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皇城,城北青玄街。


    街角的福來酒樓,老掌櫃推開了屋門,準備開啟一天的生意。


    最近,時常有南境軍士進城消遣聚會,酒樓的生意,也比往常興盛了很多,得早點開始準備。


    “啊!”


    然而,他剛一推開屋門,卻猛地怔住了,踉蹌退步,跌坐在了地上。好像看到了什麽無比可怕的事物,老掌櫃臉上,露出驚恐,而又惶然的神色。


    隻見酒樓外的柱子上。


    赫然懸掛著一道身影。


    這是位身披輕甲的男子,頭顱垂落,胸膛被一杆鐵槍刺穿,釘殺在了柱子上。


    一側牆壁上,用鮮血寫著數行大字:


    “擅離職守。”


    “罔顧詔令。”


    “駐營皇城。”


    “擁兵自重。”


    “京畿盛地,豈容爾等蠻武之人?”


    鮮血淋漓,猶自滴落。


    “出事了。”


    “要出大事了呀!”


    老掌櫃顫抖的聲音,在酒樓響起。


    很快,傳了出去。


    ……


    皇宮,內閣。


    案牘上,文書堆積如山,一眾官員或整理案卷,或埋首批文,不時又有文書送來,忙碌不停。


    最近,五萬鐵騎駐營城外,大皇子蘇天歌的這一舉動,牽一發而動全身,引發了一係列事務,令得內閣裏,氣氛也變得緊張。協調軍民,安置將士,關注事態,諸多事情堆積,千頭萬緒,不容絲毫差錯。


    一張案桌上。


    蘇曦兒將一本批閱的文書擱置在桌上,輕揉了揉眉心。


    都已記不清,連著批閱了多少文書。


    “哥哥又在看書了吧……”


    “三更燈火五更雞。”


    “正是男兒讀書時……”


    “哥哥知道的詩,還真不少呢。”


    看向窗外,蘇曦兒思緒飄飛。


    “左相。”


    “左相,您來了。”


    正在這時,一道道聲音響起。


    一位老者踏步走了進來,老者麵容清臒,身軀消瘦,身上,有著股清雅氣質,正是當今左相。


    左相向眾人點頭示意,隨即看向蘇曦兒,道:“七公主昨夜又在內閣待了一宿?這麽多文書,又不是一天兩天能批完,該休息,還是得休息。不要老讓我一位老頭子,提醒你休息,知道嗎?”


    “知道了。”蘇曦兒點了點頭,低聲嘟囔道:“您自己,還不是一天天的,隻休息兩三個時辰……”


    “左相!”


    “不好了!”


    突然,一位侍官捧著文書,匆匆走了進來。


    “什麽事?慌個什麽?”左相皺了皺眉,輕喝道。


    他從侍官手裏取了文書,看著文書,麵色逐漸變得凝重,隨後沉默了片刻,抬頭看向眾人。


    “出事了……”


    “一位南境將士,在城裏,被人殺了。”


    “他是大皇子的親衛……”


    ……


    南境將士被殺一事,很快如同潮水般,洶湧席卷了開來。而牆上,用鮮血寫成的文字,更是如同火藥,點燃了南境眾將士的怒火。城外,五萬鐵騎戰馬嘶鳴,兵戈鏗然,令得整座皇城,人心惶惶,無數百姓為之失色。


    當天,城門口,大大小小,爆發衝突數十次。


    甚至引發械鬥。


    七名城門守軍因此負傷。


    十餘位百姓被波及,一位古稀老人受到驚嚇,驚惶而病,當晚病重身死。


    第二天。


    大皇子蘇天歌封存皇子府,從皇城,搬至城外營帳,聲稱南境將士被殺一事,一日不得到解決,與事件相關者,一人不得到查處,大皇子府將永不開啟。他蘇天歌,將永遠與南境將士同在,他,也永遠是南境將士裏的一人。


    當天,五萬鐵騎營地,矗立起了一麵大旗。


    旗上,書寫著四個大字:


    【南境蠻武】。


    ……


    “這就……”


    “開始了嗎?”


    藏書閣裏,蘇曜口中輕語。


    他一身白袍,手握書簡,盤坐在蒲團上,向外看去。隱隱間,能看到城外營帳,旗幟迎著風,獵獵飄舞,散發著肅殺、鐵血之氣。


    “南境蠻武?”


    “嗬。”


    蘇曜笑了笑,再度將視線,投向了手裏的書簡。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


    “進來吧。”蘇曜道。


    吱--


    閣門輕推了開來,一位嬌柔,而又稚嫩的少女,雙手捧著本書簡,駐足在門口,有些躊躇、緊張,看了蘇曜一眼,又低著頭,輕聲道:“三皇子,您借我的書,我已經看完了,現在來還您。”


    這位少女,正是侍女小竹。


    “哦。”


    蘇曜輕點了點頭,借給少女書簡,他也隻是順手而已,看了一眼,道:“看完了?感覺如何?”


    “還行。”侍女低聲道。


    蘇曜道:“放到書架就行了,想再看的話,自己在書架上挑吧。”


    “是。”


    侍女捧著書簡,輕手輕腳地走到書架前,將書簡擱置。想了想,又不由得看向了新的書簡。


    挑選著書簡。


    少女不時又忍不住看向蘇曜。


    三皇子白袍如雪。


    盤膝靜坐。


    手握書簡。


    當真溫潤如玉。


    咦?


    今天,居室裏,就隻有他一人誒。


    經常侍立在他身後的老奴。


    不知有事。


    又或是什麽原因?


    沒有在他身邊。


    ……


    同一時刻。


    皇城外,一座山林裏。


    樹木中,王翳踏立在樹枝上,身軀仿若已與四周樹葉融合,如同虛幻,看著下方。


    他似在等待著什麽。


    一輛馬車,正在山林裏疾馳。


    車夫揮舞長鞭,奮力驅趕著馬匹,在山道裏顛簸飛奔。


    透過被風吹起的簾布,隱隱能看到,車廂裏,一位少婦,懷裏緊緊抱著一位四五歲的孩童,不時看向窗外,神情中,有著擔憂,及一絲驚懼。


    嗖!


    驟然間,劇嘯響起,一杆鐵矛從山林中疾射而出,刺在了馬車輪轂上。“嘩啦!”輪轂爆裂,整個車輪散架,馬匹嘶吼著,帶著整輛馬車傾倒,砸在了地上。


    “夫人,帶著小主人快走!”


    “我來斷後!”


    車夫吼道,縱身躍起。


    然而,他剛剛躍起,樹林搖曳,一道身影從高空躍落,劍光隨之亮起,向著車夫猛然斬落。


    車夫雙臂一振,露出戴在臂上的一個個鐵圈,伸臂格擋。叮叮叮叮!火光飛濺中,車夫整個人,驟然倒飛而出,狠狠撞在樹上,順著樹幹緩緩滑落,頹然跪倒在地。


    隻見他胸膛上,已被斬出一道裂痕,鮮血淋漓。


    車夫臉色蒼白,口中咳血,掙紮著想要再戰,卻已怎麽也站不起來。


    四周樹林裏。


    一道道身影,踏步而出。


    這些人。


    都是鬥戴鬥笠,背負鐵劍,身上,散發著清冷、漠然的氣息。


    他們是離山劍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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