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伯伯起身,負手走到窗前。


    今晚的夜有些涼。


    “是,他們所中的都是同一種毒。這種毒最大的毒性便是殺人於無形。”


    紅箋說過,這是荼家族人特有的一種毒,神族和蕭家都曾想用這種毒悄無聲息除掉眼中釘。


    此毒,無解。


    自鎖秋境一別後,紅箋應當是回了荼家。我也相信她,她和曉兒並無恩怨。若是要害南軒,她有無數次下手的機會。


    南楓也牽扯進這件事,怕是沒那麽簡單。


    “南伯伯,我知道該怎麽做了,您放心。”


    “清兒,你會怪南家嗎?”


    我知道南伯伯所指的事情。


    “不會。”我走到窗邊將窗子關好,“我記得剛來南家時,也是這樣涼的天氣。是南家給了我棲身的地方,不管出於什麽目的,我都不怪南家。”


    南伯伯走後,我伏在曉兒床頭,幫她理了理碎發:“你不是最喜歡小孩子了嗎?熠兒還想認你做小姨。還有南軒,你不是要親口告訴他你的情意嗎?”


    曉兒同我一起長大,我知道她平時說話口無遮攔,但是真心為我好。


    她總是開玩笑地說喜歡南軒,但我知道她對南軒是真心的,不過是礙於身份而不敢僭越。


    我輕輕地拍著她的手:“曉兒,等我回來。”


    荼家世代生活在山林中,住所十分隱秘,怕是不好找。


    懷汐的記憶中荼家是族。


    對,族!


    族不為世人所接受,他們不會隱居在普通的山林,這樣很容易被發現。


    魔族隕落,玄州除了天燼山已經沒有魔氣的聚集地,但天燼山是皇室監視的重點,他們不會冒這個風險。


    神族從來不承認的存在,荼家自然也不會選擇神族曾經的地界。


    不與相關,又不會被其它族人發現的地方,隻有一個。


    十方之境的深處。


    當年我帶雲徽去過十方之境深處,可那裏荒蕪一片,會有紅箋說的山林嗎?


    還是有什麽秘境是我忽視的?


    曉兒的毒不能等,我即刻啟程去十方之境。


    來到十方之境的深處,這裏和當年一樣,滿目瘡痍。


    我探了許久,都未碰到結界和秘境。


    “到底在哪裏?”我焦急地在原地跺腳。


    耳邊一陣豐盛,我側身躲過,一拂水袖從臉頰滑過。


    定睛看去,是一黑衣女子。


    “私闖境者,殺無赦。”她繼續向我攻來。


    我與她過了幾招便發覺,她雖然招招狠絕,但身體僵硬,就像被人操控一樣。


    抓緊時機,我在她眉心一點,她果然停了下來。


    這是一種高級的傀儡術,隻要被修為高的人定住命們便會瞬間失效。


    我用靈繩將她捆住,將自己的手長劃破,讓血液流下,然後圍著她畫下血陣,最後輔以靈力破術法。


    術法一破,她便化作一縷白煙消散。


    白煙中有一股很熟悉的靈力。


    白煙完全消散,一個身影從剛才的血陣中走出。


    和岑塵一樣的臉,卻不是他。


    但我還是無法平靜下來,怔證的看著他,口齒不清:“你……岑……不是……你是……”


    他歪著頭,嘟嘴看著我,眼神中充滿了疑惑:“這位姐姐,你怎麽了?”


    我甩甩頭,他們隻是長得相似。


    “你是何人?”我斂了斂心緒,問道。


    他展顏一笑:“我叫慕燦,姐姐叫什麽?”


    “君魅。”


    “君……魅……”他緩緩讀著我的名字,饒有興趣,“這個名字真好聽。”


    我淡淡一笑,想起剛才的傀儡術,道:“傀儡術,是你施展的?”


    慕燦笑著點頭,在我麵前又施展了一次憑空化物,將其變成傀儡。


    好厲害。


    岑塵也教過我傀儡術,但是卻不能憑空化物。


    “君姐姐,我厲害吧。”慕燦笑著說道,就像一個討獎賞的小孩子。


    我輕咳幾聲:“我們萍水相逢,當不起慕公子一聲姐姐。”


    “當得起的。”慕燦運起靈力向我展示,“你看,我們的靈力屬性是一樣的。”


    我這發現,慕燦剛才施展傀儡術時和我的靈力確實有些相似。


    但他的術法卻不是神族術法,倒是有些像我之前學過的魔族術法。


    我警惕起來:“十方之境深處危機重重,你能夠在這裏遊刃有餘,你到底是誰?”


    慕燦撓撓脖子:“我從小就生活在這裏,並不覺得這裏危險。”


    從小生活在這裏?


    “你是荼家的人?”我激動道。


    慕燦剛準備回答就被一個渾厚的聲音嗬斥住了:“燦兒,慎言。”


    是一位沉穩的老者。


    “姑娘能夠來這裏也是修為高深之人,何必利用一個心智不全的孩子。”


    我瞥了一眼慕燦。


    心智不全,我看未必。


    他雖然言語稚嫩,但雙目清純,以我多年的行醫經驗,不會是心智不全。


    我微微欠身:“老前輩,無意冒犯。我隻是想找到荼家,求一個解毒的方法。”


    老者負手道:“你既然知道荼家,想必也知道荼毒無解”,請回吧。


    荼毒雖然無解,但所幸曉兒中毒不是很深。即使有一絲希望,我也要試試。


    “請問族中最近可有一個男子來過?”我問道。


    慕燦臉上浮現驚喜的神色,跑到我身邊,道:“有,最近來了一個和紅箋姐相熟的人。”


    “你……”老者朝慕燦無奈地搖搖頭。


    最後隻能帶著我回了荼家。


    進入荼家的領地後,我才知道紅箋說的沒有錯,這裏卻是是一片山林。


    周圍是最原始的木林氣息,與塵世的煙火氣息帶來的繁華不同,這裏更多是令人靜心的舒適感。


    荼家經過幾次三番的輾轉,族人最終能夠生活於這片世外桃源,倒也是幸運。


    總是心中有很多疑問,但荼家的人對我有所警惕,此行我也做聲,隻求能快些找到南軒。


    半個時辰後,我們來到了一個小村落。村子裏的人,有些眼熟。


    想了許久,才發現有幾個人和當初在懷汐記憶中十方村的村民長得很相似。


    十方之境,十方村,是巧合嗎?


    當初懷汐守護的十方村會不會就有荼家的人?


    來到一座木屋內,我見到了南軒。


    他憔悴了很多。


    “君姐姐,你應該餓了吧,我去給你拿些糕點。”說罷,慕燦小跑了出去。


    老者開口道:“君顧念修為不凡,為了不讓族中人心浮動,還請不要離開房間半步。”


    我點頭:“前輩放心。”


    老者走後,我來到南軒麵前,輕聲道:“南軒,發生了什麽事?”


    南軒的神色很不對,眼神很空洞,甚至帶有慌亂,我從未見過他如此不知所措。


    他從小就被南家長者要求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這是一族之長必須要做到的。


    他似乎才看清來者是我,神情才有所變化:“清穎。”


    “兄長。”


    南軒長我幾歲,我卻很少喚他兄長,隻有在特別重要的時候才會如此稱呼。


    我說道:“是不是紅箋姐出事了?”


    提到“紅箋”二字,南軒的眼眶有些發紅,單手緊緊握拳,艱難地發聲:“她……離世了。”


    雖然早知道紅箋姐命數將至,但當她真的離我們遠去的時候,我還是抑製不住悲傷。


    有的事情就是這麽奇怪,一件事,當你不去探尋真相時,你還可以騙自己事情還是有轉機的。


    岑塵的事情也一樣,我明明知道他回不來了,可我還是想尋著他留下的線索找過去。


    就算這隻是他給我的一個活著的理由。


    我本想問問南軒知不知道紅箋姐的事情,卻被一聲孩啼打斷了。


    順著聲音進了內室,發現一個繈褓嬰兒在搖籃中啼哭。


    “這是?”我看向跟進來的南軒。


    “我和紅箋的女兒。”南軒將孩子抱起哄了哄,孩子又重新睡著了。


    南軒將昨日的事說了出來。


    南楓早就計劃取代南軒,於是一直在想方設法架空他的勢力。


    鏡花水月中的人都是與南軒生死相隨的人,自然被南楓挑唆,於是他找到了已經回到荼家的紅箋,並以荼家族人的性命威脅,讓紅箋為南楓製毒。


    紅箋不願,南楓便強行抽離了她體內的荼毒,害得紅箋在生育時血崩而亡。


    昨日,南楓帶著孩子去南軒,那孩子身上有荼家家主特有的圖騰,還有南家獨有的夕顏靈力。


    南軒在自己的性命和女兒的性命之間選擇讓女兒活著。


    南楓從紅箋體內強行抽取的荼毒濃度並不高,服下後並不會馬上毒發,但卻無解。


    此時玄州正處於動蕩時期,南家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南軒活不成,南楓就是南家唯一的繼承人。


    正當南軒準備服下毒藥時,曉兒出現,趁南楓不注意將孩子搶了過去。


    南楓一怒之下將部分荼毒潑向孩子,曉兒幫她擋住了。


    曉兒靈力弱,即使隻是皮膚沾染了荼毒,也瞬間侵入五髒。


    南楓見形勢不對,慌亂逃走。


    不久,荼家的便尋著家主的氣息找來。


    南軒為了解曉兒的毒一起來到了十方村。


    他也早就知曉紅箋的那段往事。


    “南軒,你的打算是什麽?”


    這件事太複雜了,南軒和紅箋之間的事情從來都不是兩個人的感情那麽簡單。


    一個是南家家主,一個是荼家家主,既有族仇,也有家仇。


    但稚子無辜。


    南軒搖著搖籃,看著孩子熟睡的模樣,道:“荼毒隻有一個辦法可以解,那就是以毒攻毒。”


    “你要提煉荼毒?”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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