斷,然後緩緩放開,向下推移。


    李婉兒感受著陸子清的手指按壓之處,將真氣緩緩疏導,隨之行進。居然也是一種運氣方式,無驚無險地通暢運行到足底。但是這不是金蟬氣吧?至少是沒有學到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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