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前幾年,你妹妹跟張家小子有關係的時候,我從張老頭手裏要過來的。”


    她做的事本不需要交待,但怕誤會還是補了句,“花了錢的。”


    二十文也是錢。


    “這原本是留給老三一家起屋的,現在算是老娘我給你留的活路了。以後,你好不好,莫賴到你兄弟姐妹身上,多想想,你能不能撐起你的家。”


    “娘,我錯了,我撐不起來……”徐懷川倒是有自知之明,滿眼求饒,想讓徐王氏莫趕他走。


    “不是,娘,你真就分我們一間破屋子。”蘇氏不甘心,人衝到徐懷川之前,質問徐王氏。


    她生了長孫啊!


    “蘇氏,不順父母,又犯口舌。徐懷川若是要你,你就跟著你男人住。若你想跟我扯皮,我就代表徐家就給你一紙休書。”


    徐王氏一針見血,刺到所有兒媳的痛點。


    兒子、孫子都不要了,誰還在意一個懶惰又不孝順的媳婦兒。


    這徐家的大長輩都做著見證,蘇氏隻能啞火,抬手想要把氣,撒到不爭的徐懷川臉上,結果卻被早已悔得不行的徐懷川反手先打了兩巴掌。


    一陣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而全程,她的好大兒,隻冷眼旁觀,甚至覺得這場鬧劇有些無聊,還打起了瞌睡。


    ……


    本是來勸和的兩位叔公,結果,就隻是順了徐王氏的意,作了見證。


    這分家書,徐家三兄弟都畫了押,考慮到一些賦稅以戶納,而徐王氏還健在,徐家就分家這名聲不好,暫時就收在徐王氏手裏。


    鬧劇演完,徐成杞打著火把把兩位叔公送回家。


    而累得不行的徐家人,各自歇息,各自開始思考明天該怎麽過?


    門一關上,被徐思雨摻著進屋的徐王氏,立馬把徐思雨拉到床鋪上。


    “哎喲,這麽硬,是石頭嗎?”徐思雨扒開不知什麽時候,散了的被褥,發現裏麵有一、二、三……六、七,七個銀錠子,還有幾根舊銀釵和一對銀鐲子。


    銀錠子都是五兩重的,那不就是三十五兩。


    “閨女,這都是你的了。”


    ……


    眼前的徐王氏,哪裏還有剛才被子孫氣得不行,呼吸不上的模樣。


    “娘,這不止十兩嫁妝。”


    “傻閨女,娘當年也是有嫁妝的,你姥爺走的時候,提前轉了些家資給我。要不,就你爹起了房,那還有錢給你三個哥哥聘媳婦兒,操辦婚事。


    後來,你爹把錢都補給了我。


    你爹走了後,我不敢讓人知道咱家的家底,瞞著所有人,把日子往緊了過。


    這錢都藏著。


    再後來你三哥掙錢了,我才慢慢做樣子,讓我們家的日子好一半、壞一半的過。


    這災年一遇又一遇的,日子過得太好,會遭人妒忌的。”


    對徐思雨,徐王氏毫不隱瞞她的生活哲學。


    “唉,要不是你那個不爭氣的二哥,娘還可以給你存下更多的嫁妝……”


    不得不說,徐王氏是真偏心。


    這錢,徐思雨想了想,不想收。


    “娘,念月的嫁妝也在裏麵了,還有這都是您的養老錢,我可不敢用。”


    “嗨。”徐王氏拍拍親閨女的手,“別擔心,娘還留了些,等娘不夠用了,再找我閨女要。”


    拍著的手突然放慢了節奏,徐王氏又往徐思雨靠了一些,輕輕的說:“你等著,會有人給娘送錢的……”


    ……


    隔壁屋裏,何香梅拿著地契瞧完正麵又瞧背麵,仿佛認得字,喜滋滋的說:“這分了家,以後是不是該我管家了?”


    徐懷山看著媳婦兒一臉得意,伸手把地契奪了過來,沉默的說:“娘在,這個家還輪不到你管。”


    何香梅錯愕的看著徐懷山,以為他又是犯軸了,本還想哄著,就聽到徐懷山更冰冷的一句話。


    “明兒,你回你娘家去住,等你什麽時候把雪丫頭的嫁妝補齊了,你再回來。”


    “你要趕我回娘家?”何香梅從鋪上驚起,抓著徐懷山的手,卻掰不動背著他說話的男人。


    她都四十了,爹娘都沒了,哪還有娘家!


    接著,就開始狠拍徐懷山的手臂,一點沒收斂的哭訴道:“我這是做了什麽孽啊,我每天在你老徐家做牛做馬,養兒育女,這剛一分家,你就趕我回娘家?分家,又不是我鬧的!”


    何香梅以為徐懷山是有了錢,嫌棄糟糠了,卻忘了,剛剛徐王氏算賬的過程。


    “雪丫頭出嫁那年,你那快三十的弟弟突然有錢娶了媳婦兒……”


    徐懷山娶何香梅時,年景還不錯,媒聘給了張家三兩銀子。


    張家也隨大規矩,衝抵嫁妝,讓何香梅帶著進了徐家。


    可新婚第三日,何香梅又把錢帶回了張家。


    徐懷山知道,但沒說什麽。


    娶媳時,爹娘問他想要什麽樣的?


    是他說的,喜歡隔壁村幹活麻利的何香梅。


    就衝她能在田間活兒上給他支一把手,他對這個媳婦兒還是滿意的。


    後來,家裏兄弟陸續娶了媳婦兒,何香梅做事兒的時候,多了對妯娌的數落,對徐王氏的不滿,不時攛掇他找徐王氏說理。


    可她說歸說,但手腳還是勤快,再加上她給他生了兩子兩女,徐懷山隻覺得是親人之間的摩擦,不算多大的事兒,隻要他中和,一家人還是甜甜美美的。


    何香梅數落他太老實了,徐懷山也隻聽聽笑笑。


    日子已經夠圓滿了,他沒什麽大誌,就想平平安安種好田,一家能吃飽飯。


    可沒想到,何香梅對徐家不僅僅是抱怨,更背地裏,動用女兒的嫁妝,怪不得他乖巧的大女兒嫁人後就不怎麽與娘家走動。


    以前,徐懷山還以為雪丫頭是覺得徐王氏隻待見徐思雨,不待見家裏其他的女娃子,心裏有刺。


    可明顯,他娘從不苛責女兒。


    雖然,嘴上是賠錢貨、賠錢貨這般叫著,但是想盡辦法把她們都往“高”了嫁,還是那種“賠錢”的高嫁。


    哪怕當年,大妹低嫁給殺豬匠,也是為了衣食無憂。


    “雪丫,都跟女婿去外縣了……”何香梅拔高爭執的音量,她想說,她閨女過得好,不會在意少的那幾兩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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