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陽沒讓他們立刻做決定。


    畢竟,影衛雖然武功高強,但若真的要入世做普通人,也不是那麽簡單的。


    他們從來沒有過過正常人的生活,貿然陷入市井,隻會顯得格格不入,甚至被百姓當成怪人。


    墨陽跟他們講明白了優劣,給了三天時間讓他們做決定。


    出小院兒時,墨陽見時間還早,飛身躍牆出宮,朝聞人煜的別苑趕去。


    聞人煜養傷的第二天,就搬出聞府,挪到了自己別苑裏。


    欒雲作為禦賜看護人自然也跟著過來了。


    隻不過,這孩子好像一直都不太樂意,每天都擰著一張臉,看見誰都要刺兩句。


    被誤傷最多次的,首當其衝是還在床上趴著起不來的聞人煜。


    “你不是富可敵國嗎?為什麽這麽大一個別苑連個下人都沒有?”


    “連上藥這種小事都要本世子親自動手?”


    “聞人煜,你能不能有點不麻煩別人的自覺?!”


    這種伺候人的事,豈是他堂堂西南王世子能做的?!


    欒雲心裏憋著氣,嘴上抱怨,手上半刻不停地給聞人煜後背擦藥。


    怕聞人煜背後的傷再次加重,他下手都拿捏著力氣,生怕重了一點兒。


    可沒地方發泄怨氣,欒雲一張小臉被憋得通紅,咬牙切齒恨不得把手裏的藥膏摔出去。


    “我並未請你來,”聞人煜趴在床上,用手掌墊著額頭。


    屋裏隻點了一盞燈,昏黃的燈光下,隱約能看見聞人煜額頭散著光的汗珠。


    “小世子既然討厭聞某,如今還不趁機用些手段,最好讓聞某就此喪命,也好過每日在你眼前惹你心煩。”


    即使背後的痛楚已經讓聞人煜渾身打顫,他還是咬著牙,一口氣說出這麽一大串氣死人的話。


    “聞人煜,你別以為我不敢!”


    欒雲本就憋著氣,一聽這話,立刻炸毛,就跟充了氣的河豚一樣,圓鼓鼓的處在爆炸的邊緣。


    “還真是,天生一對。”


    墨陽在窗外聽見這兩人互相戳對方心窩子,深有感觸地點點頭。


    他甚至開始懷疑,這種互相氣死對方的手段是不是也算小情侶之間的一種樂趣?


    要不,找個時間在泓軒身上試一試?


    墨陽覺得十分可行,站在窗外考慮這一計劃的實施細節。


    “墨陽?!


    你來幹什麽?


    是泓軒哥哥叫我回去了嗎?!”


    “你每日不專心給人養傷,總是想著我家泓軒做什麽?”


    墨陽不悅的皺眉,臉上都是不滿意。


    欒雲這小子,對泓軒的熱情也太過頭了些,墨陽覺得自己非常有必要時刻看著他。


    “你家?”祁泓軒不在,欒雲說話都沒什麽約束,


    “我跟泓軒哥哥一起玩兒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這一句就戳到了墨陽的心窩子上。


    他本就介意欒雲跟祁泓軒的幼年情誼,如今這人,竟還毫不忌諱的說出來!


    墨陽磨了磨牙,墨色的眸子轉了一圈。


    他在胸口前摸了摸,抬手朝聞人煜手邊扔了個方方正正的東西。


    “什麽東西?!”


    欒雲眼疾手快想去拿,奈何那東西就落在聞人煜手指邊,被聞人煜搶先一步握在手裏。


    “我今天來,”墨陽挑眉看向聞人煜,又拿視線掃了一旁的欒雲,“是給你送令牌的。”


    “見此令牌,如同泓軒親臨。”


    “不過,隻對欒雲有效。”


    “什麽?!憑什麽?!”欒雲立刻不幹了,這回真的直接把藥膏摔在了地上。


    “不可能!泓軒哥哥絕不舍得這麽對我!”


    把令牌給聞人煜?


    還隻對他有效?


    這是赤裸裸的針對!


    “哼,”


    不舍得?


    好得很,欒雲說話真是句句能踩中墨陽的雷點。


    “泓軒讓你看著人養傷,你藥都能扔到地上,還問憑什麽?!”


    墨陽抬眼看向床榻上對著手裏令牌發呆的聞人煜,淡淡道,


    “反正東西我帶到了,至於欒雲你要不要聽話——”


    墨陽頓了一下,話頭拐了個彎,“三日後我自會帶泓軒過來查看。”


    “你——”欒雲氣得直跳腳,“你別走!墨陽!”


    墨陽才不管欒雲怎麽生氣呢。


    腳尖輕點幾下就翻出了別苑。


    “新皇的夫君果然不是普通人,”


    聞人煜低笑一聲,手裏摩挲著那塊隻雕刻了一半的小木牌,眸光閃了閃。


    “欒小世子,你的泓軒哥哥,好像是把你,交給我了啊?”


    聞人煜當著欒雲的麵,把木牌放進胸口,還十分欠打地衝欒雲挑了挑眉。


    欒雲頓時有一種被自家親人以白菜價賣給街頭屠戶的無力感。


    他很想哭,但又不願意在聞人煜麵前哭。


    一時間又是委屈又是難過,眼裏的水霧瞬間浮上來,掛在眼瞼處要掉不掉。


    眼尾在燈光下泛著紅,粉嫩的唇瓣因為委屈微微嘟起,活活一副被欺負後的可憐樣子。


    “……”


    聞人煜一見欒雲這副模樣,原本存著逗弄他的心思立刻歇菜。


    “你——”


    完了,根本下不去手。


    不僅如此,聞人煜腦子裏還克製不住地閃過了以前欒雲在床上的畫麵。


    他當時,也是這副模樣,隻是那時候,欒雲對自己很主動,根本不用聞人煜動手,他自己就會貼上來……


    聞人煜暗惱自己沒用。


    別人都把路給自己鋪好了,他都沒出息地不願去走。


    聞人煜側頭不再看他,閉著眼睛平複心緒。


    “你這是做什麽?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你也不是沒吃過!”


    欒雲本就憋著最後一口氣,這話一開口,眼淚瞬間猶如開了閘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豆大的淚珠砸到木質地板上,聞人煜都能聽見一聲聲沉悶的聲響。


    聞人煜煩躁的皺眉,腦子裏強扯著自己的思緒不去關注床邊的人。


    可那淚珠落地的聲音在他腦子裏越來越響,幾乎與他的心跳同頻,讓聞人煜整個人都跟著震顫。


    聞人煜實在忍不了,掀開被子起身,抬手扯住欒雲的胳膊,用力一扯,把欒雲扯進自己懷裏。


    欒雲正哭得梨花帶雨,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等他眨著淚眼看清麵前人的臉時,欒雲已經被聞人煜一整個壓在了身下。


    “你在哭什麽?欒雲,我就這麽讓你討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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