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外縣就不是你女兒了?這幾年,你見過她幾次?以前我以為是娘對她們姐妹不好,雪丫不願意回來,現在想想,或許她不想見的是你這個親娘。”


    徐家兄弟,不,或許是說,男人們,對家裏事的關注總是不夠的。


    他們看到了結果和不完整的過程,就以為那是事實。


    徐王氏是個強勢的娘,常常因為她的突出行為而掩蓋了其它人的不堪。


    假如錯在父母,做兒子的不敢說;可當徐懷山發現,事實不是那樣,他開始自責,也開始責問。


    老實人,總有種說一不二的氣質,何香梅還是有些怕的。


    何香梅偷拿女兒的嫁妝貼補娘家,關鍵就是這偷,觸及到徐懷山的底線,此時的他就像塊頑石一般,聽不見何香梅吵鬧和辯解,獨自抱著一床被子,到堂屋搭凳子過夜了。


    而三房這邊,徐懷澤和趙淑琴也是一夜難眠。


    “你說娘就這麽把地給大哥,把錢給我們,一點兒沒給二哥,真的是不管二哥啦?”


    沉默片刻,徐懷澤回道:“娘有分寸,我們先聽娘的話。”


    聽娘的話?趙淑琴把頭轉向徐懷澤,仔細瞧他的神情,真心的?


    趙淑琴嫁進徐家後,本來也是敬重婆母的,隻是後來,徐懷澤跟她說,讓她不要太在意徐王氏,表麵迎合就好。


    “以前,或許是我誤會娘了。淑琴,存在嶽父那兒的銀子,說不定娘都知道。”


    趙淑琴:……


    也是,今夜他們都見識了徐王氏算賬的能力。


    陶罐邊邊的有刻畫的印記,這大概是不識字的徐王氏記錄的一種方式。


    “那……該怎麽辦?”雖說錢都是分給他們三房,但分家前藏私可是不好說的。


    別說混不吝的二哥清醒過來,會找他們麻煩,就是憨直的大哥,也不會放過他們。


    “娘沒說,就當她許了。以後找個機會,給大嫂和二嫂各送一些。”


    “憑啥?”趙淑琴想不過來,她爹那兒大約存了二十兩,聽徐懷澤的意思,得等分送出去。


    “今日分家,大哥沒分一點兒錢。”


    “可錢都是我們家賺的。”


    “那你沒吃家裏飯,住家裏房?”


    “那也沒有一百兩這麽多……”這是趙淑琴心裏最怨的。


    十七年啊,她們一家做牛做馬賺的錢,若隻他們一家用,那不是新山村,不,雲陽鎮的大戶。


    結果呢?供一大家子花了,最後就留了三十多兩。


    “娘要是壓著不讓你我上鎮上,家裏若不是大哥大嫂能幹把地和娘都伺候了,還有大姐夫不幫忙,這錢,我們也是賺不到的。”


    “娘、大哥大嫂、大姐大姐夫,這些都有功,我認,那二哥二嫂做了什麽?”


    “擋了災吧。”想到自己二哥,徐懷澤也是無奈。


    “啊……”


    “沒有他們,我們挨罵的次數一定會更多些。還有,這次,起頭的也是我。”


    趙淑琴:……


    “行了,先睡了,明早還是得早起幹活。哦,對了,陶罐子明早送到娘屋裏,讓她保管。”


    “為什麽呀?”這錢到手還沒熱乎,又還回去?趙淑琴是真不樂意了。


    “就這破屋爛瓦,你有本事防得住我二哥和成遠?”


    這兩人是掉進糞坑得銀子都能撿的起來得人,他能不防著嗎?


    先前村裏花婆婆絕了戶,村裏都去分了東西。


    除了糧食、家具,就徐成遠跑去把人家得屋梁和瓦片都拆了,帶回來讓大哥把徐家屋子整修了一遍。


    絕戶錢財可分,但也不是什麽都能動的。


    村裏誰不說徐成遠如蝗蟲過境,把花婆婆吊在屋梁的,而壓在水缸下的銅板都翻出來了。


    這些都是風水錢啊!動了,不怕招報應?


    也是徐王氏,怕花婆婆找徐成遠,連帶徐家的麻煩,不準他進院子,讓他再花婆婆墳前燒了一天紙,把“錢”都還了,這才放心。


    再說他二哥了,從小就會掏家裏的存貨。


    被徐王氏打斷了好幾根燒火棍,這才養成對徐王氏的屋敬而遠之的習慣。


    “二哥對娘會孝順,可我是他弟弟,對付我,他可沒孝道的負擔。”


    徐懷澤知道趙淑琴舍不得錢,“放心吧。分家書上白紙黑字寫著,叔公也見證了。我娘不會不認的。”


    “哦。”趙淑琴不甘不願的應了。


    他們一家還要上工,這麽大筆銀兩,放在徐王氏那裏確實安全些。


    徐懷澤盤算過,她娘那兒絕對還有養老錢。


    三十多兩,她拿都拿出來了,便不會汙了。


    本來他們是可以上鎮上買房,搬出去。


    但現在的徐懷澤還不想跟徐王氏和徐思雨分開。


    徐思雨最近變了許多,若真是顯福了,他可不能在這時離了家。


    相比分了財產的兩房,因錢煩惱,隻分到一間破屋的徐懷川更愁。


    看著身邊睡死的兒子,還有暈過去的婆娘,無盡的黑夜中,隻有他清醒和心慌著。


    ……


    天亮了,不管每個人的想法如何,天亮了。


    今日的早飯,是何香梅搶著做的。


    她應該是一夜沒睡著,一早把做早飯的徐念月攔下了,腫著眼先守在徐王氏的門口。


    趕早給徐王氏送錢的趙淑琴,都躲著等何香梅進了廚房,才悄悄去找了徐王氏。


    這一場分家,分出去的錢財,一晚上一過又全回到徐王氏手裏了。


    就徐二哥一家,再來了一場哭鬧、求饒,也沒使老太太心軟,由徐老大“幫襯”著,搬出了徐家院子。


    “老二,這是老三讓我塞給你的。”徐懷山,悄悄的遞了一包銅板給徐懷川。


    “哥,娘真不要我了?”


    看著三十六歲的弟弟,還像個孩子,得不到隻知道哭鬧,徐懷山也覺得是時候讓他自立門戶了。


    “要不要,我也不知道。你把娘氣成那樣,沒等著娘氣消,你想回去,是不可能的。”


    “唉,你以前也不是這麽渾的。要是爹還在,聽你和你媳婦兒這麽頂撞娘,我想你連這屋子都沒有。”


    村東的舊屋,是老石匠的屋子,宅基地不大,但地麵是用石塊和石子砌平的,是塊非常好的的宅基地。


    也是他們娘有本事,不知道怎麽從村長那裏把地拿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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