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


    小白龍似是回應著黑天郎君的猜測,微一頷首道:“這七層的龍甕寶閣,要活著進去很容易,但要橫著出來……也並不是件難事。”


    黑天郎君望了眼白夜娘子,轉而代眾人問道:“不知這‘龍甕寶閣’之內,是有何天塹機關?還是……有何方神聖鎮守?”


    “機關勿有,聖神倒是有一位。”


    “誰?那位聖神,究竟是誰?”


    小白龍哼笑一聲,走上前道:“龍甕寶閣,共有上下七層,其中藏本派功法典籍百萬卷。而平素,隻有我等的師尊方能自由出入,你說……那位‘聖神’是誰呢?”


    此言一出,縱使是耳聾之人都聽得心驚膽戰!


    眾新晉弟子之中,是有三成的人已然雙膝酸軟,癱坐在地。


    他們萬萬沒料想到:在經過前兩場辛苦卓絕的鏖戰過後,第三番戰麵對的——居然就是無相滅宗之中,實力僅次於‘萬相王’和三位‘異麵王’的狂龍尊者!


    “嗬嗬,各位師弟師妹,你們也別太灰心。”


    小白龍雙手負背,朗聲言道:“這場奪書之戰,你們是有三大優勢握在手中的。”


    墨龍淵接話問道:“敢問二師兄,我等是有哪三大優勢?”


    小白龍轉向前者,道:“第一,師尊雖說鎮守‘龍甕寶閣’,但他真人卻不在其中。”


    “哦?那他如何鎮守?”


    “自然是化出七道靈氣虛像,分守每一層。”


    “七道靈像……皆是一般強弱嗎?”


    “不,一層乃師尊一成功力,二層為兩成功力……以此類推,最高為七成功力。”


    墨龍淵聞之,不由心念:‘那大魔頭的三成功力,就足以將我擊暈。若是麵對他七成功力的虛像……豈不是能轉瞬置我於死地?’


    “墨龍師弟,莫要驚慌。”


    小白龍接著道:“你們,還可以仰賴兩大優勢。”


    墨龍淵轉而回神,抱拳道:“願聞其詳。”


    小白龍邁開步子,繞著塔陣道:“第二,師尊為準備三個月後的‘宗門大會’,如今正在閉關修煉神功。因此,他的所有靈氣虛像,都比以往要弱上不少。”


    “敢問師兄,大約莫削弱了多少?”


    “依我之見,估計都等弱上近三成。”


    “那也就是說,最高處的虛像……大概是師尊的一半功力?”


    “嗯,正是如此。”小白龍定住腳步,仰望穀縫陰光,“所以,你們也不必太畏懼他。”


    說來輕巧,這些新晉弟子哪敢不畏懼?要知道狂龍乃是‘靈皇境’之高手,絕非是靈尊、靈王可以與之相提並論的。甚至可以說,靈王在他麵前也如芻狗草芥,彈指一揮便可使其灰飛煙滅。


    “這第三點,也是你們最大的一項優勢。”


    見眾人依舊一臉膽怯之色,小白龍朗聲道:“你們共有……一百七十二人。而師尊他,隻有區區七道虛像。因此,你們大可通力協作,以求安然取書、全身而退。”


    他這話的意思,是想讓墨龍淵六人合力奪書——奪那藏在‘龍甕寶閣’頂層之書。


    可不知為何?墨龍淵的眼珠不自覺地轉向了‘寶匣人魔’,而後者也正好在打量他。興許在他們的潛在意識之中:隻有對方,才有資格與自己合作取書,其餘的所有人都不配。


    小白龍冷哼了兩聲,調回墨龍淵與寶匣人魔的目光,道:“需要告誡諸位的是,這‘龍甕寶閣’的第一、第二層,所藏的皆是本派的‘入門心法’與‘基礎靈訣’;第三、第四層,則皆是與之匹配‘進階心法’與‘二階靈訣’;而更高的第五、第六層……藏得則是如《降龍般若功》、《九龍涅槃法》等本門上乘之秘法。”


    所有新晉弟子原本躊躇的眼目,霎時點燃了貪婪的光。就如是輸得光了腚的嗜賭之徒,遇到了鹹魚翻身的大盤口、久臥床榻的老煙鬼,嗅到了自仙山摘下的快活煙葉兒,光是癡心妄想,都能讓他們流一銅缸的哈喇子。


    唯有寶匣人魔流不出哈喇子,流出來的……也都是潤滑齒輪與機栝的精油。他咯咯笑著,聳了聳肩,問:“白龍師兄,請問這‘龍甕寶閣’的第七層……究竟藏著什麽寶貝?”


    小白龍也不藏掖,他直爽地道:“這第七層,藏著的乃是本門的鎮派秘傳——《無相禪功》的上卷!”


    這《無相禪功》四字一出,便陡然讓所有貪婪的目光,都蒙上了一層深切的驚懼。因為誰都明白:此法乃是‘無相滅宗’的至上絕學,是‘萬相王’都隻練到第九重的曠世魔功!


    可是,有六個人卻興奮得不要命。那墨龍淵、黑天郎君、白夜娘子,甚至那方才還在哀苦尋人的‘煞命斷魂氏’三人,都暗自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他們明白:自己若要再世為人,就必須趁此良機奪得魔功上卷。


    “好,都聽明白了吧?”


    小白龍的目光掃視全場,最後停留在煞命斷魂子的身上,朗聲問道:“諸位師弟師妹們,想要參加第三番試煉的就跟我走。留下來的,會有外門弟子帶你們前往‘去麵佛壇’。”


    說罷,他便轉身就走,往那更深邃、更幽暗、更核心的龍窟內行去。


    墨龍淵望著‘煞命斷魂子’那蒼白憔悴的臉色,心中難掩慚愧之情。可他不能再有所流露,他轉向‘寶匣人魔’道:“哼,你夠膽嗎?”


    寶匣人魔唧唧笑了兩聲,扭轉吱嘎作響的身子,便隨白龍而去;墨龍淵也百無禁忌,昂首挺胸地走在第二個;夢蝶對墨龍也已存了依賴,她見前者一走,腳底也不自覺地蹭蹭追上。


    “娘子,咱們走吧?”


    “嗯,生死與共,永不離棄……”


    黑天郎君和白夜娘子相識一眼,便也攜手跟進。


    “哼,臭雜毛,我先行一步。”


    “他娘的……臭王八!老子來和你比比身法!”


    周一劍獨自抱劍雲步,他的冤家方舵頭也不甘示弱,閃身騰挪後來居上。


    “嘿嘿,比身法?算我一個啊!”


    那斷腸人精也似有兩對腰子,精力旺盛。他運起靈氣,便如蝙蝠歸洞般飛入龍窟深處。


    ……


    陸續,該走的新晉弟子都已走得差不多。


    剩下來的,或是信心不足的懦夫,或是身受重傷的病號。


    他們皆無力抗爭命運的走勢,即將麵對永無天日的豬狗半生。


    唯獨有三個人,不該留在這裏。


    他們的靈力,雖不及墨龍淵、寶匣人魔那般可怕,但行走西漠也難逢敵手。


    銀簫望著那早已走得不見人影的大部隊,轉道:“相公,我們……我們該走了。”


    煞命斷魂子恍然失神,好像全然沒有聽見銀簫在講話。在她心中,這三個少年就像是親生的兒子一般,每一個都是心頭的肉、骨中的髓。


    這天下人間,有哪位母親願意撇下生死不明的兒子,自己跑路呢?


    眼看那近百名的外門弟子,已將他們圍成了個圈。青弦連忙上前挽住斷魂子的胳膊,聲情並茂道:“相公,再不走可就大事不妙了啊!想赤眉他……他也絕不願意見到我們成了缺鼻子少眼的怪胎啊!”


    此言一出,是激得那些個外門弟子吹胡瞪眼。


    “去你娘的!”有個獨眼的大漢狠狠罵道,“你們的屁臉,馬上就會和咱們一樣咧!”


    “欸欸,慢著。”另個一隻耳的妖男緩步上前,邊抬手摸向青弦的臉頰,邊輕浮地道,“像你們這種細皮嫩肉的小子……嘿嘿,就該先玩一玩,再……”


    他的指尖還未觸及青弦,他的喉嚨就已哽塞,大喊叫疼——因為,有人奪住了他的手腕,並以拇指死死掐在了其手背之上。


    這後手雖看似斑駁、蠟黃,已沒有年輕時的嫩滑光澤……可是,它快若迅雷、力大如蟒,縱使那‘一隻耳’如何扭動身子,都沒法緩解這束縛之痛。


    出手之人,自然就是煞命斷魂子。她垂首沉默良久,方才淡淡道:“給我娘子道歉。一字一句,真心誠意地道歉。不然……相公我非但會廢了你這隻手,還要把你唯一的那隻耳朵給熏聾。”


    “你,你想造反?!”


    “趕緊放開一隻耳,你要死嗎?!”


    那些以獨眼大漢為首的外門弟子,均抽出了錫杖、金剛杵等法器,刷刷地指向斷魂子。


    可她絲毫不為所動,反而從衝天的高髻上抽出了一枚鎏金纏枝發簪,抵在了‘一隻耳’那跳動的喉結上。她漠然道:“你道不道歉?相公我隻數三聲,三、二……”


    “停,停停停……停!”一隻耳嚇得白臉轉紅,又紅臉轉青,“對,對不起……”


    “我們都有兩隻耳朵,可都沒有聽清。”


    “對不起!我……我對不起你娘子,我道歉!”


    煞命斷魂子轉向青弦,問:“娘子,你生不生他氣?”


    青弦縱使剛才有氣,現在也不敢再發。他搖了搖頭,連忙上前抖落了斷魂子的手。


    一隻耳連咳了數聲,隨即趕忙逃回那獨眼大漢的身後,道:“你們給我記住,等你們去了麵,入了外門……”


    “走吧!”


    煞命斷魂子並未理會他,隻和銀簫、青弦道:“我們去找他。”


    銀簫與青弦相覷了一眼,前者道:“可赤眉下落不明,我們要從何找起呢?”


    “我們,不去找赤眉了……也找不回他了。”


    “那,我們要去找誰呢?”


    “自然是那個……害死赤眉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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