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聽一下您的出價。”此時孫一平已經通過聲音辨認出了麵紗人,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姓,他們倆卻在三年前通過電話。


    “我能保你安全,也能讓你命喪黃泉。”麵紗人冷冷說道,“把陶城煤礦交出來,我保你安全。”


    孫一平笑了笑,他竟然笑了,並開始了討價還價:“除此之外,我想要點辛苦費,您不會不給。”麵紗人聞聽哈哈大笑,好似這是很好笑的事情一般。


    “還沒有人敢跟我討價還價。”麵紗人來了興致,“在陶城煤礦,你把空手套白狼玩得很熟練,所以,你還想在我麵前玩這一套?”


    孫一平搖了搖頭,“我就是要點辛苦錢,沒有那麽多想法。”


    麵紗人盯著孫一平看了足足有一分鍾,看得他心中發毛。“一千萬,不能再多了。”


    孫一平咽了口唾沫,“我怎麽相信你能保證我的安全?”


    麵紗人又一陣大笑,今天晚上麵對孫一平,他的情緒很高,“這個問題,三年前有人問過你,同樣的答案還給你。不過,我比你有能力。”說著,他扔給孫一平一個金燦燦的名片,上麵一個花體的字母“h”,然後是一串特殊的數字。“這是一張純金名片,上麵是電話號碼,不到生死關頭,不要用它。”


    孫一平撿起純金名片,揉了揉眼睛,“成交!”


    “成交,你明後天從看守所出來,會有人跟你交接。”麵紗人站起來,繼續說道:“你最好從陶城消失,省的我多費心神。”


    麵紗人說著走了出去,院子裏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窗子一陣猛烈震動後,直升機的聲音消失在夜空中。有兩個戴墨鏡的人走了進來,這次給孫一平戴上了黑頭套,帶了出去。


    汽車開了有十分鍾,他被轉移到另外一輛車上,他的頭套被摘掉了,看守所的警察在看著他,笑容裏麵藏著神秘。


    孫一平兩天後從看守所裏麵放了出來,非常低調地出來。董山強派了一輛車過來,把他拉走了。他現在像一個木偶,被一個陌生的男子載著,辦理著陶城煤礦股權轉讓手續。所有部門一路綠燈,一天半便完成了。


    麵容陰狠的陌生男子把孫一平放在了路邊,“孫一平,老大給你安排了去處,江寧!不要讓我在陶城地界看到你。陶城老百姓對你恨之入骨,想活著的話,就早點跑。”


    說完,陌生男子揚長而去。兩天接觸下來,孫一平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誰,在各種文件上簽字時,他也用了化名:孔守禮。


    站在陶城街頭,孫一平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心中感慨萬分。他現在感覺自己成了目標,隨便一個路人好奇的目光,他會讓他感覺象銳利的芒刺,刺向他的心髒。每個迎麵走來的人,他都認為對方隨時會發起攻擊。猶豫片刻,他打定主意,到江寧去。


    在江寧大酒店住了一個月後,在邱麗雯的幫助下,在市中心霞飛路翠苑買了間四室兩廳的房子,足夠他住的了,從此後他成了江寧人。每天吃喝玩樂,並與江寧大酒店的總經理胡成玉成為好友,兩人不時約著在江上垂釣,日子過逍遙快活。壞人總是運氣好,孫一平在陶城幾乎是白手起家,通過坑蒙拐騙、作假帳等手段,累積資產到了三億多。陶城煤礦這些年虧損的錢,都進了他的腰包。他心中暗自慶幸,自己後半生軟著陸了,做一個富家翁,平安度過一生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


    他移居江寧一年後,他接到了何山的電話,“孫總,最近ktv經營不善,手頭緊的很,您借我點錢。”


    “要多少?”孫一平警覺的問道。


    “借三百萬吧!”


    “好!”三百萬小數目,孫一平很痛快地答應。陶城的事情被人們慢慢遺忘,事情已經平息了,人們的情緒平定了。即使是多嘴的酒客,也不再提起陶城礦難的事情了。


    孫一平從陶城出來後,便跟陶城人斷了聯係,他一時搞不明白,何山是怎麽知道他的電話的。


    一個月後,何山的電話又打過來來了,“孫總,再給五百萬。”這次直接不提借,直接要了。


    “你有完沒完?”孫一平心中怒火中燒,一想到對麵是何山,還是壓了壓火,“這是最後一次,你別再來煩我。”


    電話裏麵,何山嬉笑著答應下來。


    五百萬轉走以後,孫一平把自己鎖在家裏,足足思索了一下午。為了應付何山這脆弱的一環,孫一平籌劃了很久,從他在看守所中就開始布局。到江寧以後,陶城的舊人中,他的聯係方式誰都沒給,唯獨給了董山強。


    陶城市選了一個殺手組織的掮客做了公安局長,真是諷刺意味十足。


    孫一平並不懷疑是董山強把自己的聯係方式給了何山。自從知道江寧青龍娛樂城的邰青龍與何山的關係後,他開始小心翼翼地與江寧商圈子中人來往,不再隨意跟人聯係。


    他決定等何山攤牌後,他再次動用手中的這張牌。


    何山嚐到了甜頭,兩個月後,江寧已經到了冬季。在陰冷的垂釣船上,孫一平又接到了何山的電話。今天湊巧,胡成玉因為會見一個外賓,沒有同行。孫一平獨自一人劃著小舢板,隱藏在蘆葦叢中垂釣。


    “孫總,我需要一千萬,你幫幫忙?”何山在電話那邊冷冷說道。一個電話一加碼,胃口就是這樣慣起來的。


    “嗬嗬,你說我會給你嗎?沒完沒了了是吧。”孫一平冷笑著。


    “您會的。”何山信心十足,“您也不想讓我翻騰舊賬不是?”


    “何山,別忘了,你手上也不幹淨。”孫一平冷笑著提醒何山,“你在網上半真半假的散播祝武的消息,有人相信嗎?你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想清楚沒有?”


    何山真有點被孫一平嚇住了,轉念一想,氣勢上弱了下來,“孫總,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看著辦吧。如果撕破臉,你的罪過比我的大。”


    孫一平把小船往江彎裏麵劃了一段,低聲說道:“你這樣沒完沒了,擱誰身上都受不了。說吧,怎樣才能收手。”


    “給我三千萬,”何山咬了咬牙吐出了一個價格,“從此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們過去的一切一筆勾銷,有你在江寧,我絕不會踏進江寧半步。”


    “我怎麽相信你?”孫一平說道。


    “我給你立個字據。”何山沒有多少文化,認為這事可以像做生意一般立字為憑。


    “不,我要還個價。”孫一平真把這件事當作生意做了,他說這話時,有個釣魚的小船從旁邊劃過,不知內情的,真認為他在談一筆大生意。“一千萬,不還價。”


    何山在電話中猶豫再三,答應了下來。


    “何山,收到這一千萬後,如果你敢再出任何幺蛾子,我絕不輕饒,你知道我的手段!我知道你現在有十二個太保為你護駕。一些小混混能成什麽事?在警察麵前不還是一樣跪下求饒?”孫一平搬出了警察嚇唬何山,還真把他嚇住了。何山清楚知道,孫一平與陶城公安局的關係。想到這兒,他感到後怕,膽怯了起來。


    掛了電話,孫一平又把小船向外劃了一段距離,撥通了董山強地電話,“董局,現在何山這小子天天找我麻煩。”


    董山強小聲說道:“孫哥,我出麵,還是別人出麵?”


    “別人出麵!”孫一平直接了當的說道,“董局,把弟妹地賬號給我,我打一百萬過去,給弟妹添些首飾。”


    “好,”董山強也不客氣,“我讓禿鷹找你。”


    兩人通話一向簡單直接,掛了電話。彼此心照不宣地刪除了通話記錄。


    孫一平已經沒有了釣魚地興致,半年中被何山勒索了三次,將近兩千萬塊沒有了。他雖然表麵上答應是最後一次,誰也不清楚這個無底洞什麽時候填滿。所以,當半夜時分山鷹打來電話的時候,孫一平的鬱悶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上一次是我做的不夠細致,對不住了。”山鷹像是拉家常一般,樂嗬嗬地跟孫一平道歉。


    “你害死我了!”孫一平咬牙說道,“是誰把他弄到坑道裏麵的?”


    “何山說是你安排的,我也想跟你開個玩笑,所以我們倆一起弄的。”山鷹毫不避諱,“在一個蘋果園的農家樂裏麵。這件事情,一個叫陳二狗的可能也知道。”


    “好了,別說了!”孫一平現在回想起來,當時何山聽到祝武的屍體出現在廢棄坑道時慌亂恐懼的表情,都是裝出來,忽悠他的。端的是奧斯卡級別的演技。


    “上次是我不對,現在何山找你麻煩,我來處理。”山鷹痛快地說道,很明顯是董山強跟他交代過。


    “嚇唬他一下就行。”孫一平說道,“出手不用太重。”孫一平不想手上再沾血,也相信何山收到錢以後會收手。


    山鷹在電話裏麵笑了笑,掛斷了電話。這一次算是山鷹送給孫一平的免費服務。


    自從山鷹答應下來替他出手後,孫一平幾乎每天都去江裏麵釣魚,早出晚歸。空軍的次數多,釣到魚的時候很少。一個人劃著一葉小舟在江灣的外麵,臨近大江航道的部分,擎著一根魚竿,一動不動,頗有“獨釣寒江雪”的孤獨意境。


    這次是山鷹帶著小弟過去的,他沒有跟小弟交代清楚,一出手就把陳二狗滅了。何山當時就被嚇破了膽,從此很多年內,江寧成了他的禁地。


    風彬與賀岩對孫一平連著審訊了七天,才聽他絮絮叨叨的把陶城的故事講完。兩個人看著厚厚的一摞供詞,麵麵相覷。裏麵牽扯的人太多了,單是孫一平這一條線,就能把陶城的官場掀翻。


    “孫一平,你說鄭懷仁調走了,現在他還是陶城市委書記,怎麽回事?”風彬對他的供詞提出了疑問。


    “我離開陶城後,大概又過了三年,馬九龍被調走了,鄭懷仁又殺了回來,擔任了陶城市委書記。”


    “你為什麽要針對蘭姐?”風彬說道。


    孫一平怯生生地看了風彬一眼,說道:“芮蘭害我虧了六百萬。”孫一平先說結果,搞得風彬與賀岩一頭霧水,蘭姐與他沒有生意往來,這六百萬從何說起呢?


    “三年前,江寧航運公司的老總林望雲和我參加江寧市企業家聯誼會,在會上芮蘭的美貌吸引了我們倆,準確的說是吸引了在場所有的男女的目光,她象一顆夜明珠,在瓦礫堆中閃耀光芒。讓男人垂涎欲滴,讓女人羨慕嫉妒恨。林望雲上前跟芮蘭套近乎,被言辭拒絕後,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我看他的右手手背上有五個清晰的指印。知道他被芮蘭打了一巴掌,不過是打在手上。因為什麽原因打他,明眼人一猜就知道。”


    談起這些富人間的風流韻事,孫一平興奮了起來。


    “回到座位上,林望雲小聲嘀咕,‘真辣,但是我喜歡,我一定要把她弄到手。花多少錢我都願意’,我說‘芮蘭不是花錢就能追到的,你多久能成功?’,他說不出半年。在場的很多人都聽到了,起哄打賭。大家便攢了一個小賭局,有押注十萬的,有二十萬的,大家圖一個樂嗬。參與的人很多。大家的興致都很高。”


    “該死!”風彬罵了一句,把嘴裏的煙蒂吐出很遠,“你繼續說。”


    “半年內,林望雲被羞辱了幾回後,他失敗了,賠上了近五百萬的賭注。從此,林望雲便跟芮蘭不對付。也怪我多嘴,在一次酒局上,我提起了這件事情。林望雲惱羞成怒,我們倆吵了一頓後,他說‘給你一年的時間,也未必能成。’,我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便跟他打賭,賭注在眾人的起哄架秧子的情況下,很快便升到了六百萬。隨後的一年中,我先是跟芮蘭套近乎,幾次被嚴詞拒絕,後來在企業家年會上,我對她動手腳,又被她當眾羞辱一番。就這樣一來二去,我輸掉了賭注,白折了六百萬。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地傷害。以前,我想得到的東西,幾乎沒有失手的時候,現在卻在芮蘭身上折了六百萬,我不甘心。便找了青龍幫的邰青龍,讓他先幫我把醉月樓的生意攪黃了,再對芮蘭下手。就在我快成功的時候,你出現了,後麵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江寧大酒店歸了芮蘭,我到了這裏。”


    “你又是怎麽得到江寧大酒店的?”風彬問道。


    “你說我使用了卑鄙的手段從胡成玉手中奪得江寧大酒店,其實咱倆得手法差不多。胡成玉頭上頂著江寧市首富、傑出的民營企業家、改革先鋒之類的榮譽光環,實際上他也不是一個好人,我不過是抓住了他的把柄,逼著他把江寧大酒店低價賣給了我。我是真付出了一千萬,不像你一樣一分未付。”


    借著這件交易,孫一平把風彬酸了一通,心中感到十分痛快。書記員薑小白聰明通透,主動漏過了這一段。通過孫一平的供述,可以還原他得到江寧大酒店的完整過程,在這個故事裏麵,孫一平表現的不是太壞。


    時間回到九年前,孫一平初到江寧,住在江寧大酒店的豪華套房裏麵,每天在十八樓的窗邊,看著遠處煙波浩渺的大江,心中意興闌珊。既不想做事,也不想出門,整天無所事事。除了邱麗雯偶爾過來跟他共度良宵,他的主要精力是考慮怎麽花錢和賺錢上。不能讓賬戶上錢生錢,他總是感覺不舒服。


    從那時起,他便打上了江寧大酒店地主意。


    江寧大酒店的服務不是很好,辜負了五星級酒店的名頭。尤其是從江北過來的日本人,天天大聲喧嘩胡鬧,說著鳥語,讓他心中非常煩悶。於是,盤算著自買棟別墅,圖個清淨。當他把這個想法告訴了邱麗雯後,邱麗雯思考了一下:“你單身一個人,最多我會過去住一晚。別墅太大了,不如找個物業服務好的小區,買個大點的房子住著,比住別墅舒服。再者,你一個人住在別墅裏麵,不怕樹大招風遇上麻煩?”


    邱麗雯考慮很周到,別墅看著好,真正發生問題了,求救都找不到人。現在富人居住的別墅區都呈現一種怪象:每棟別墅都有主,每一棟別墅都不住人。


    “住在小區裏麵,是不是很沒麵子?”孫一平像是自言自語。


    “江寧的別墅區都在郊區,按照江寧警力部署,去那些地方最快要半個小時。出了事報警都沒用。”邱麗雯從專業角度分析,“你確定把自己的身家安全托付給那些沒用的保安?”


    一句話,徹底打消了孫一平購買別墅的心思。


    在自己的酒店豪華包間內長住了一位出手豪闊的客人,自然引起了酒店老板胡成玉的注意。思慮再三後,決定找機會拜訪。


    一次拜訪,成了胡成玉厄運的開端,有的人,認識遠不如不認識!胡成玉也是自作孽,遭報應。


    在一個雨夜,胡成玉滿臉堆笑的敲開了豪華包房的門。


    “孫先生,我是這兒的老板,冒昧拜訪一下,請您別介意。”胡成玉操著濃重的江寧口音自我介紹。


    “哦,快請進!”孫一平雖說著請進,心中卻不願意此時有人來。


    “謝謝孫先生。”胡成玉點頭哈腰地走進來,像一隻肥胖的蛤蟆,身材短小,眼神中透著精明。孫一平從他的腦袋上忽然找到了自信,胡成玉是一個光頭,光的很徹底。孫一平是半光頭,腦袋下半部還有一圈頭發。他心中開始高興起來。


    “胡老板,您喝茶還是白水?”孫一平客氣問道。


    胡成玉急忙擺手,“不勞孫先生大駕,我單純來問一下孫先生在小店住的是不是舒服,有什麽要求您盡管提。”


    孫一平放下心來,酒店老板親自登門征詢他的意見,讓他倍有麵子。


    “服務非常好,熱情周到,飯菜也很合我的口味,我非常滿意。”孫一平言不由衷地說。


    “謝謝孫先生對小店的支持。”胡成玉態度謙恭,“江寧雖是小地方,風景秀美,人文雅致。那天孫先生有興致,我可以做向導。”


    孫一平摸不清胡成玉的真實來意,小心謹慎地應付,話不多,態度談不上熱情。


    胡成玉上前湊了湊,小聲說道:“孫先生要是有那方麵的需求,小店會盡量滿足。”


    孫一平看著胡成玉的眼睛,兩人對視了兩秒,忽然爆發出你懂我懂的大笑來。笑聲中,孫一平輕輕搖了搖頭,明確拒絕了胡成玉的好意。


    有邱麗雯在眼前晃悠,孫一平有賊心沒有賊膽。至於那方麵的需要,普通人他更看不上,他心裏晃動著一個女孩的影子,認識那個女孩是他來江寧後偶爾回陶城辦事,住在何山的深淺ktv,那個女孩讓他非常滿意,從她的身上,他看到了柯玉恩的影子。


    女孩叫褚靜,一個陶城礦難遇難者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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