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期已至,劉掌櫃布置好大堂,將樓梯上的紅毯都翻新一遍,還特意在兩麵掛了簾布,題上“各展才華”四個大字,又將二樓彈琴唱曲的一處台子騰出來,圍上珠簾,布置得像模像樣。


    願意接下這筆生意的商賈不在少數,定華長公主端坐二樓,細聽參與者一一論說。


    每位參與者講完,便會將圖紙遞給等在樓梯口的甘棠,甘棠再將圖紙遞上去給定華長公主瞧。


    這一日的杏雲酒樓比平日還熱鬧些,有人聽聞此事,特意從外地趕來。除躍躍欲試者,還有眾多看熱鬧的人。


    劉掌櫃預先將可近距離看這場熱鬧的包廂與酒桌抬了價位,借機賺了一筆。


    一番比對後,定華長公主從二十份圖紙中挑出兩幅來,甘棠分別請帶來那兩幅圖紙之人上去詳談,折騰半日,傳家酒樓羅掌櫃勝出。


    敗在最後一步,與羅掌櫃較量那人很不服氣,他仗著以往接過不少建造生意,當著眾人的麵問定華長公主:“敢問殿下,小民的圖紙究竟是何處不如羅掌櫃?”


    定華長公主回答他:“很簡單,你的圖紙很好,隻是耗資巨大,水患才平息不久,本宮也不想過於奢靡,而羅掌櫃的圖紙顧慮建造成本,還合乎禮數,全了先師身後榮耀。”


    得到解釋,那人也不好再說什麽,他朝定華長公主行個禮,灰溜溜走了。


    比選圖紙之事告一段落,李嬅又吩咐淺黛給劉掌櫃些賞錢,對劉掌櫃說:“今日有勞你為本宮操辦,接下來,本宮要與羅掌櫃詳談動工之事,你這酒樓,一切照舊,不必再為本宮的事費心。”


    劉掌櫃退下,李嬅走進劉掌櫃準備好的包廂,淺黛與甘棠要跟進去服侍,李嬅道:“不必進來伺候了,在外頭等著便是。”


    “甘棠,我怎麽看那位羅掌櫃眼熟?”二樓走廊上,淺黛小聲問甘棠。


    甘棠也覺得羅掌櫃有些眼熟,她正要說出個“白”字,忽然想到淺黛與她可不大一樣,便說道:“殿下的事,她想咱們知道的,咱們自然知道,他不告訴咱們的,咱們別多管閑事。”


    齊正與鄧陰也守在門口,鄧陰偷聽兩個婢女說話,齊正剜了鄧陰一眼,“知道什麽是別多管閑事嗎?”


    鄧陰站直身子,不敢再亂看,“頭,小的知道。”


    甘棠與淺黛聽見兩名侍衛的話音,都走遠了些,齊正回味著甘棠與淺黛方才的對話,心道:這兩個丫頭與殿下形影不離,還道殿下的事她們都知道,原來她們也不知羅掌櫃的身份,回去與齊峰說說,我兩這裏不能露餡。


    “殿下,才剛好險,屬下險些就輸了,多虧殿下隨機應變。”廂房內隻有李嬅與羅逸笙,羅逸笙拿著卷起的牛皮圖紙,說道。


    “本就不可過度奢靡,你的圖紙本來也好,你不勝,也無人能勝了。”


    “對了,替我查個人,尹善德。”


    “聽著耳生,他是何人?”


    “約莫是個書生,在公主府門口,與我辯論過幾句,此人有些學識,你好好查查。”


    “唯。”


    二人坐在圍屏坐榻上,李嬅接過羅逸笙的牛皮圖紙,又看了一回,“哪個高人為你畫的?”


    “正是為屬下設計傳家酒樓的匠人畫的。那師傅推崇墨家學說,他祖父當年參與設計大晟皇宮,他自小耳濡目染,很精通這些東西。”羅逸笙道。


    “他祖父是誰?他又是何人?”李嬅問。


    “殿下,他家姓申,他祖父便是大名鼎鼎的申德本,我叫他承澤兄。”


    “申德本,這名字倒像是在何處聽過。”李嬅滿意地看著圖紙上的歇山頂建築,笑道:“結識申家後人,是你的福氣。”


    羅逸笙道:“屬下也是偶然認得他。他祖父是建築大師,他父親卻有些平庸,一心走仕途,考數十年也沒考出個功名,他家是嫡係大房子孫,繼承祖宅的本是他家,高祖皇帝曾賜給他家一個牌匾。他二伯是工部官員,又奉詔在宮裏修了坐拱橋,小有名氣。屬下打算建傳家酒樓那會兒,恰好見他二伯拆了牌匾要移到自己家裏,說大房有辱先祖,他跟在後頭追。屬下一時好奇,便問了他幾句,後來,屬下與他叔侄二人打賭,他要是能為屬下建造晟京最特別的酒樓,禦賜牌匾仍然留在他家,要是他建不出來,便再不許他與他二伯爭執。”


    “你與申家,竟還有這樣一段故事。話說回來,二房嫌大房無用,你怎知申承澤比他父親強?你將傳家酒樓交給他來建,就不怕他替你建毀了?”


    “若無成算,屬下也不敢貿然與他家打賭,屬下一早便聽說那申承澤得他祖父真傳。修建皇宮之時他沒趕上,修建行宮之時,他祖父常將他帶在身邊,他還是個奶娃娃便已跟著他祖父鑽研榫卯。他也算是年少有為,尤善精算,隻是不愛背詩文,沒有功名傍身。”


    “父子二人皆無望為官做宰,難怪他二伯欺負到門上。善精算、懂建造,卻為詩文所限,可惜了。我朝科考,大有可改之處。”


    話至此處,李嬅不再說下去。


    如今的她,想要保全自身尚且艱難,那些事,太過遙遠。


    李嬅卷起牛皮圖紙,嚴肅起來:“端陽節在即,我要進宮了。”


    羅逸笙也沒了說笑的心思,轉而憂心忡忡,“殿下,要不尋個由頭推脫了吧,您說身子不適,皇帝也無法勉強。”


    “推脫一次尚可,總不能次次推脫。”


    李嬅將牛皮圖紙遞還羅逸笙,羅逸笙卷起牛皮圖紙,一麵用細繩紮起來,一麵說道:“殿下,能拖一時是一時。實在無法推脫,咱們再做無法推脫的打算。你將自己裝成瘋傻之人,宮裏那位都不肯輕易放過你,次行進宮,實在過於危險。”


    “你容我再想想。”


    李嬅拿不定主意,羅逸笙急道:“殿下,沒什麽好想的,不能進宮。即便如今你與齊王來往甚密,即便齊王陪您進宮,你也不能進宮。宮內有重兵把守,那位有心動手,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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