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胡死了,死在了清邁。運回滇雲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無法辨認容貌的屍體。


    西南王看著冷藏在殯儀館冰櫃中凍得硬邦邦的王胡,老淚縱橫,放聲痛哭。現場沒有一個人懷疑他是在演戲。甚至被他與王胡的真摯情誼感動,陪伴著王自重一起流下了悲傷的淚水。


    “我要給老兄弟風光大葬!”王自重淚眼婆娑中下達指令,在將軍府中王胡居住的房間,按照西南王的意見布置成了靈堂,供人們憑吊。西山寺裏麵的和尚分成三組,輪班為亡靈誦經。在第四天的時候,又增加了一組尼姑,還有一組道士。


    西南王府好不熱鬧!


    西南王家裏的事情自然驚動了扈呈祥,在驚愕之餘,他急忙派了胡一筒飛去滇雲一探究竟。王自重對此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感情,采用了一種冷處理的方式。出於禮貌,他還是陪著胡一筒去了殯儀館,又瞻仰了一遍王胡的儀容。


    王胡的死太慘,腦袋被擠掉一半,殯儀館不得不用橡皮泥比照生前的照片,生硬地捏了半個腦袋覆蓋在他的頭上。有那麽一刹那,胡一筒竭力地控製著自己地衝動,才沒有把王胡的裹屍布揭開。


    “老將軍,胡兄是怎麽死的?”王胡跟胡一筒兩人交往,彼此稱呼上非常奇怪,王胡稱呼胡一筒為筒兄,胡一筒則反稱呼他為胡兄。


    王自重翻了翻白眼,對胡一筒審訊意味十足的問話委婉表達了心中的不滿,“車禍,一場離奇的車禍,從山崖上翻下河穀去了,找到的他的時候,整個人幾乎摔成了肉醬,我那可憐的兄弟啊,跟著我就沒過一天好日子。”


    王自重農村大媽般的哭訴並沒有打消胡一筒心中的懷疑,作為一個從死人堆裏麵摸爬滾打一生的半江湖人士,比這更慘烈的死法他更是見過不少。他顧不上瞻仰遺體時該有的禮數,手插進褲兜裏麵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功夫不大,王胡屍體旁邊便響起了電話鈴聲。


    “我讓人把王胡生前使用的手機找回來,給他陪葬。便於老朋友們跟他聯係。”王自重眼神複雜,在殯儀館裏麵,更顯的陰森可怖。胡一筒在心中罵咧咧,掛了電話。


    “便於老朋友跟他聯係,王自重啊王自重,也就是你能想出這種促狹的主意,老不死的。”胡一筒在心裏麵把王自重的祖上翻來覆去的罵了幾遍,神情肅穆地三鞠躬,跟老友告別。


    裹屍布下麵掩蓋地秘密或者真相,隨著胡一筒地離開,可能就永遠地被埋葬了。


    小葉子痛打芮蘭三巴掌的兩天後,風彬終於醒來,身上依然帶著各種管子和儀器,當他被推出icu的一刻,看到了蕭二雄和餘放鶴帶著江寧來的眾女士在焦急等待。小葉子把一束花遞給風彬,在他腮上重重吻了一下。


    “風爸爸,”小姑娘笑中帶淚,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風彬心疼地揉亂了她地頭發,“我已經好了,你別害怕。抓緊回去,別耽誤了功課。”此時地風彬象天下所有地父母一樣,無論自己遭遇處境如何,第一想到是孩子的安危溫飽,接下來就是功課成績,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了。


    “老大,”付小文在後麵翹著腳,揮著手喊道,“我已經提前把課給她講完了,你安心養病,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了。”


    風彬笑了笑,“害大家擔心了。姐,給點水喝。”


    魅影急忙去找水,在icu裏麵躺了這麽多天,完全靠點滴度日,風彬感覺自己的嗓子像是幹裂的河床,皸裂成片。


    眾人七手八腳的把風彬推到了看護病房,又閑聊了一會後,畫眉識趣地把付小文和小葉子等人帶出來,病房裏麵隻剩下餘放鶴、魅影和蕭二雄三人。


    “大彬,針對芮蘭的處理,上級征求你的意見。”餘放鶴老將軍一臉嚴肅,“這事情往大的方麵說,就是陰謀殺害現役高級軍官,往小了說,就是一個傻瓜被陰謀利用,芮蘭的烈屬身份讓上級部門很糾結。”


    風彬眯了眯眼,看了一眼魅影,魅影輕輕點了點頭。風彬說道:“我不打算追究她的責任,芮小強是我的兄弟,蘭姐也是無腦被利用,真正需要追究責任的,應該是站在後麵的人。”


    “芮蘭見過韓運武和呼斯楞,她受了韓運武的蠱惑, 把你汙蔑成了殺害芮小強的凶手。”風彬吃驚地睜大雙眼,他絕對沒有想到,芮蘭竟然愚蠢到這樣地胡編亂造地謊言都想信地地步。他端著杯子,聽魅影講了她跟芮蘭地談話過程,把事情地前因後果講了一個明白。


    “小葉子給她鞠了三個躬,又甩了她三個耳光,對她震撼很大。”魅影微笑著說道,“三個巴掌,應該震碎了她的三觀。”


    風彬輕輕搖頭,沒有說話。


    “哥,西南王的手下王胡死了,芮蘭交代的線索又斷了。”蕭二雄鬱悶看著風彬,“一舉拿下西南王的希望破滅,死人是最好的背鍋俠。”


    風彬笑了,“夜鶯ktv裏麵跟我交手的有胡一筒帶的人,還有天龍寺的胖彌勒、安在旭被打斷了胳膊,另一個是扈通。蘭姐是最後動的手,所以,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由扈呈祥一手策劃,西南王隻不過是幫凶。”


    說到這兒,他忽然想起一個辦法來,“二師父,把我死了的消息放出去,當作一個煙霧彈。敵人沒有了,扈呈祥和西南王之間一定會鬧起來。讓他們狗咬狗,我們坐收漁翁之利。”


    老將軍興奮地叫了聲好,“作為奇兵,從暗處直插敵人的後方。”


    “蜀都的行動怎麽辦?”如果風彬不出麵指揮,魅影對自己的指揮能力並沒有多大的信心,雖然戰士們對她越來越認可,但是戰鬥指揮是一門藝術,她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我會一直跟隨部隊行動,不過需要換張臉孔。”風彬笑著說道,“我要讓他們相信,我真的死了。還有,同樣也放出消息,就說蘭姐也被打死了,這樣扈呈祥才不會有後顧之憂。”


    魅影看了風彬一眼,試探著問道:“不追究芮蘭的責任了,哪裏還能容下她?放她出來,對她來說更不安全。”


    風彬勉強堆起了笑容,他是一個信守諾言的男人,他曾經許諾照顧好芮蘭,現在卻弄成了一地雞毛。曾經的夫妻二人轉眼間反目成仇,風彬雖然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要他再平和麵對芮蘭,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你會去看她嗎?”


    “不去!”風彬回答地非常幹脆,他心中時不時有個回聲在提醒著他,“我願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風彬在心裏小聲說道。


    “哥,一命還一命,算是扯平了。我想小強也不會怪咱們。從上次李宏彩地事情,她就處心積慮地想害咱們,到現在差點死在她手中,真是一個掃把害人精。”蕭二雄心中氣憤不過,從這件事情,讓他看出蔡一品的眼界不是一般的高,識人斷事即有見識,當初拒絕了芮蘭地饋贈,省下了不少麻煩,心中不由地對她敬佩有加。


    “這些事情你們先不用關注了,”餘放鶴說道,“我跟靜宜師太聯係了一下,經此一事,芮蘭心灰意冷,有看破紅塵的意思。麻煩師太先照顧她一段時間,至於後來如何,由她自己決定。了結這段恩怨,大彬也該放下包袱,輕裝前進。”


    “即使我哥不追究了,法律製裁也不會缺席,她自己的選擇,怪不得任何人。”蕭二雄對芮蘭向風彬開槍一事耿耿於懷,甚至把以前的點點滴滴都翻了出來,“好心換了驢肝肺,就她哄騙我哥,向我哥開槍這事,判她死刑也不為過。”


    風彬苦澀地微笑,仰起頭,強行把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憋了回去。


    “醫生說你下周能出院,你繼續在首都療養吧。”魅影小心建議。


    風彬搖了搖頭,“我跟你一起回蜀都,現在我感覺恢複的很好了。唐院長為了多采集數據,就給我插上這些管子,用了這麽多儀器。我感覺,要是條件允許,唐院長不介意把我做切片研究。他跟孫教授在小聲討論的時候,被我聽見了,嘿嘿。”


    魅影又倒了一杯水給風彬,詢問道:“下一步先對付西南王還是扈呈祥?”


    風彬搖了搖頭,“先對付蜀都和西川的那些官僚,把他們的根先斷了。還有,王胡死的蹊蹺,我懷疑他沒有死,找了一個冒名頂替的死鬼。還一個收獲是確定了韓運武與呼斯楞,呼斯楞的叛變讓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一定……”


    餘放鶴打斷了風彬,插話說道:“最近情報部分獲得了一些情報,盡管沒有確認,可信度還是比較高。情報顯示,韓運武在東南亞,主要是泰國和金三角一帶活動,有幾次發現是在清萊。呼斯楞最近被發現在青蒙草原出現過。”


    風彬眯了眯眼,思索了一會,說出了心中的疑惑:“我們一直沒有獲得他倆的消息,現在突然密集的放出消息來,為什麽呢?”


    餘放鶴一愣,顯然老將軍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一時給不出答案。


    “我總覺的這是一連串陰謀中的一環,好像是釣魚,先打窩再下餌,而我們就是河裏的魚。”魅影用了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以前,他們在明處,咱們在暗處,所有的行動都是按照咱們的節奏來走。現在他們換了方式,我們在明處,他們轉到了暗處,所以吃了大虧。”


    風彬無言,也是因為他的意氣用事導致了這場災禍。如果能夠靜下心來,冷靜處理,事情也不會如此糟糕,充滿風險。“我有魯莽衝動的成分,但凡能夠冷靜分析一下,也不至於落入他們的圈套。其實救人,有很多種方式。我采用了成本最高的那種。”


    餘放鶴與魅影不約而同地笑了,能夠客觀冷靜的分析自己的得失,說明風彬變得更加成熟。


    “不管那麽多,打殘了再說!”蕭二雄彪呼呼地說道。他一直把風彬的話奉為圭臬,並堅決貫徹執行。


    風彬微笑,經此磨難,他對自己從前的指揮戰鬥方式,有了更深入的理解與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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