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彭,你說怎麽這麽巧呢,葉想和林燕的爸爸居然是你家老頭的親密戰友,世界可真大,世界可真小啊,”廖東華搖頭晃腦地感歎著。彭戈斜了他一眼,“你少酸文假醋的,我爸說他們也有好幾年沒見麵了,要不是這回他調回xx軍區,還碰不上呢!”廖東華坐在公共汽車站旁的鐵欄杆上,彭戈斜靠在他旁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那天彭司令在葉想家吃過晚飯才回的家,彭夫人原本還在埋怨他小兒子今晚回來一家團聚還跑出去吃飯,但一聽說是去葉師長家了,見到了葉媽媽她們,連忙喜滋滋地去打電話了。才洗完澡下樓的彭戈就看見母親正笑嗬嗬地在電話裏跟什麽人聊天,不禁有點納悶,一向矜持穩重的母親很少這樣喜形於色,這是誰呀?


    “來,兒子,過來聊聊天,”坐在客廳喝茶的彭司令衝彭戈招了招手,彭戈一邊擦頭一邊走到沙發那兒坐下。父親的警衛員先往大茶杯裏蓄滿了熱水,然後接過彭戈手裏的毛巾之後才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彭戈打量了一下數月未見的父親,看他紅光滿麵,脖領子上的風紀扣也被扯開了,笑問,“爸,你今兒喝酒了?”“是啊,今天太高興了,跟老部下們多喝了幾杯,我們快三年沒見了嘍,時間過得真快啊!”彭司令感歎地一笑。


    “老部下,誰呀?”彭戈順嘴問了一句,然後拿起桌上的香蕉開始剝皮。彭司令從煙盒裏彈出一根煙叼上,等彭戈擦了根火柴幫他點著噴了口煙才笑說,“我今天去的是xx師師長葉飛揚家,你知道他嗎?”“當然了,咱軍區有名的主力師師長,葉閻王,上次我們學校新生軍訓匯演他還去了呢,”話說到這兒彭戈突然想起當時葉想噴了葉閻王的那一臉吐沫星子,他“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彭司令濃眉一揚,“笑什麽?”彭戈微笑著把那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所以我覺得這個葉師長還挺有風度的,不像他外表那麽嚴厲,”他話未說完,“哈哈!”彭司令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咳咳,”他被煙嗆得咳嗽了兩聲,彭戈趕緊把茶缸子遞了過去,彭司令輕吹著喝了一口又笑,“風度?鬼個風度!他葉閻王再凶被自己女兒噴了能說什麽啊?嗬嗬。”“什麽?”彭戈大吃一驚,“爸,你是說葉想是他的女兒?!”


    彭司令笑著點點頭,“喲,你們爺倆說什麽呢,這麽高興?”彭夫人終於放下電話走了過來,一偏身坐在了彭戈身邊,伸手先摸了摸他的頭發,一咂嘴,“你這個孩子,大冷天的也不把頭發擦幹了再下來,找病啊?”彭戈一歪頭躲開了母親的手,“媽!你兒子哪有那麽脆弱,來,吃香蕉,”說完趕緊討好地把香蕉送上,好堵住母親的嘮叨。


    彭夫人笑睨了他一眼,沒再多說接過香蕉斯文地吃了起來,彭司令一笑,“兒子大了,冷熱他自己不知道啊,你就是愛瞎操心,想當初我們在戰場上的時候,兩個月沒澡洗,好不容易下雨就趕緊衝衝,什麽擦不擦的,不也啥毛病沒有?你們這些學醫的呀…”他搖了搖頭。


    “你就是髒成兵馬俑我也不管,我兒子可不能變野人!”彭夫人眼睛一瞪狠狠地剜了彭司令一眼,彭司令把眼光挪開假裝喝茶。彭戈忍笑問了一句,“媽,你剛才跟誰聊天那麽開心?”一說到這個,彭夫人立刻笑了出來,顧不上跟自己老頭叫勁,“你楊阿姨啊,說起來,她還是你的救命恩人之一呢!”“啊?”彭戈眨眨眼。


    彭夫人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那年我懷著你的時候早產,要不是你楊阿姨,蘇阿姨及時發現送我去的醫院,咱們娘倆兒現在怎麽樣可就不好說了。”“是嗎?”彭戈看了一眼父親,彭司令點點頭,“那個楊阿姨是葉…葉叔叔的夫人?”“是啊,”“那個蘇阿姨呢?”話音剛落,彭戈就看見自己母親眼圈一紅,不禁有點愕然,“她是你林叔叔的愛人,林浩然,x師x團的政委,林燕的父親,我想你也認識林燕吧,”彭司令插了一句,彭戈點頭,“當然!”


    “要我說這就是緣分,你說咱們當初在一起就難得,沒想到隔了這幾年,孩子們也碰在一起了,”彭司令又點了一顆煙笑說。“可不是緣分!”彭夫人也跟著笑,好像剛才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似的。要是往常媽媽才不讓父親多抽煙,今天卻沒有管,彭戈心裏明白剛才那個問題最好不要再問了。


    “老彭,曉雲的那個丫頭叫葉想對吧?像誰啊,漂亮嗎?還是小時候見的呢,記不清了,後來咱們到了北京之後就再沒見過,好不容等到她來了北京跟老葉團聚,我們姐妹也可以見麵了,你調令一下我又跟著你去南邊呆了這一年多,真是一步差步步差,”彭夫人無奈地說。


    彭司令來北京前一直在xx軍任職,前年從國防大學高級指揮班畢業之後,按照規定去了另一個軍區帶職鍛煉直到半個月前才回來,現在這司令的頭銜前還有個代字,能不能去掉要看表現。父母在家很少談及這些,要不是今天父母太高興了,自己還不知道和林燕,葉想之間還有這層“關係”,想到這兒,彭戈微微一笑。


    “想想那孩子長得跟曉雲年輕時一模一樣,漂亮,哎,氣質也好,懂禮貌,人又開朗,而且很體貼,唉……”彭司令長歎一聲,“我怎麽就沒個女兒呢,瞧飛揚那得意樣,我都想揍他我,浩然的姑娘也好得很,聽說也很漂亮?”彭司令扭頭問彭戈。“那是,我們學校的兩朵花嘛,而且文武雙全,”彭戈微笑著說。


    “真的呀?說說看,”彭夫人顯然很感興趣,彭戈就把從開學相遇到現在,林燕的出色表現以及葉同學同樣出色但搞笑的表現挑重點說了一遍,彭司令夫婦笑得前仰後合的。“這兩個孩子真有意思,”彭夫人擦了擦眼角兒笑出的淚水。彭司令也樂著把今晚初見葉黃瓜同學的事情說了一遍,把那母子倆笑壞了。


    “你說這孩子的活潑個性像誰啊,飛揚那麽嚴肅,曉雲性子又溫柔,”彭夫人好笑地搖了搖頭,“對了,老彭,你哪天有空,請他們來咱們家聚聚,叫上浩然他們,我也好見見孩子們。”“過幾天吧,節日這幾天我們都得下部隊,忙完了再說,反正人都在這兒了,有的是時間見,你這不也是剛回來嘛,”彭司令一仰頭把剩餘的茶水喝盡,彭夫人當時沒跟著他一起回北京,而是先去了江西老家一趟。


    彭夫人咬著嘴唇想了一下,“行,正好我把從老家帶的土產先收拾一下,回頭讓人給他們送去,哎,老彭,老廖是不是真的調職了?”“是啊,年後就上任,”彭司令點點頭。“喲,那東華怎麽辦?”“什麽怎麽辦,他一大小夥子,又上大學住宿舍,放假了再去探望他父母,平常要是有事不是還有咱們呢嘛,”彭司令毫不在意地一揮手。“也對,這回好了,大家又都聚在一起了,你就別唉聲歎氣沒女兒了,曉雲巧如的女兒不跟咱們的親閨女一樣?”彭夫人笑嗔了彭司令一眼,彭司令嘿嘿一笑,“這倒是!”


    “彭同誌,想什麽呢?笑得這麽風騷?”廖眼鏡嬉笑著推了一把明顯在走神的彭戈,“說什麽呢!”彭戈一瞪眼睛,“你找練啊!”說完一揮拳頭,“哎哎!”廖眼鏡順勢一閃,人差點沒從欄杆上栽了下來,“君子動口不動手啊!”彭戈獰笑了一下不為所動,廖眼鏡趕緊抓住他胳膊說,“哥們別鬧了!車來了,車來了,美女麵前可不要失了風度啊!”彭戈一回頭,果然一輛大公共正晃晃悠悠地準備進站。


    彭戈知道了這層關係以後自然告訴了廖東華,兩個各自有點心事的大男孩都覺得實在是太巧了。正好廖東華的舅舅給了他幾張某某公園的門票,說是裏麵正在辦什麽活動,倆人一商量,幹脆直接打電話給葉想林燕邀請她們出來玩,那天林燕,魯佳和小朱都在葉想家玩,其實就是集體做麵膜臭美。魯佳一聽就來了情緒,二話沒說立刻約定了時間。


    看著車門處走下來的那幾個苗條身影,“是她們!”廖東華興奮地叫了一聲,從欄杆上跳了下來,正要拉著彭戈迎上去,一個高個的男人胳膊裏夾著個什麽也跟著她們走了過來。“喲,那不是那天見到的那個排長嗎?就是跟你哥連長在一起的那個,”廖同誌雖然近視,但是記憶力極好,一眼就認出了林晃。“是啊,他是林燕的哥哥,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彭戈悄聲說。“對,對,可他怎麽也來了?”廖眼鏡趕緊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做微笑狀。


    “兩位師兄,你們早就來了嗎?”魯佳先跳了過來,大聲地打著招呼,“沒有,剛到一會兒,”彭戈笑著說,跟葉想她們打完招呼之後,他很有禮貌地叫了一聲,“林大哥,你好!”“你好,”林晃微微一笑,“怎麽樣,不介意我不請自來吧?”“哪兒能啊,大哥,絕對歡迎,熱烈歡迎!”廖眼鏡嘴巴甜得很,連姓都省了。看他那狗腿樣兒,女孩兒們都嗤嗤笑了起來。


    “大哥哥好!”一聲脆響從林晃的胳肢窩裏響了起來,剛才彭戈和廖東華就看見了,林晃夾著的是個小男孩兒,長得虎頭虎腦的,“小朋友,你好!”彭戈微笑著說。“我不是小朋友,我是解放軍!”那小孩兒嗓門極大,他這麽一嚷嚷,四周的其他遊客都看了過來並報以一笑。“魯衝!你是喇叭啊!小點嗓門成不成?!”魯佳一聲怒喝,小孩兒眨巴眨巴眼睛,“小姑,你嗓門比我還大呢!”調門依舊高昂。“哧!”林燕她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周圍聽見的人也樂了,三個男的不敢笑,隻能死繃著。


    尊嚴掃地的魯佳大怒,想要伸手去把那個專揭自家人短的臭小子給揪過來收拾一下,被林燕攔住了,“好了好了,咱們還是先進去吧,一會兒人多該排隊了。”“就是,就是,”葉想笑眯眯地幫襯,小朱拉著氣哼哼的魯佳往大門那邊走。“小衝是佳佳堂哥的兒子,他爸媽都是咱部隊醫院的,今年臨時有任務,兩口子都得去外地,兩家的老人又都不在北京,隻能把孩子寄放在這兒了,今天正好家裏沒人,所以我們隻能帶他來了,”林燕微笑著解釋了一下。


    林晃把魯衝放了下來,笑著說,“小子,不許再亂跑了,一會兒跑丟了,可沒人管你!”“是,首長!”魯衝敬了一個軍禮,還挺標準,大家夥兒都笑了。“師兄,票!”已經到了大門前的魯佳一聲呼喊,廖眼鏡趕緊往外掏,“夠嗎?要不要買票?”葉想問了一句。


    “不用,還有富裕呢,解放軍同誌,跟我來!”廖眼鏡向魯衝做了一個出發的動作,一大一小朝著魯佳跑了過去。“嗬嗬,看不出廖師兄還挺會帶孩子的,”林燕笑說,“葉子,咱們也走吧,”說完拉著葉想的手往前走,彭戈和林晃相視一笑,兩個人聊著天跟了上去。


    北京冬天的公園裏除了鬆柏常青,鮮花綠草早已枯黃,可配著碧藍的天空,卻讓人有種遠目的清晰感覺,嗅著冷冽但清新的空氣,幾個人說說笑笑地隨意走著。說是辦活動,其實就是弄了些傳統小吃攤點,老北京的一些過年玩意兒銷售,還有個別的什麽套圈之類的遊戲,都集中在大門的左側那條步行道邊。葉想八百年前就對這些不感興趣了,可出來玩最重要的是氣氛,有魯佳魯衝那樣活力無限的,還有唯恐天下不亂的廖眼鏡,再加上林晃和彭戈不停地說笑打趣,一路上這笑聲就沒斷過。


    剛才看見人套圈贏獎品,魯衝也鬧著要玩,五塊錢二十個圈兒,林晃掏的錢。魯衝人小力不虧,可惜準頭不夠,扔了半天一個也沒套住,急得直叫喚!魯佳性子急,力氣大,細竹條做的圈兒彈性大,就算套中了,力道不合適,還是會彈出去。她好不容易套中一個獎品,拿過來看才知道是一塊兒小手絹,按照廖眼鏡的話說,碰上感冒,都不夠擤一次鼻涕用的。


    反正玩的就是樂子,魯佳覺得套中就好,魯衝對獎品也不挑,興高采烈地把手絹放在了小兜兜裏。“咱們往那邊走吧,那邊人少,景色也好,”廖眼鏡建議說。大家都沒有意義,反正玩的玩了,吃的也吃了,還沒走幾步呢,就發現剛才一直在身邊的魯衝不見了。幾個人剛要去找,就發現前麵一陣的雞飛狗跳,等衝過去一看,魯衝正一對二,跟兩個孩子扭打在一起。


    那邊孩子的家長也趕了過來,把裹成一團的孩子們分開一問,原來是這兒有一缸金魚,魯衝正蹲著看呢,那倆孩子也要看,擠到他了,魯少俠哪肯吃這個虧,一把就推了過去,然後戰火頓起。看得出來,魯衝絕對是魯家正版出品,火氣大,嗓門大,力氣大,一對二的結果,一個孩子臉被抓了,另外一個孩子手背上有個牙印,他自己倒是毫發無傷。


    好在那兩個孩子也沒啥事兒,林晃他們都很誠懇的道歉了,家長們也沒不依不饒,數落了兩句就各自領著孩子走了。魯佳氣勢洶洶地拎著魯衝到了安靜處,開始進行愛的教育。“魯衝!你怎麽回事啊!以大欺小,仗勢欺人!不講道理!啊!你說說,滿世界的誰還像你這個樣子?”魯衝扭股糖似的撓了撓自己的腦瓜,然後小聲說,“美國?”魯佳一愣,“誰?”“哈哈!!!”站在一旁的葉想她們開始狂笑,廖眼鏡樂得眼鏡都掛不住了。魯佳又好氣又好笑地說,回家得跟參謀長同誌談談,以後看新聞聯播不能帶著魯衝了,這好好的孩子都被美國給帶壞了。


    正樂著呢,小朱突然停了下來,愣愣地望著不遠處。站在她身邊的林燕發現了就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眉梢一挑,然後悄悄捅了一下正笑著擦眼淚的葉想,做了眼色。葉想轉頭一看,在湖邊有一對正在漫步的男女,神態親密,那男的正是許久未見的小朱的那個暗戀對象,同班同學邵煒……正不知道該怎樣才好,又聽見一句鶯聲燕語響起,“林大哥?!”葉想一回頭,小朱的表姐小方正一臉驚喜地看著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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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戈和廖東華因為不認識小方,自然不會開口,兩個人都隻是在禮貌範圍之內的看了小方幾眼而已。看著笑靨如花的小方,林燕突然覺得自己腦仁兒疼。“姐,你怎麽……”小朱話沒有說完,就被小方急匆匆地打斷了,“真巧呢!我沒事兒出來轉轉,剛好碰到你們!”說完她笑看了小朱一眼,又跟林燕她們打招呼,“燕兒,葉子,佳佳好久不見了,你們倆也不說主動給我打個電話。”


    小朱咬了咬嘴唇沒再說話,隻是有些歉疚地看了一眼林燕,葉想立刻就明白肯定是小朱無意間把大家今天要出來玩的事兒告訴了小方。“方姐!”魯佳打了聲招呼,粗線條的她倒是挺高興的,根本沒多想,“方姐,”葉想也微笑著點了點頭,“好久不見。”“你一個人來的?”林燕問了句,“是啊,在家閑得無聊,所以出來走走,沒想到這麽巧,怎麽樣?大家不介意多加我一個吧?”小方俏皮地一笑,眼睛卻隻看著林晃。


    林晃微微一笑,轉頭問彭戈和廖東華,“你們二位介意嗎?”廖同誌眼睛一轉,雖然覺得隱約中氣氛有點怪,但還是做了鬼臉笑說,“當然不介意,美女越多越好啊!”在場的人都笑了,林燕給小方介紹了一下彭戈和廖東華,然後輪到了魯衝,小方溫柔地說,這位小朋友是誰啊?!


    魯衝一翻眼皮,特有禮貌地喊,“阿姨好!我是解放軍!”外貌有點成熟的小方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了一下,“嗬嗬,叫我姐姐就好了,嗬嗬!”林燕忍笑看了一眼嘴角緊抿故作嚴肅的葉想,彼此眼裏都是笑意,她趕緊打圓場,“咱們走吧,別在這兒幹坐著了,怪冷的!”於是乎,眾人開拔。


    小朱突然說她想吃栗子,彭戈說自己剛才看見有賣的,就陪著小朱一起去買,讓大家先往前走。魯佳納悶,小朱怎麽想起吃那個了,林燕和葉想自然明白,邵公子還和某女在湖邊溜達呢,小朱是想躲開他吧。小方一步不拉地跟著林晃談笑,林晃風度翩翩地應對,但手裏卻拉著魯衝,剛好隔在兩人中間。她臉上的笑容甜的都能招螞蟻了,林燕挽著葉想的手臂悄聲說,葉想無聲地一扯嘴角。


    偷眼看她的林燕心裏嘀咕,這回還行,葉遲鈍沒接著傻樂,不然自己非鬱悶死不可。“哎,燕子,這美女是不是看上你哥了?”廖眼鏡神出鬼沒地貼了過來,“我怎麽知道,”正為這個心煩的林燕淡淡地說了一句。年輕人嘛,一起玩鬧一次馬上就熟悉了起來,之前廖眼鏡先開口試探著叫燕子,葉子,小朱什麽的,看女孩兒們也沒什麽反對,彭戈也就跟著叫了。


    廖眼鏡不在乎林燕的冷淡,隻是饒有興致地伸頭看著前麵的俊男美女,“嘿嘿,可惜啊,落花有意,那個流水,嘖嘖,”他搖了搖頭。林燕立刻笑了,這話說得合她心意,她瞟了一眼葉想,“師兄,這你都能看出來?”“那當然,男人要是喜歡一個女人,絕對不會笑成那樣,”廖眼鏡肯定地說。“哪樣?”跟他們走在一起魯佳好奇地問。“就林大哥那樣,笑得很…標準!”廖眼鏡一揚下巴,刻意加重了最後兩個字。


    魯佳歪頭看了看前麵的林晃,“笑容標準?什麽意思啊?”“假笑唄,”葉想隨口說了一句。“哈哈,”林燕和廖眼鏡立刻笑了出來,“葉想同學,修飾詞之所以存在就是因為有些話不能直說啊,”廖眼鏡笑說。聽見後麵的笑聲,林晃和小方同時扭回頭來看,小方是有些好奇,林晃的笑容卻突然變深了。“原來如此…”廖眼鏡喃喃地說了一句。


    葉想耳朵尖,轉頭問,“你說什麽?”“啊?沒有,”廖東華一推眼鏡,他正要說點別的,剛才去買糖炒栗子的彭戈和小朱跑了回來。小朱人沒到跟前,眼光先往湖邊掃,人沒了,她鬆了口氣。“來,大家快吃吧,還熱著呢!”眾人一哄而上,開始搶栗子吃,要說這東西誰都吃過,可是搶著吃就是分外的香。


    “林大哥,你吃一個,”小方舉著一個熱騰騰的栗子在林晃嘴邊,臉上的微笑很單純,一直挺鎮定的林晃也尷尬了起來,連說不用,自己來,小方也不多說話,就那麽微笑著舉著。“好嘛,這學外語的女孩兒就是膽兒肥啊!”廖眼鏡湊到彭戈耳邊說。彭戈嚼著栗子,“嫉妒啊?”“有點,要是有人這麽對我就好嘍,”他掃了一眼旁邊的女孩們,彭戈看了他一眼,隻微微一笑。


    “我哥真可憐,葉子,你去幫幫他,”林燕推了吃得正香的葉想一把。“啊?!”葉想一個踉蹌站到了小方和林晃的身邊,兩個人的目光立刻都盯在了她身上。正好她剛剝開了一個栗子還沒吃,人一著急手一伸,“吃栗子嗎!”葉同學吼了一句,光看那架勢大有你不吃我塞你嘴裏你信不信?!被嚇到的小方喃喃地說了句,“不用了,我自己來,自己來,謝謝啊,”說完趕緊把自己手裏的栗子塞進了嘴裏。


    林晃強忍著笑,看著轉身回去的葉想泄憤地掐著林燕胳膊上的肉,林燕左扭右扭地躲閃著,卻對自己眨了眨眼。“嗤嗤,”廖眼鏡埋頭笑,“葉想真夠會煞風景的!”彭戈一笑卻沒說話,他打量著林晃,林晃立刻覺察到了,轉過眼光看向他,彭戈沒有移開目光,對他笑了笑,林晃也還以一笑。廖眼鏡塞了兩個栗子給彭戈,狀似隨意地問,“怎麽著,你也看出來了?”“那又怎樣,這很正常啊,”彭戈從容地剝著栗子,廖東華咂巴咂巴嘴沒說話。


    “我說,咱們別光吃不動啊,有什麽好玩的沒有?”一刻也靜不下來的魯佳大聲說。“這公園就是比較大,景色還算不錯,有不少古建築,至於玩的倒是不多,現在冬天也劃不了船,”彭戈環顧四周說了一句。“哎,要不然我們隨意地走吧,大家分開走,看看誰能碰見誰,那不是很有意思嗎?這麽大的地方還能碰到,你們說呢?”小方突然來了興致。“碰到又怎樣?”林燕和葉想對看了一眼,“燕兒,你們真不浪漫,那也是種緣分不是嗎?”小方微笑著說。


    她這一句話,觸動了幾個人的心事,一時間竟沒有人說話。魯佳是不在乎什麽緣分不緣分的,隻要不閑呆著,她幹什麽都行,立刻熱烈響應,“那好啊,那就這麽定了!咱們出發!”“哎,等一下,什麽啊你就出發,”林燕拉了她一把。“這麽大地方萬一走丟了呢,咱們得說好了一個時間地點,如果到時候誰都沒碰見,去哪兒找人。”


    “這簡單,12點大門口集合就是了,不是都有表嘛,那就這樣,你們男生那邊,我們女生這邊,然後再各自分開,”魯佳大咧咧地作了決定。三個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行啊,我沒問題,”林晃一笑,“我們也是,”廖眼鏡趕緊表態,彭戈點點頭。說幹就幹,大家準備分手,“哎,解放軍同誌算哪邊的?”廖眼鏡突然想起還有一個魯衝在身邊呢。


    “我帶著他吧,怎麽樣小子,願意跟著我走還是跟她們?”林晃半蹲著身子問魯衝。聽他這麽說,小方的嘴巴一扁,心裏有點不高興,剛才這孩子就一直擋在中間,現在還要……一直被忽略但什麽都聽見了的魯衝手裏攥著個栗子在那兒琢磨,“是捉迷藏嗎?”他問得很認真,林晃一愣,笑了,“差不多!”“那我跟你走!”魯衝毫不猶豫,“小姑玩捉迷藏老耍賴!女生愛耍賴!”“你說什麽!”魯佳眼一瞪,葉想趕緊拉了她就走,“好了,好了,咱們也出發,出發!”林燕,小朱和小方都笑嘻嘻地跟上了。


    三個半男人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魯衝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麵,一會兒蹲下拔兩根荒草,一會兒看見路邊有麻雀就衝上去嚇唬,反正沒一刻消停。之前聊得挺好的三個男生倒都沉默起來,廖東華不時地偷看一眼林晃,注意力似乎一直放在魯衝身上的林晃突然轉頭一笑,“怎麽,有話想跟我說?”“啊,沒有,沒有!”廖同誌尷尬地一笑。“咱們是不是真的要分開各自走?”一直默不作聲的彭戈突然問了一句,“我無所謂,看你們的,”林晃微笑但目光灼然。


    “那行,大哥那我們先走這邊,一會兒見啊!”廖東華就坡下驢,拉著彭戈拐往另一個方向,林晃微笑著看他們的身影消失,這才對魯衝喊了一嗓子,“小子,咱們走!”“去哪兒?”魯衝蹦跳著跑了過來,臉蛋紅撲撲,林晃一把將他扛上肩頭,笑咪咪地說,“去逮孔雀,好不好?”說完邁開大步就走,魯衝在他肩頭興奮地尖叫。


    “老彭,聽說林大哥是偵察兵尖子,好嘛,那眼神,可真有威力!”廖眼鏡邊說邊縮了縮脖子。“怎麽,你怕了?”彭戈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目光一直在搜索著遠處。廖東華用食指關節一頂眼鏡,“我有什麽好怕的!”“可你不是很欣賞葉想嗎?你沒看見他看葉想那眼神兒?”彭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又說,“而且,他根本就不想掩飾,這種男人表麵看起來笑咪咪很好說話的樣子,其實很有攻擊性,就象……”彭戈停頓了一下。


    “就象你大哥!”廖眼鏡點頭接上,然後又說,“不過事先聲明啊!我對葉想絕對的是純欣賞,沒有任何不良企圖!”廖眼鏡義正言辭地說。彭戈一愣,停住了腳,“那你說你看上她們中的一個……”“嘿嘿,”廖眼鏡笑得很得意,手往彭戈肩上一搭,“臉色變了不是,放心,朋友妻尚不可欺,更不要說兄弟的了,咱不會跟你搶林燕的,這回踏實了吧,瞧你這小臉兒都煞白了。”“滾蛋!”彭戈一聳肩膀甩掉了廖眼鏡的手。


    彭戈嘴上不認輸,可心裏還是鬆了一口氣,從入學那天起,他就對林燕很有好感。她的聰明,能力,為人處事,當然還有她的漂亮都讓人喜歡。可真正讓彭戈心動的還是那次學農,很多城裏的孩子都嫌髒不願意幹的活,林燕都二話沒說就幹了,而且她還一直在跟那家的老兩口聊天,她很體貼老人孤寂的心情。那天老兩口高興壞了,說是自從兒子去當兵之後,家裏總是冷清清的沒人跟他們說話。


    林燕做這一切都是那樣的順其自然,那天在午後的陽光裏,看著她發自內心的笑容,彭戈真的開始喜歡上了林燕。要說葉想也一樣的優秀漂亮,甚至更有趣一些,他自然也被吸引過,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個性敏銳的彭戈總覺得葉想的氣質裏帶有一種疏離感,好像她跟誰都是笑眯眯的好脾氣,但似乎你很難走進她的內心。彭戈自然不知道葉同學因為來曆“不正”,潛意識裏自然有著對外人的防備。


    “那到底是誰?”彭戈還是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廖眼鏡張口想說,突然臉上有點紅。彭戈揉了揉眼,嘴巴微張,“x,東華,你有多少年沒臉紅了,我以為你這個機能早就退化了呢!”“扯淡!老子這是熱的!”廖眼鏡惱羞成怒,彭戈放聲大笑,“原來你還是個純情小生啊,廖東華同誌!”廖眼鏡一巴掌就揮了過去,彭戈低頭一躲,接著一腳踢在廖眼鏡屁股上,倆人鬧成一團。


    彭戈正被廖眼鏡從背後勒住脖子喘不過氣來,他突然放了手,彭戈掙脫了手臂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小朱正站在不遠處,她麵前站著一對男女,雖然有段距離,彭戈還是看得出小朱一向紅潤的蘋果臉現在變得慘白。“老彭,你先去找你的小燕子吧,我去去就來,”廖眼鏡說完就悄悄地溜了過去,彭戈想了想也跟了過去。


    “朱妮妮?喔……邵煒,這就是上次那劉大頭說的那個暗戀你的女生吧?”那個挺漂亮的女孩兒恍然大悟似地問邵煒。邵煒多少有點尷尬,“盧芳,這是我高中同班同學朱妮妮,朱妮妮,這是我同學盧芳!”“你好!”盧芳倒是挺大方的伸出手來,小朱趕緊伸手去握,盧芳一笑,“我們不光是同學,還是男女朋友,我覺得這沒什麽可不能說得!”說完她笑看了邵煒一眼,邵煒更尷尬,小朱勉強地笑了笑,“你好。”


    這個叫盧芳的女孩看著別扭的兩個人竟笑了出來,“我說,都是新一代青年了,還弄什麽暗戀,朱妮妮,你要是還喜歡他,我們兩個競爭好了。”雖然盧芳看起來毫無惡意,也許她就是這麽爽快的一個人,可小朱還是覺得自己好像被人剝了衣服暴露於光天化日,情急之下,拙於言辭的她更是什麽也說不出來了,身上一陣熱一陣冷的,眼圈也紅了起來,看著更像那種愛在心裏口難開的樣子。


    “小朱!我終於找到你了!”已經偷聽了個明白的廖眼鏡橫著一杠子就插進來了,看著廖眼鏡臉上的笑容,見到熟人的小朱突然覺得自己放鬆了不少,本來想笑的,眼淚卻啪嗒一下掉了出來。“喲,你別哭啊,是我來晚了,對不起啊,”廖同誌趕忙柔聲安慰,絕對的瓊瑤男主狀,然後才擺出一付突然看見旁邊還倆活人的樣子,“你是?”廖眼鏡眉頭一揚,眉眼中有著些微的傲氣,邵煒一直愣著看他安慰小朱,這時才反應過來,“喔,我是朱妮妮的高中同學。”


    “隻是高中同學?”廖眼鏡問,看邵煒點頭,他滿意地一笑,“那就好,再見!”說完都不等邵煒再多說一句話,拉了小朱的手就走,樣子狂得要命。邵煒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揚長而去,直到盧芳推了他一把,“怎麽,後悔了,嫉妒了?”“瞎說什麽呢?”邵煒不自在地一笑。盧芳眨了眨眼,笑著說了一句,“那是她現在的男朋友嗎,還不錯!”“什麽不錯啊,一個眼鏡,還臭狂!”邵煒下意識地反駁了一句。


    盧芳會心地一笑,“狂是挺狂的,不過不讓人討厭,挺可愛的,再說戴個眼鏡怎麽了,人長得還是很斯文端正的。”“別說這個了行不行!”邵煒聲音大了起來,然後就看見盧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邵煒幹幹地咳嗽了一聲,“那個,咱們去買點東西吃吧,我有點餓了,”“好啊,”盧芳也不追究,笑著挽了他的手往前走去。邵煒雖然一直在和盧芳說笑,可心神已經分了一半出去。


    他家裏並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家,可他姑媽卻嫁了一個團長,因為邵家就這一個男孩,姑媽特意把他弄到了北京上學,所以他才會有機會去上那所部隊院校,留在首都,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小朱喜歡自己他早就知道,可自己對她沒什麽感覺,而且她父親也就是一個後勤主任,要論權勢比自己的姑父也大不了多少。所以邵煒一直裝作不知道,有人喜歡自己也不是什麽壞事,說開了反而得罪人。


    想當初葉想的出現卻是讓自己動過心,漂亮,聰明,可愛,而且她父親是師長,還是一個很有發展前途的師長。可惜,葉想很快地就跟林燕她們混到了一起,出於友情或者其他,對自己有點避之唯恐不及的意思。因為相處的時間短,等上了大學自己又認識了盧芳,所以就把這些事慢慢地忘記了。


    可沒想到今天又碰見了小朱,她的樣子有點變了,個子高了點,人也苗條了,好像她對自己依然沒有忘懷的樣子,有一個女孩一直惦記著自己,當然很能滿足自己的男性驕傲,可後來出現的那個眼鏡就太討人厭了!他真的是小朱的男朋友嗎?邵煒微微眯眼,自己從小跟著姑姑在部隊長大,很會看人,那個眼鏡的狂妄高傲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一看就是那種出身良好的家夥,就像身邊的盧芳一樣!


    邵煒看了一眼正興致勃勃等羊肉串兒烤熟的盧芳,她父親也不是一般人,所以她可以那樣簡單直接地說出跟任何女孩競爭。她個性爽朗是因為她自信,因為她自信自己離不開她,當然,就算離開她也無所謂吧,邵煒苦笑了一下,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小朱離去的方向……


    “廖師兄,”被拉著走的小朱怯怯地叫了一聲,“嗯?”廖眼鏡站住了腳,看小朱低頭看向彼此交握的手,小巧的耳朵通紅,廖同誌這才反應過來,趕緊鬆了手。“那個,小朱,我剛才是,呃,不是故意偷聽的啊……”廖眼鏡撓了撓頭,小朱紅著臉搖頭,“我明白,謝謝你,師兄。”廖眼鏡嘿嘿一笑,剛才的狂傲已經消失無蹤,好像又變回了平時那個油嘴滑舌,嬉皮笑臉的德行,兩個人感覺一下子近了許多。


    那邊的彭戈看見廖眼鏡英雄救美的壯舉之後,笑著先溜了,一邊走一邊想,難道老廖喜歡的是朱妮妮,什麽時候的事兒呢?自己怎麽沒覺出來啊,而且除了睡覺,自己和他幾乎是形影不離,要是有什麽自己怎麽可能不知道。要說容貌,朱妮妮是四個女孩裏最不起眼的一個,但是圓潤的臉龐清秀又甜蜜,總是掛著溫柔羞澀的笑容,在狼多肉少的軍校裏,那也有不少男生喜歡的。


    正想著呢,一個苗條的身影從自己不遠處一閃而過,彭戈眼睛一亮,顧不得去猜測廖同誌的感情走向了,他邁腿追了過去。葉想正一個人窩在個僻靜處看湖景,冬天的湖水凍上了厚厚的一層,雖然禁止遊人下去,可還是有不少人在上麵溜冰,坐冰橇嬉戲。葉想緊了緊羽絨服的領口,雖然有點涼,但是這裏很安靜很舒服。


    剛才沒走多遠,小方就說要分開走,這樣比較好玩什麽的,林燕雖然知道她想要去找自己哥哥也隻能同意。看著小方急匆匆離開的樣子,葉想突然想起以前同寢姐妹說過的那句話,“隻要功夫深,還怕他不獻身!”突然身上有點惡寒。魯佳是一無所知,幹脆就地宣布解散,開心地捉迷藏去了,逮到誰都是勝利!


    想起林燕臨走時還擔心自己會不會走丟了,葉想不禁笑了起來,在她們眼裏自己是剛才北京一年多而且沒去過什麽地方的外地人,可“真正”的自己是從小就在這裏長大的呀。這所公園來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周末的清晨經常被老媽強製起床來這兒鍛煉身體,什麽曲裏拐彎的地方自己都走過了,怎麽可能會丟。


    上次發現這個地方還是老爸找到的呢,說是不用跟其他遊人擠來擠去,一臉的表功。“哧,”想到這兒,葉想忍不住笑了起來。“我說老頭子,咱們這是走哪兒來了,別是丟了了吧?”葉想往外探頭一看,一對老夫妻正東張西望,那個老頭兀自堅持,中氣十足,“胡扯!老子才不會丟呢!”老太太無奈地瞪了他一眼,“丟就丟了唄,也沒丟出北京去,你死強什麽!”說完也跟著張望,她一眼就看見了葉想,高興地叫,“哎喲,那姑娘,太好了,你能不能給俺們指條路?”


    葉想笑著從上麵的山石上走了下來,老頭還有點別扭,顯然對於自己迷路這件事覺得很沒麵子,就任憑自己老伴兒去問,他假裝看風景。一番詳盡指導之後,葉想笑問,“您明白了嗎?”老太太眨了眨眼,很無辜地看著葉想。葉想苦笑,看來是沒懂,算了,反正自己也沒什麽事兒,幹脆領著他們去吧,先去大門口也沒什麽,早晚都要集合。“這樣吧,我帶您們去吧,”“哎喲,這多麻煩你啊,姑娘,”老太太高興地說,“沒事兒,正好我也要過去,那咱們走吧,”葉想笑著一揮手。


    “他爸,走啊,”老太太扯了一把還在看風景的老頭子跟著葉想往前走。一路上老頭總是落後半步,剛開始是不耐煩地聽著老太太跟葉想聊天,後來葉想講了一些這園子的典故,他也聽入迷了。“姑娘,你懂得可真多,是吧,他爸,”老太太越看葉想越喜歡,老頭不自在地點點頭。


    “叔叔,我就是在這兒長大的,剛開始也會迷路,這的指示牌有點問題,寫著東南西北,但有些路是斜的,所以很多人都會轉向,”葉想寬慰了一下有些鬱悶的老頭,老頭立刻大聲說,“你看吧,我就說我不會丟!人家北京人都說了,這路不對!”“行了行了,你啥時候都對,行了吧!那麽大嗓門幹啥!”老太太嗔了他一眼。又轉頭笑說,“我家老頭以前是工廠裏指揮吊車的,所以嗓門大,姑娘可別嫌棄啊!”葉想嘿嘿一笑,“沒事兒,我爸嗓門也不小,習慣了,再說這證明他身體好,中氣足嘛!”


    別說老太太,老頭聽了這個也高興了,“就是,男人就該亮嗓子,我兒子喊起號子來嗓門也不小!”“是嗎?你兒子是當兵的?”葉想順口問了一句,她帶著老兩口走的是小路,大門就在不遠處。“嗯,偵察兵!”老頭特驕傲。又是偵察兵,葉想在心裏嘀咕了一句,難道現在偵察兵大甩賣了?“是啊,我兒子是軍官,嗯,現在是那個,什麽來著,老頭?”“排長!”“對,然後就要變連長了!這回就是他接我們來首都過年!”老太太比手劃腳,驕傲之情溢於言表。


    說完了老太太看了一眼葉想,“姑娘,你多大了?”“我,十九了!”葉想說這話時心裏真美啊,年輕就是好啊,還不到二十,多珍貴啊!“喔,小了一點,要不是我兒子有對象了,我一定把你介紹給他,我兒子可好了,還是官!我們住招待所都不花錢,還有小兵照顧呢!”老太太感歎著說。


    葉想嗬嗬笑了起來,這老太太真可愛,“是嗎,那真太可惜了,做不了官太太了。”“你瞎說個啥呀!”老頭不喜歡聽這個,老太太不滿意,“瞎說啥了,就算咱兒子不成,他還有那麽多朋友呢,姑娘,回頭包在你大媽身上了!”葉想笑得越發開心,“行啊,那麻煩您了,喔,到了!”


    “媽!”一聲急切地呼喊響起,一個三十歲許的女子衝了過來,手裏還抱著個孩子,端秀的臉上又急又喜,“哎喲媽唉,你們倆跑哪兒去了?!急死個人!”“琴子,還不是你爸,走丟了又不認賬,要不是這姑娘好心給我們送回來呢,不定還在哪兒轉磨呢!”說完老太太瞪了一眼老頭。


    她接過伸手叫姥姥的小女孩抱好,先讓乖巧的小女孩叫葉想姐姐,才抬頭對葉想笑說,“姑娘,這是我家大姑娘,琴子,就是這姑娘大老遠送我們回來的!”那個女子趕忙笑說,“真是太感謝你了!麻煩你了!”“別客氣,舉手之勞,”葉想微笑著點點頭。


    “那我就先走了,叔叔阿姨再見,大姐再見,小妹妹拜拜!”葉想說完就想走,被老太太一把拉住了,“姑娘別走啊,你還沒見我兒子呢,琴子,你弟呢?”“找您去了,”琴子埋怨地說了一句。葉想一笑,看來沒見大官的命了,“阿姨,我還有朋友等著呢,”“不行,他是我家的頂梁柱,怎麽的也得讓他跟你說聲謝謝啊!”老太太不幹。


    “媽,”琴子叫了一聲,“人家有事呢!”“真的阿姨,我現在特想去廁所,”葉想一臉的無奈。“啊,那你去吧,我們等你,”老太太很固執。“哎呀,媽!”琴子哭笑不得地叫了一聲。葉想好笑地往一旁的廁所走去,嘴裏說著,“您不用等我了,真的!”說完趕緊跑去廁所了。琴子好笑地說,“媽,瞧你,把人都嚇跑了。”“你媽就這樣,瞎熱情!”一直沒說話的老頭哼了一句。


    老太太懶得理他,“琴子,你說這姑娘多好,人一看就是熱心腸,懂的也多,一路給我講了不少故事……”“那叫典故!”“我就叫故事!”老太太怒了,這死老頭,一天到晚跟我對著幹!“嗬嗬,好了媽,人家再好跟咱們有什麽關係啊!不過,那小姑娘可真漂亮,身材也好,還笑眯眯的好脾氣,挺難得的,”琴子微笑著說了一句。“可不是,”老太太立刻感慨了,“要不是你弟弟有了人了,我一定不放她走!今年十九了!”


    琴子臉色略變,“行了,媽,回頭跟弟弟可千萬別問他這些事兒,他現在最重要的是在部隊裏進步,不是結婚生孩子,記住了啊!”“知道了,知道了,就說說又怎麽了,你一天到晚地叮囑我,”老太太不滿地嘀咕著。琴子心裏歎了口氣,弟弟的感情不順可又沒法跟父母講……


    “爸!媽!”一個綠色的身影跑了過來,“你們去哪兒了?!”一腦門汗的孫國輝跑了回來。“問你爸!”老太太沒好氣地說,老頭嗷的一嗓子,“人姑娘說了,是那路不正!!”“姐,什麽姑娘?”孫國輝一頭霧水。孫國琴一笑,“一個特漂亮的小姑娘把咱爸媽送回來的,說是一路上還給講了不少典故。”“喔,”孫國輝下意識地張望了一下四周。


    “別看了,人借口去廁所走了,咱媽還拉著人不讓走呢,說是要介紹給你,你別說,那姑娘還真好看,人也好!”孫國琴壓低了聲音。“姐!”孫國輝低吼了一聲,“行了行了,就會跟我凶!”“對不起啊,姐,我……”孫國輝眉頭一皺。孫國琴心一軟,“好了,我都理解,你還是想想怎麽跟他們說吧,他們除了盼你有出息,就是希望你趕緊結婚生孩子,”說完孫國琴端起笑臉去勸解那兩個吵起來就沒完的老冤家。


    “爸,媽,咱們得走了,我跟團裏借的車,到時間得還回去,這是紀律,”孫國輝一句話就讓老兩口停了嘴。趕緊張羅著走,在他們心裏,兒子的工作前程那都是頭頂天的大事,老太太還留戀地看了一眼廁所方向。而此時的葉同學正蹲在廁所裏掐表,算計著老太太應該走了吧,自己這屁股已經被冷風吹的冰涼了。


    葉想悄悄伸頭出去看,果然已經沒人了,她放心大膽地走了出來,一看表才11點,幹脆走到一個小山坡上坐下看不遠處熱鬧的攤位順帶曬太陽補鈣和等人。要不是大庭廣眾之下,葉同學都想躺倒了,腦子空空的感覺也不錯,什麽都不想,就亂看,我亂看……咦,公園外頭馬路對麵那不是那老兩口嗎,嗬嗬,抱著孩子的那個就是她那“大官”兒子了吧,還真是穿軍裝的,個子夠高的,喲嗬,還是坐吉普來的。


    孫國輝正抱著外甥女幫父母上車,就聽見懷裏的孩子一直小聲叫姐姐,他沒在意,到是當媽的有反應,說了句,“月月說什麽呢,喲,這不是那姑娘嗎,媽你看,山坡上那個!”孫國輝順勢回頭看了一眼,人就定住了。“我這老眼花了,看不清,不過看衣裳顏色還真是,輝子,你眼神好,看見沒,漂亮不,人也好著呢,哎,你幹嗎去?!輝子!”老太太抱著突然被塞到懷裏的孩子直叫。


    孫國輝敏捷地過了馬路,就要進公園,被看門大媽一把攔住,“這位同誌,就算是解放軍免費,你也得掏證件讓我看看吧!”“喔,對不起,”孫國輝趕緊掏證件,大媽仔細地研究著,孫國輝不自覺地捏著拳頭,“行了,你進去……”那個吧字還沒打門牙呢,孫國輝就隻留了個背影給她看了。大媽很鬱悶,“都說當兵的性子急,怎麽逛公園也跟衝鋒似的。”


    孫國輝回頭的那一刹那,葉想同學就傻了,那2.0的眼神可不是擺設,她傻傻地看著孫國輝又從對麵衝了回來,一晃神間,人已經站在山坡底下了,臉上看著挺平靜的,隻有胸膛因為奔跑而微微起伏。葉想突然覺得自己口幹舌燥的,也不知道該幹什麽說什麽,就在山坡上傻愣愣地坐著,看著他。孫國輝也不太明白自己幹嗎要跑來,想要邁步要上山坡,“排長!”一聲大喊止住了他的腳步。


    孫國輝轉過身,看見司機小王跑了過來,“排長,咱們得趕緊走了,我剛才有事打電話回團裏,司務長說了,剛通知下午有人來臨時檢查,車必須在庫!”“知道了!”孫國輝沉聲答了一句,他轉回身看著山坡上坐著的葉想,突然笑了一下,然後衝她敬了個軍禮,轉身就走。葉想覺得自己就跟坐急流勇進似的,忽悠一下衝了下去,然後……除了一臉的水,啥也沒有就結束了。


    看著孫國輝上了車,吉普車一溜煙地消失了,葉同學這才長長地出了口氣,腦子裏一團漿子。過了沒一會兒,“猜猜我是誰?!”一雙手突然捂住了她的眼睛,葉想嚇了一跳,但立刻反應過來是誰,她笑說,“讓我猜猜,是小朋友!”“是解放軍!”魯衝很不高興地放開手,走到她跟前強調,葉想笑著去胳肢他,兩個人玩鬧在了一起。


    “小衝,怎麽就你一個人?”葉想突然想到這個關鍵問題,“排長在那裏,說買棉花糖給我吃!”魯衝一指下麵。葉想順著看去,果然林晃正排著隊等著買棉花糖,他好像一直在看著這邊,麵帶微笑。葉想臉一紅,剛才跟魯衝鬧了半天,頭發都亂了,趕緊收拾了一下自己。


    葉想不好意思再看林晃,“小衝,捉迷藏好不好玩啊?”“好玩!”魯衝點頭,“我們碰到那個阿姨好幾次,排長哥哥都帶著我躲過去了,她根本就沒發現,真笨!”葉想苦笑,心說多新鮮啊,林狐狸一偵察排長要是隨隨便便就被小方抓到,他也別混了。


    “是嗎,那你們怎麽來這兒了,不玩了?”葉想隨意地問。“不知道,我們在公園裏轉了好久,這個門都來了三遍了,”魯衝特意豎起三根手指給葉想看。葉想一愣,“排長哥哥說他要抓孔雀,可我一隻也沒看見,葉子姐姐,你看沒看見孔雀?”“什麽孔雀,聽他胡說!”葉想忍不住瞪了林晃一眼,死狐狸,教壞孩子!林晃則做了個不明所以的無辜表情。


    “沒有孔雀啊,”魯衝學著大人的樣子歎了口氣,“排長哥哥說孔雀是緣分呢,必須找到,緣分到底是什麽?”五歲的魯衝會複述但不明白。葉想沒有回答,隻愣愣地看著山坡下的林晃,林晃好像感覺到了什麽,突然對她笑了一下,那笑容比正午的陽光還要燦爛,葉想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麽東西灼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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