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刮大風,今日卻下雨。”吳牛小說著便拉了一張小凳坐了下來。李有全說:“這小凳太矮,看戲根本看不到,要麽聽戲啊。”吳牛小笑著說:“戲台上武打,我就站在小凳上看,看得更清楚。”


    漢子吳羊扣失聲道:“你站在凳子看,我們後麵的人就別看了。”站在前邊的阮老三說:“吳牛小,你把小凳拿到我跟前站,靠在邊上影響不到其他人。”吳牛小就把小凳拿到前邊,然後站在小凳上看戲。


    阮老三笑著說:“吳牛小呀,散戲後,我們兩個一起到曹往東家裏望望他的老婆。”吳牛小驚訝地說:“他哪來的老婆?我不信,你阮老三是個正宗的白鴿佬,說話忽悠人。”阮老三板著臉說:“我忽悠你做什麽?地地道道的大實話,你卻不相信。……散場後,你喊上有全、有寶,我們四個人一起上他家,晚上再弄頓酒,隻不過我們要出的錢祝賀人家。”


    吳牛小擺著頭說:“曹往東他怎地陡然找了個老婆?也就依奇八怪的。”阮老三壓低聲音說:“我告訴你,你可不能在其他地方隨便亂說。”接著就耳語了一番。吳牛小笑著點了點頭,“原來是這麽一回事,我們不能壞人家的事,要成人之美。”


    散戲後,吳牛小喊了李有全、李有寶,吳羊扣也尾隨了上來。阮老三說:“曹往東新婚喜宴,你吳羊扣跟了來,要出喜錢啊。”吳羊扣擺著手說:“你們出多少,我也出多少。再說,我跟曹往東也相處得好,他有喜事,我也跟在後麵高興高興。”


    五個人來到曹往東家裏,曹往東笑眯眯地說:“你們都坐下來喝茶。”阮老三說:“喝茶就不別了,叫你娘子跟你坐在一起,讓我們這些弟兄們望望。”張蓮花一聽,便主動從鍋門口跑出來,笑著說:“你們這些大哥哥、兄弟來,我跟往東兩個就坐在一起讓你們望望。”


    曹往東跟張蓮花坐在一張板凳上,他笑著說:“這你們要滿意了,底下我家蓮花燒茶給你們喝。”李有全說:“我們不喝茶,你忙酒席,我們上街買肉、魚,還有布頁豆腐。”吳羊扣說:“今晚這場喜酒,我們五個弟兄可要喝得個歪歪扭扭。”


    大家都動手,酒席很快就辦好。桌上擺上八碗菜,一碗韭菜炒豬肝,一碗菠菜炒布頁,一碗芹菜炒肉絲,一碗肉燒扁豆,一碗粉絲,一碗紅燒肉,一碗大鯽魚,一碗蛋皮炒大椒。曹往東說:“阮大哥,你跟有全兩個請上座。”阮老三擺著頭說:“今日晚上,我們任何人都不好上座,隻有你跟蓮花兩個上座才合情合理。大家說是不是?”


    李有全將曹往東推上去,說:“你坐下來,不錯。蓮花呀,難道你也要我推?你坐下來,我們才好落座。”大家一起敦促張蓮花坐上去。張蓮花沒辦法,隻得坐到曹往東的左邊。阮老三說:“我們這就好往下坐。”說著他坐在東邊的板凳,李有寶悄悄地坐了過去。李有全就西邊板凳坐了下來,吳牛小跟他坐在一起。吳羊扣則獨坐在南邊板凳上。


    吳牛小斟酒,忙得不亦樂乎。他端起酒杯開口道:“先讓我敬一下嫂子。”張蓮花推著兩隻手說:“我不會喝酒,從來不曾喝過。”吳牛小說:“你不會喝不要緊,但要做個喝酒樣子出來,杯子裏的酒統歸曹往東哥哥負責。來呀,嫂子你把酒杯端起來,跟我小叔子碰一下酒杯,喝不喝聽隨你。”阮老三幾個人都大力勸說,張蓮花實在拗不過眾人,隻得端起酒杯,真的做了個喝酒樣子。


    喜酒喝過之後,張蓮花便洗鍋燒茶。阮老三說:“我們弟兄五個帶上吳羊扣就是弟兄六個,今後要繼續玩下去,雖不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但也要相互照應,哪個有困難,大家都伸手盡量幫忙。你們說,是不是?”李有寶說:“我讚同阮大哥說的話,張才良、劉誌庸他們富人欺負我們窮人,無惡不作,我們幾個人要合起心不讓他們這些壞蟲欺負我們當中哪一個。”


    曹往東說:“說實話,我們這幾個人玩得來,就因為我們都仗義。”李有全說:“兄弟呀,你跟張蓮花做了夫妻,就怕劉誌庸這家夥敲你的竹杠,他敲了你可吃不消。”阮老三拍了一下桌子,說:“唉,是的呀。劉誌庸這家夥要麽不開口,他開了口就是獅子張大嘴,吃人不吐骨頭。我看啦,你跟張蓮花夫妻兩個不能蹲在廟鎮,最好要遠離廟鎮。”


    曹往東愣了愣,說:“要麽上漕涇莊姑媽那裏。”阮老三搖手說:“不行,廟鎮四周圍的山莊都不能蹲,劉誌庸他的手伸得到,被他手伸到,那你家夫妻兩個就遭大災了。”曹往東抓耳饒腮道:“我家兩人到哪裏好呢?”李有全說:“有了,我叫你去找唱戲的李敬,他的門路大。”吳羊扣說:“唱戲的走幾百個山莊,他們有熟人的話,可以通過他們的穿針引線,到個比較隱蔽的莊子住下來。劉誌庸他手伸不到,豈不就相安無事。”


    阮老三說:“要找唱戲的李敬還要快點找,因為今晚是最後一場戲,人家明日就遠走了。”李有全笑著說:“你們可曉得這個李敬是男的還是女的?”吳牛小說:“李敬跟施子麗是夫妻兩個,他不是男的,怎會做夫妻的?”


    “假的!李敬是地道的女人。”李有全擺著手說,“我前日在戲台後麵等羊扣你呀,等了半天,你不曾從後門出去。李敬她出來透氣的,我笑著對她說,你女扮男裝蠻像的。她說我本就是個男人。我說你騙不了我,你走的女人步子,身子細腰細夾的,說話有女聲的尾音,胸部鼓鼓的。她還不承認,我跟她打賭,你如若是男人,我就認你為幹老子;你如若是女人,你就做我的婆娘。我問她賭不賭。她招架道,不賭,說我這人眼睛毒的,叫我替她保密。”


    阮老三說:“這麽說,李敬這個女人來頭大得很的,金龍整個班子都跟她走。”李有全說:“她來頭是不小,但人家的根底我們是不好打聽的,打聽得不好,自己的頭丟掉還不曉得是怎麽回事。”阮老三說:“皇帝、王侯的私事小民百姓不能曉得,你曉得的話,他就派人做掉你。他們的底子就是不能大白於天下,要坐太平椅子就神秘,越神秘對他們來說就越安安穩穩。”


    曹往東說:“這麽說,我去找那個李敬。”李有全說:“還是我帶你去找,你冒冒失失的去找她,她肯定不會理你的。唉,大家喝酒。”喝了一陣酒後,曹往東說:“阮老三呀,我這房子就讓給你。”阮老三說:“唉呀,我沒這麽多的錢呀。”曹往東擺著說:“分文不要。如若有朝一日我回來,你還給我不就是了。我老不回來,這房子就是你的。”阮老三說:“我不能白得你的房子,多少也要給點錢你。”


    散席後,李有全便快步跑上戲場去了。他來到戲台後麵,叫人喊來李敬。李敬走出來,見是李有全,便幽怨地說:“你個滑稽人喊我做什麽,想揩我的油,是不是?”李有全壓低喉嚨說:“我跟你談個正經的事,你往這邊來來。”接著就把曹往東跟張蓮花結成夫妻的事說了一下。


    假李敬說道:“你說的這個忙,我李敬可以相幫,但你一定要守密,任何人跟前都不能說出來。你如若說出來,對你本人也危險得很。……明日早上,你就在這裏跟我拿封密信,你不能拆開來望。曹往東他也要到了漕涇莊才能拆開來望。”李有全馬上說道:“謝謝老弟?唉,大妹子,這就麻煩你了。”


    晚上一場《失空斬》演出時間長,到了半夜才結束。散場後各人上各人家裏睡覺,什麽話都不談。李有全有心事,第二天早上及時趕到戲場後邊等待。假李敬出來,將信交給他,叮囑道:“這封密信千萬不能打開來望,人多眼雜。曹往東他人最好要過了漕涇莊打開來望,這樣子對他來說最安全。”李有全說:“你放心,我一定叫曹往東按照你的話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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