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神情複雜地望著此時躺在如懿懷中沒了聲息的黃琦瑩,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畢竟,黃琦瑩與他有著多年的情分,但此刻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他竟然有些茫然失措,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如懿抬起眼眸,看向自進入房間後便一直沉默不語、不知所措的皇上,心中不禁湧起一陣厭惡之感。


    黃琦瑩好歹也陪伴了皇上十幾年,她身旁伺候的宮女太監是同時前往長春宮和養心殿通報消息的,然而皇上卻總是喜歡這樣慢條斯理地趕來,實在是薄情寡意!如懿麵上保持著鎮定自若的神態,仿佛一切都與自己毫無關係。


    她若無其事地示意站在一旁早已哭得泣不成聲的環心,讓她為黃琦瑩整理好衣裳。完成這一切後,如懿才緩緩起身,輕聲提醒皇上道:


    “皇上,儀貴人好歹也陪了您許久,又曾經為皇上懷過皇嗣,不如死後晉一晉儀貴人的位分吧。也當是全了儀貴人伺候您一場的忠心了。”


    皇上看向如懿的嚴重流露出讚歎之色,輕輕闔首道,


    “皇後說的對,儀貴人到底伺候朕多年,死後就封為儀嬪,按照嬪位的葬禮進行吧。儀嬪走的時候可還安詳?”


    如懿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仿佛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早已了然於心。她靜靜地注視著皇上,隻見他故作悲傷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暗自神傷,似乎想要掩飾內心的真實情感。


    然而,如懿心中明白,這不過是一場虛假的表演罷了。她的目光漸漸變得冷漠,甚至帶著一絲嘲諷。她清楚地知道,皇上並非真正傷心,而是在利用這種表麵上的悲痛來維護自己的尊嚴和地位罷了。


    “儀嬪走的時候倒是沒有什麽痛苦,隻是惦記著皇上沒有趕過來罷了。皇上,先前王府裏頭的老人如今是越來越少了,就連臣妾都已經老了。”


    最後一句話,如懿是多了幾分真心的,原先自己對黃琦瑩並無多少感情,隻是覺得黃琦瑩有些犯傻過了頭,如今親眼瞧著黃琦瑩死在了自己懷中,如懿不由得感慨人生來在這人世間走一遭,似乎也不過如此,


    一個女子,長大之後就要離開父母,前往夫家,在夫君的庇佑下生生熬過自己未來幾十年的日子,夫君生來就是三妻四妾的,若是心中有自己,自己在夫君的後院裏頭還能好過些,不然,就連自己死的時候有沒有人記得都未可知。


    黃琦瑩的喪儀辦的還算是隆重,因著黃琦瑩死的時候還念叨著皇上,倒是讓皇上對黃琦瑩多了幾分憐憫跟愧疚,皇上厚葬了黃琦瑩,更是給黃琦瑩的娘家不少金銀珠寶,權當是補償。


    如懿跟姐妹們在長春宮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如懿隻覺得心裏頭泛起一陣陣惡心,少年時期的皇上,暫且還能算是個人,如今登基多年的皇上,早就已經冷血無情了。


    後宮這麽多女人,皇上真正在意的也就那麽幾個,上輩子自己不甘心,一直跟皇上後頭去爭,結果最後得了個被皇上厭棄的下場。


    自己重生回來的時間實在太久,久到連記憶都變得模糊不清,尤其是關於皇上那次打了自己兩個巴掌之後說的話,更是隻剩下一些零碎的片段。


    好像當時皇上說自己既比不上孝賢皇後的端莊賢惠,又比不上炩貴妃的溫婉嬌人。然而,那個時候的皇上卻早已忘記,自己當初之所以能嫁入王府,也算是跟他情投意合。如今不過是不愛了而已,又何須找這麽多借口呢?


    高曦月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性子,整日裏唉聲歎氣。當屋子裏的孩子們被嬤嬤帶走後,她便會忍不住歎息道:“哎……”


    那長長的歎息聲仿佛包含了無盡的哀怨與愁苦。


    “哎,儀嬪倒也是可惜了,好歹也是從王府裏就伺候在皇上身邊的老人了,好端端孩子沒生出來就算了,如今人也沒了。皇上也真是夠薄情的,想當初還一個勁地誇讚儀嬪溫婉大方,懂分寸,知進退,聽說儀嬪死的時候想見皇上,皇上還在養心殿跟那張貴人膩歪了一陣時間,要不是皇後娘娘派人去請,皇上都不一定記得景陽宮還有個儀嬪等著自己去看呢。哎,也不知道以後我要是一個不小心死了,皇上會不會對我的璟福好一點。”


    高曦月剛剛把話說完,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感覺到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驚恐地轉過頭去,隻見海蘭那張美麗而冷酷的臉龐正對著她。


    就是平日裏一向性格溫柔、軟弱可欺的海蘭,此刻竟然一反常態,表情異常嚴肅地直視著高曦月。然而,她如此這般的神情並沒有給高曦月帶來絲毫的威懾力,反而讓後者產生了一種想要發笑的衝動。


    與此同時,站在一旁的淩雪玉則滿臉愁容,無精打采地斜倚在海蘭的肩頭,壓低聲音偷偷摸摸地對海蘭低語道:


    “憙寧宮的太後娘娘最近似乎從那些名門貴女當中挑了兩個最為出色的,我原先想著太後娘娘會在後日的家宴當中將那些女子帶到皇上麵前,隻是如今皇上因著惦記著儀嬪娘娘去了的事情,宮中一個月不設宴慶祝,就是不知道太後娘娘這次要怎麽給皇上引薦了。”


    如懿長歎胸膛裏頭的一口濁氣,心裏頭清楚憙寧宮要送過來的那兩個人的底細,都不是什麽鬧騰的人,也就是葉赫那拉氏有些愛皇上如癡如醉罷了。


    ……


    長春宮這邊正在互相猜測著憙寧宮的那位究竟什麽時候把那兩名女子送到皇上眼前的時候,今夜的養心殿就已經有動靜了。


    “皇上,太後娘娘身邊的福珈姑姑來了,說是給您推薦兩名妙齡女子,皇上若是喜歡哪個,就將哪個留下。”


    皇上聞言,不動聲色地抬起眼眸,隻是手上的奏折卻是麻溜的放了下去,冷聲道,


    “讓她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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