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王衛焱。


    他舉著一把大傘,大半個傘麵都傾斜在江殊的頭上。


    他張開雙臂抱住江殊:“對不起,我必須要端肅皇後的靈前盡孝,一直到剛才才得了機會出來,我來晚了。”


    男人嗓音沙啞的厲害:“不晚!”


    “你要振作一點,少夫人若是在天有靈,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麽難受的樣子!”衛焱一臉擔憂的說,“我的人給我傳了消息,說是衛璟最近正在想法子對付你,你可千萬要小心。”


    當初江殊闖入睿王府這一筆爛賬,到現在都還沒算清楚呢。


    遲早是要有個說法的。


    “就今天!”江殊的話簡潔到了極致。


    這是在說,他就難受今天一天。


    衛焱長長的舒口氣:“那我就放心了,我也不能待太久,得回宮守靈,小殊,你一定要保重,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一定要告訴我!”


    江殊抬眸看他:“明日我們見一麵,我有話跟你說!”


    衛焱本想說,你要說什麽現在可以告訴我。


    可轉念一想,江殊的今天大概是全留給蘇洛的,不想被任何事情打擾分心,他剛才也說了,他就難受這一日。


    一念至此,他點點頭:“好,就明日!”


    雙方分別,衛焱將那把大傘留給了江殊。


    可等他一上馬車,江殊就將那把傘扔到一旁,仍舊淋著雨往前走。


    他的心裏太難過,對於外麵的事根本沒有心思關注,也就沒有留意到,暗處有一雙眼睛,將剛才兩人相會的那一幕全部收入了眼底。


    這人不是旁人,就是衛璟。


    今日是蘇洛出殯的日子,衛璟也找了機會出來。


    可惜還是來的太晚,等他趕到的時候,送葬的隊伍已經出了城,他正要回去,卻發現衛焱也悄悄的溜出來。


    他自然是要好好看看,這個福王到底準備做什麽。


    這不,就看到他跟江殊的談話。


    他招了招手,身後小新上前一步。


    衛璟問道:“剛才,江殊說了什麽?”


    暗處有個人站出來,回答道:“根據他剛才的嘴型,他應該是說明日想跟福王見一麵,有話跟福王說!”


    衛璟眸中滑過沉吟之色,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你說,本來江殊都痛不欲生了,韓昭那個老頭到底跟他說了什麽,才讓他突然活了過來,有了鬥誌?他要跟衛焱說的話,是不是跟本王有關?”


    黑衣人已經退了下去,小新站在身後低著頭,沒有回答。


    衛璟的大拇指反複摩挲著食指的關節,沉默良久後問道:“你說,蘇洛是不是真的死了,她是怎麽從睿王府的地下室裏消失的!”


    小新聽著話頭不對,噗通一聲跪下來:“殿下,蘇小姐是怎麽消失的,奴才實在是不知道,奴才對殿下忠心耿耿,還望殿下明察啊!”


    衛璟輕笑一聲,拍了拍他的臉:“這麽緊張做什麽,本王就是隨口一說,並不是在懷疑你,至於你說到的忠心耿耿,本王聽下麵的人說起,你有個失散多年的妹妹,進了福王府當婢女,好像還恰好是在福王的院子裏當差?”


    小新的頭深深的埋著,後背全是冷汗:“是,是有這麽回事!”


    衛璟臉上帶著笑,眸子裏卻是冷的:“這件事,怎麽都沒聽你跟本王說過?”


    小新渾身都在發抖:“奴才與這妹妹並不親。她是幼時被奴才母親賣給了牙婆,後來得了機緣才會進入福王府的,也並不受重視,日常都是幹些雜活,我們相認之後,奴才也就跟她見過兩次而已!”


    “是嗎?聽說你還送了她一盒子金銀珠寶,這也是感情不好嗎?”


    小新雙膝發軟,連連磕頭:“殿下,殿下,雖然奴才送了她東西,可那都是因為愧疚,奴才並沒有背叛殿下,還請殿下饒了奴才這一回,奴才保證,以後再也不跟她聯係,再也不跟她見麵了!”


    衛璟伸手,托著小新的下巴,臉上帶著笑:“親妹妹怎麽能不聯係呢,本王還希望她能幫本王一個忙呢!你們兄妹情深,想必她受了你的恩惠,想到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家人還有據說馬上就要成婚的未婚夫,不會拒絕的吧!”


    這是明明白白的威脅!


    用全家人的性命在威脅。


    可小新根本沒有辦法拒絕。


    他隻能流著淚,將臉緊緊的貼在地麵,甕聲甕氣的回:“殿下請吩咐!”


    衛璟低聲,細細的吩咐起來。


    剛才江殊的那句話,讓他產生了濃烈的危機感。


    總覺得要是明日讓江殊跟福王見麵,事情會產生不可預知的變數。


    他必須要在那之前阻攔。


    眼下衛焱因為要守孝,幹脆住在了宮中,而歐陽靜剛生完孩子,被抬為正福晉,這皇孫也有庶出變成了嫡出。


    正是風光無限的時候。


    越皇對這個孩子很重視,讓歐陽靜留在宮內,等到端肅皇後下葬後,再跟衛焱一同回睿王府。


    端肅皇後的那一招,沒有徹底的將高貴妃釘死在恥辱柱上,眼下若是越皇有心,這件事還可能會迎風翻盤。


    也許,江殊明日跟衛焱見麵,就是要商議這件事。


    所以,他要在此之前,采取強有力的動作,將這盆汙水,結結實實的潑在福王的身上,讓他再也無法翻身!


    就在今日。


    他一日也不能多等了。


    皇後要停靈二十一日,朝廷這段時間不可能停擺。


    不過也隻處理格外重要的事務,其他可以往後拖的,眼下都不會呈上去惹越皇煩心。


    蘇洛出殯後第二日的早朝,越皇照例走了個過場就準備散場,就在這時,一名禦史出列,言之鑿鑿的說,端肅皇後的死,根本不是一個婢女的錯。


    而是福王夥同已經被圈禁的高貴人,兩人共同籌謀才有的結果!


    這話一出,舉座皆驚。


    越皇更是盛怒,當即摔了茶盞,讓那禦史閉嘴。


    可這禦史根本不聽,他將折子高舉過頭頂,洪亮的嗓門足以讓大殿之內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他說:“陛下,微臣不是汙蔑,而是有確切證據並且還有證人,還請陛下明察,還端肅皇後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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