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一平與胡成玉多次接觸後,逐漸成為朋友。算不上是知心至交,但能拉的來,彼此有話說。在胡成玉的影響下,孫一平也喜歡上了釣魚,為了便利起見,學著胡成玉的樣子,買了一條小釣船,可以在大江的洄水灣處,穿過蘆葦叢,到更靠近江流的地方垂釣。


    釣魚過程中,孫一平發現把釣漁船開到江流邊上也是一個談事情的好去處,如同在大澡堂中談事一樣方便安全,也無需脫光衣服,赤裸相見。應付何山的敲詐勒索,孫一平就是在大江洄水灣裏處理的。


    他還發現,胡成玉喜歡在釣漁船中用高倍望遠鏡觀看江對麵的造船廠,每有大船在船塢中下水,總能讓他羨慕不已。“你知道嗎?孫先生,我從小就想著擁有一條大船,能夠環遊世界。”胡成玉時不時的感歎。這樣的話聽次數多了,孫一平心中無感。大多數時候,他很安心現在的生活。偶爾擾動他心境的是:山鷹的小弟沒有分寸,害了陳二狗的性命。


    日子平穩地悄悄過去,轉眼他在江寧已經待了兩年。江寧已經進入隆冬,江麵上雖然未結冰,蘆葦白了頭,葉子變的枯黃稀疏起來。一早胡成玉便打電話邀請他去釣魚,聽孫一平因為天陰冷而興趣缺缺地拒絕,胡成玉怏怏地掛了電話。


    活該有事情發生,胡成玉掛了電話沒有多久,差不多一個小時的光景,天色放晴,風也停了。南方的冬天,有太陽的時候外麵比屋內暖和。孫一平又來了興致,決定到江邊跟胡成玉會合,一同垂釣。


    他的船悄無聲息的穿行在蘆葦叢中,他看到胡成玉的小船停泊在離蘆葦岸邊不遠的地方。船上有兩個人。從背影看,一個是胡成玉,另一個不認識,是一個陌生人。


    孫一平停了下來,他心中比較排斥在江寧與陌生人打交到。枯黃的蘆葦把他的船巧妙的遮蓋了起來。江對岸吹來的風,把兩人的談話斷斷續續地吹送了過來。


    “這是一個絕密級別的項目,我跟你合作,有什麽好處?”陌生人問道。


    “我們會先把你家人送到日本,然後給你足夠養老錢,你在日本可以吃喝不愁一輩子,安穩做你地富家翁。”是胡成玉地聲音,孫一平對聲音很敏感,不會判斷錯誤,“一千萬美金怎麽樣?”


    陌生人微微搖了搖頭,“我在國內名譽地位都有了,國家給地待遇也不錯,我沒必要為了一千萬美金冒險。你今天約我出來,誠意在哪?”


    胡成玉笑了幾聲,“好,兩千萬美金!”


    “這還差不多!”陌生人說道,“材料準備好以後,我會主動聯係你。從今天起,你不要再找我。”


    “好!”胡成玉得意地笑了,“你的態度,筱親王一定會非常高興。別讓我們久等。”


    陌生人猛地一拉杆,甩上一根泥鰍。


    “何副總,最好在一個星期之內把事情辦妥。兩個日本人住在我店裏,目標太明顯。”胡成玉壓低了聲音,“我先把一千萬美金,給你存到瑞士銀行賬戶裏麵。”


    “嗬嗬,”陌生人笑了笑,“錢到位,一切好說。”


    這是兩個人今天釣魚時有意義的對話。剩下的便是一通對天氣的抱怨,對魚不咬餌痛罵。孫一平的心撲通撲通狂跳,直覺告訴他,發財的機會來了。他悄悄地把小船退出了蘆葦蕩,確定到了不引起兩人注意的距離,開始把小船往前開,一邊弄出大聲向,一邊高聲喊:“老胡…老胡!”


    蘆葦蕩外的洄水灣中,老胡與陌生人輕咬了一下耳朵。兩人匆忙收起漁具,調轉船頭往回開。“孫先生,我在這兒。”胡成玉的小船馬達轟鳴,“今天魚口不好,我準備回去了,你來晚了。”


    “哦!”孫一平失望的應了一聲。


    說話間,兩船已經排到了一起,“有朋友?”


    “是啊,我的一個朋友。”胡成玉笑著應了一聲,沒有把他朋友介紹給孫一平的打算。“我們回去了,你試試運氣?”


    往常胡成玉會熱情的邀請孫一平到店裏喝幾盅的。有時候在江寧大酒店,有時候去醉月樓。今天則直接讓孫一平試運氣,沒有帶著他玩的意思。


    “既然魚情不好,我也回去了。”孫一平調轉船頭,跟了上去。在剛才兩船交會的一刹那,孫一平把陌生人的臉深深印刻在腦海中,那張略帶驚慌神色的國字臉,麵色蒼白,高鼻梁,闊嘴唇,眼神黯淡無光。耳朵比較小,與他的大腦袋極為不般配。陌生人隻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借故整理釣具,把頭低下去。一個寬大的漁夫帽把他的腦袋遮蓋了起來。


    兩條釣魚的小船一前一後返回,停靠在托管小船的漁家樂小碼頭內。胡成玉匆忙招呼了一聲,帶著陌生人離開了。


    遠遠目測過去,那人有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孫一平盯著他們離開,心裏盤算著一個大計劃。


    邱麗雯最近很忙,江寧新聞中時不時看到她到處視察工作。忙的腳不著地,找孫一平的次數越來越少。


    “寶貝,晚上來喝茶呀?”孫一平語帶猥瑣,撥通了邱麗雯的電話,發出了邀請。


    “滾,忙著呢!”邱麗雯跟他越來越不客氣,脾氣也越來越大,她誤會了孫一平的用意。


    “別介啊!”孫一平急忙說道,“我發現了胡成玉跟外人勾結的線索,你過來咱們商量一下如何行動?”


    邱麗雯略加思索,冷笑道:“你要夾帶私貨?”


    孫一平毫無愧意地大笑,“夾帶私貨?你借我幾個膽子我也不敢!”


    邱麗雯在電話裏吃吃笑了幾聲,掛了電話。孫一平知道,今天的事成了。


    兩人在夜裏八點多鍾碰麵,邊吃飯邊把幾種可能的方法仔細討論分析透徹,最終選定了一個孫一平最不看好的方案。


    “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幹這種汙糟爛事。”邱麗雯神情嚴肅,“你膽子太大,野心太大,無視法律,總有一天你會倒黴。”


    孫一平神情漠然。他從心底認可邱麗雯的評價,如果在陶城不是提前做了鋪墊,自己下場可想而知。到了江寧消停了幾個月後,每天無所事事讓他渾身難受,如同蚊叮蟲咬一般,身上難受卻又無處發力。況且,他把江寧大酒店看成一塊肥肉,垂涎已久,現在有機會吃下這塊肥肉,如果再不動手,他會看不起自己。


    “好!”孫一平幹脆答應下來,“我現在還能從物質方麵對你的仕途提供些助力,事成之後,我轉兩千萬給你。免除你的後顧之憂。”


    邱麗雯笑了笑,沒有拒絕。


    兩人破天荒的對進一步交流喪失了興趣,邱麗雯吃完飯便走了,並沒有留下過夜。她曾經頂著小三的名頭跟孫一平打的火熱,現在有機會轉正了,反而沒有了欲望與動力。孫一平看著邱麗雯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跟了她十多年後,邱麗雯已經不再年輕。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褚靜的影子!


    胡成玉一早就接待了江寧市公安局副局長朱衛民帶隊的國家安全宣講組,滿臉堆笑的陪著。“胡經理,根據國家有關部門的安排,江寧市重點開展國家安全宣講教育活動。經上級領導批準,選中江寧大酒店作為首批試點,請您多多配合我們的工作。”


    “是…是…,我們一定積極配合,這是小店的榮幸!”胡成玉忙不迭的答應,“不知道教育哪方麵的內容呢?”


    “主要是保守國家秘密,預防間諜滲透之類的。”朱衛民大馬金刀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胡成玉臉上肌肉輕輕顫抖了一下。


    朱衛民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胡成玉,小聲說道:“江寧大酒店屬於涉外接待單位,與外國人往來的多,所以,胡經理要多留意,多雙眼睛幫你盯著不是?特別是日本人,更是要小心提防,嚴加戒備。”


    胡成玉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眼珠轉個不停,“是…多謝朱局提醒。”


    兩人聊了沒多久,就聽見外麵傳來了吵鬧聲,有生硬的國語中夾雜著日語的“巴格!”朱衛民臉上浮現不易察覺的微笑。胡成玉的臉唰地一下變黃。


    “朱局,我去看一下發生了什麽情況!”


    “一同去!”


    兩人順著聲音下到了一樓,在大廳裏麵,兩個日本人已經被銬起來,被壓製在牆角。


    “報告朱局,這兩個日本鬼子襲警!”一個臉上挨了一巴掌,腮部紅腫地警察跑上前匯報。


    “小錢,保全證據後,去醫院治療。”朱衛民憤怒地盯著兩個日本人,“是這樣兩個雜碎襲警?帶走!”


    眾警察蜂擁而上,就要把兩個人押送到警車裏麵。


    “朱局…朱局…,都是誤會!”胡成玉口不擇言,“他們倆是外賓,注意影響。”


    朱衛民撇了撇嘴,“胡老板,大清已經亡了二百年了,該站直腰板了!小鬼子,最近很囂張啊。竟然還敢在泱泱華夏打人,帶走!”


    一聲令下,警察把兩人押上了警車。


    “朱局,有話好商量!”


    朱衛民冷冷地用胳膊把胡成玉別到一邊,“胡老板,別妨礙公務。我先審一下那兩個小鬼子,看看他們是什麽來頭。收隊,江寧大酒店的國安宣講取消。”


    警察呼啦啦的走了,宣講工作還沒開始便結束了。


    胡成玉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思索著對策。兩個日本人肩負著重要的任務來和他接頭,千小心萬小心,還是出事了。


    兩個日本鬼子被胡成玉藏在江寧大酒店有三天時間了,整日窩在酒店的包房,早就憋出了一肚子火。該警察錢大壯倒黴,他們在二樓遇上,一個小鬼子罵了一句“巴格”,一下子把錢大壯的火拱了起來,話不多說,三個人便扭打在一起。


    吵嚷聲驚動了其它警察,兩個日本人挨了一頓胖揍後,被扣上了襲警的帽子,關進了局子裏麵。


    朱衛民欲哭無淚,心中惶然想不出對策。


    接下來的兩天,胡成玉頻繁地往江寧市公安局跑,名義上是看望客人,為他們提供幫助,實際上為了探聽信息。他每往警局跑一次,接待他地警察地態度便惡劣十分。


    “胡老板,你以後別來了!”最近一次去看守所,看守警察對他說道,“兩個鬼子招供了一些其它事項,正在等回複!你回家等著吧,有消息會通知你的。他們是你親戚嗎?你這麽上心幹什麽?”


    看守警察意有所指,胡成玉聽地膽戰心驚。


    胡成玉汗津津地跑回了江寧大酒店。他提心吊膽,惶恐不安,不知道日本鬼子招供了什麽,斷定鬼子一定把自己牽連了進去。於是,他像一隻驚弓之鳥,產生了逃走地想法。


    “對,三十六計,走為上!”思慮再三,他匆忙收拾了幾件行李,準備跑路。


    辦公室外麵傳來敲門聲,他從椅子上蹦起來,身體前傾雙手扶著辦公桌,停頓了一下,又重重坐在椅子上,“請進!”他煩躁地說道。


    孫一平從門外走進來,臉上蒙著神秘地笑容。


    “孫先生,我現在忙得很,沒時間接待你!”胡成玉焦躁地說道。


    孫一平聞言,停下腳步,轉身向外走。走到門口,他伸手把門反鎖上,機械地後退一步轉身,依然笑著看著胡成玉,像一個魔鬼。


    “胡老板,你這是要逃?”


    “逃?我為什麽要逃?莫名其妙!”胡成玉話沒說兩句,便已經輸了一陣。


    “哈哈哈,”孫一平張狂大笑,“為什麽逃,你心裏不清楚嗎?”


    “孫一平,你瘋了?”


    孫一平輕輕搖了搖頭,“我沒有瘋,而是你瘋了!你的店裏住了間諜!”


    “嗬嗬,”胡成玉冷笑一聲,“酒店住什麽人,要我來查證身份?”


    “胡成玉,你緊張了,你害怕了!”孫一平向前邁了一步,“那兩個日本人是來找你的,而且,你早就知道他們的身份!”


    “你胡說,血口噴人,拿出證據來!”


    孫一平搖了搖頭,“我沒有義務向你出示證據。兩個日本人都招了,他們就是投奔你來,跟你接頭的。還有一件事,我本可以等你們交易成功後再出手,然後要挾你一輩子。現在,我改變了主意。”


    “什麽事?”胡成玉驚恐地問道。


    “我本想把你們倆撞到江流裏去,又怕你們淹死,所以放了你們。我孫一平不是好人,但是,我絕不會幹賣國地事情。”


    “你找死!”胡成玉忽然變了臉色,一隻手暗中從辦公室的暗格裏麵掏出了一把手槍,烏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孫一平的胸膛。“孫一平,是你逼我的。知道事情太多,不是好事!”


    說著,胡成玉緊張的閉上了眼睛,扣動扳機。


    足足過了一分鍾,胡成玉舉著槍站了一分鍾!


    想象中的槍聲和孫一平的慘叫聲並沒有傳來,他的耳中清晰傳來孫一平的嘲諷聲,“胡成玉,可以睜眼了!”


    胡成玉驚恐的睜開眼睛,看到孫一平完好無損的站在他麵前。他急忙又扣動了幾下扳機,手槍中一發子彈都沒有射出,“怎麽回事,究竟怎麽回事?”


    “胡成玉,我既然有膽站在你麵前,一定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孫一平手裏舉著一個彈夾,“你要的東西,在我這兒!”


    “你這個魔鬼!”胡成玉發瘋般把手槍砸過來,孫一平靈敏閃身,一把抓住了手槍,順勢把彈夾裝在手槍上麵。用槍口指著胡成玉,“胡成玉,槍在我手裏,你的死活也在我一念之間。”


    “我不信你敢開槍!”


    孫一平冷笑兩聲,“打死你,等於打死一個間諜。難道你還不明白,如果沒有後台支持。我現在還能有恃無恐嗎?一個出賣國家絕密情報的人——如果他還能稱之為人的話,會有什麽後果?”


    失了武器的胡成玉,成了鬥敗的公雞,頹敗地坐在椅子上,麵容死灰。


    “說吧,什麽條件可以放我走?”


    “我是個商人,喜歡做交易。把江寧大酒店賣給我!”


    “你做夢!”


    “是啊,我總是做很多美夢,不過,我的夢大多數都成真了。這次,也不例外!”


    胡成玉絕望的看著孫一平,足足思考了兩分鍾,“你出價!”


    “一千五百萬!不還價。”


    “你還不如搶,我估值上億的酒店啊!”


    “我就是在搶。”孫一平冷笑,“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勞動警察,隻要把你的事跡放在網上,你胡家滿門,會有好果子吃了。你既然敢做漢奸,就有膽承擔做漢奸的罪過。說不定,那天他們走在路上,會被車撞死也未可知。”


    “你是個惡魔,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


    “一千萬,不還價!”孫一平再一次出價,“一句髒話五百萬!”


    “我怎麽相信你?”


    孫一平笑了笑,把多年前的名言重複了一遍,“我沒有義務證明我值得相信。”


    胡成玉神情猙獰,咬牙說道:“我答應你,安全把我送出去,保證我家人的安全。”


    孫一平點頭,“我承諾,把你安全送出江寧!你指定一個全權代理人,由他來處理酒店交接手續。”


    胡成玉徹底絕望了,他輸了,輸地非常徹底!


    在任命江寧大酒店財務主管聞舒涵為全權代理人後,胡成玉倉惶出逃,留給孫一平的,是江寧大酒店,還有孫一平手裏的那把手槍。


    從胡成玉的辦公室裏居高臨下看著他的車開出大酒店的車庫,孫一平得意地掏出電話,“胡成玉出逃了!”


    倉惶如喪家之犬的胡成玉一路狂奔,開上了跨江二橋,過了橋就是江北地界,他就算暫時安全了。車子都到半路,突然,前麵一聲巨響傳來,兩輛小轎車追尾了。後續上橋的車子把退路堵了個水泄不通。胡成玉焦急的一邊摁著喇叭,一邊罵娘。


    “當當當,”外麵傳來敲窗聲,一個警察出現在車外。


    胡成玉臉色蒼白,他知道自己完了,徹底完了。


    河東省國安局親自部署,在江寧的跨江二橋上把胡成玉帶走了,從此,江寧人再也沒有聽到關於胡成玉的消息。隻知道他把江寧大酒店賣了。


    作為後續,江北造船廠副總工何文春被抓了起來,刑期未知。江寧公安局抓的兩個日本人因間諜罪被判了十年,外加驅逐出境。


    邱麗雯跟朱衛民受到上級部門的記了一等功,江寧市公安局記了集體三等功。孫一平低調識趣的躲在了後麵,這事他的確不能出頭。因為此事,他與江寧市公安局的關係,逐漸緊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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