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都說春雨貴如油,可是,雨水季節就是不停地下雨,河水暴漲,山溝裏出現塌方。枯死的草木在連續不斷的雨水澆灌下,漸漸的出現綠色,有了生機。最明顯的當數麥田,大片的綠色使人感覺早春已到晚期,儼然仲春。


    淅淅瀝瀝的,一下就是十幾天,野外越發生意盎然。闞紅娣說:“春雨真個窩酥,落得人一點都不舒適。”扈小蓮說:“出去跑不能穿鞋子,腳上粘了好多爛泥,褲腳上一塌糊塗。要出去有事,隻好幹脆赤腳跑,褲腳卷起來。”


    袁海珍擺著手說:“眼下雖說到了春天,但地底下寒氣還重得很。有時候,倒春寒比冬天裏還冷,隻是沒有冬天冷的時間長,太陽出來,才有個春天的感覺。你們不相信,有水的地方結的冰還不曾化得掉呢。”


    鄭碧芳說:“倒春寒真的叫個冷,冷得叫你渾身篩糠。這個西北風一吹,哪個都不敢在外麵跑。屋簷頭結的冰有二尺,太陽花的天,凍凍釘就一點都不化。”


    雲潔跑進屋裏,說道:“天冷得凶的,活活抖抖的。我不曉得雨怎下得這麽多,西北風一吹,冷得簡直要人的命。”鄭碧芳打趣地說:“雲潔呀,既然天這麽冷,我看你頭梳得一絲不亂,油光光的,這是你懷了孕,要不然,人們還當做你是新娘子的,彤刮刮的。”


    袁海珍歪著頭望了望,說道:“雲潔,你確實是彤刮刮的,結巴鬏紮的紅頭繩,映得臉上紅了起胭脂墩,好看。”雲潔抹著臉說:“你們兩個逮住我這個忠厚佬開心,我雲潔不曾怎麽打扮,就是把個頭梳梳,就惹得你們兩人一頓調侃。”


    扈小蓮說:“女人一般都愛打扮,這個打扮也要恰到好處,打扮過了頭,人家就喊妖女,你全不打扮,就粗俗不堪,女人最怕頭發披在頭上亂裏巴稀,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但是,雲潔你跟黃子芹兩個生得俊俏,人見人愛,這是你們兩個能走能飛,淺薄的男人不敢招惹,如若是手無縛雞之力,早就遭到淺薄的男人的蹂躪,……”


    闞紅娣說:“那些淺薄的男人就如同綠頭蒼蠅,趕都趕不走,你不痛下殺手還就沒辦法的。壞男人並不真心愛你女人,是把你漂亮女人當成玩物,一玩一撂,根本就沒個憐香惜玉。女人要想保住自己的尊嚴,就得能走能飛。”


    雲潔歪著頭說:“厄依歪呀,朱夫子說得好的,女子無才便是德,還有缺德的男人要女人裹小腳,跑起路來一搖一擺,如同春風弱柳。一句話,女人要把自己的手紮起來,聽憑男人玩賞,逆來順受,俯首貼耳,馴馴服服,一點氣都不能哈。屁!我們這些女人就不聽那些餿話。”


    邵流雲急促地跑過來,說道:“你們都在這裏呀,趕快到滾龍坡,沈扣寶帶了四十多個人跟我們要糧食,費司徒問他要多少,他出口就是三十石。費司徒說我們自己還差糧的,一粒糧都不給。沈扣寶居然想動手綁架費司徒等十幾個人,好在胡溱及時趕得來。沈扣寶這才不敢動手,但他就是不走,一再說薑複肜把糧食全放到後方的魏家店。冉紅帆說他造謠,血口噴人。沈扣寶依仗四十幾個男人能夠把我們女人製服,就糾纏個不已。”


    黃子芹說:“走,我們去看看,如若他沈扣寶不識相,我們就把他們男人全放倒在地上。”這時陳粉健聞訊趕來,說道:“他沈扣寶有什麽了不起,我們把他打倒在地,滅他的威風,他會做火良堃的爪牙的。”


    十幾個女人跑到滾龍坡,沈扣寶冷笑道:“我還當你們搬了多少救兵的,就這麽些母夜叉。費豔芳呀,今日沒個三十石糧食,起碼也要拿出二十石糧食,我回去才好向火寨主複命。”黃子芹搶上一步,叉著腰說:“我們這裏沒有這麽多的糧食,糧食隻夠我們自己吃。說的你們黃龍寨要糧食吃,就到山下去搞點吧,不要在這裏胡攪蠻纏。”


    沈扣寶歪著頭說:“薑複肜他這個糧台,偏心,有人說,他把搞到的糧食全放在你們這裏。”黃子芹說:“你說,他把多少糧食放在我們這裏,別要說得含糊其辭。”沈扣寶大聲說道:“哼,薑複肜他多黑心,六十多石糧食就被他悄悄放到你們現在的地盤上。不管怎麽說,你們要拿出一半給我們,否則,我們就跟你們沒完沒了。”黃子芹到底心底裏沒數,當即吞了聲。


    陳粉健跑過來說道:“沈扣寶,你是獅子開大口,薑複肜是把糧食放到我們這裏一些,充其量不過五六石,你不信,我們這裏敞開來讓你找,找到十石糧食就讓你們全拿了去。假使你們這麽多的人找不到十石糧食出來,對不起,那就叫你們全都瘸頭瘸腦的回去。怎麽樣?我們夠爽脆的罷?”


    沈扣寶手一揮,說道:“陳粉健你說的,我們就搜。”四十多人隨即折騰開了,一無所獲。黃子芹虎著臉說:“沈扣寶,你識相一點,滾!要不然,我們要給你好看的。”沈扣寶隨即翻臉,吼道:“媽的匹,我來跟她們這些母夜叉商議的,她們竟然一粒糧食都不肯給我們,竟然還威嚇我們,我倒不相信的,不把他們這些娘兒們打得吱吱叫就饒了她們。……弟兄們,我們這麽多的人來跟她們商議,她們非但一粒糧食都不給我們,還威嚇我們。你們說,我們這些來的都是堂堂的男子漢,手上難道就都種了菜嗎?”他這麽一說,手一揮,便大打出手了。


    好一場較量,男人女人之間的格鬥擺開來了,男人們盡管來得多,一個一個被抓起來撂到外邊,這時候雨正下得稠密,倒在爛泥裏的都成了泥猴子。跟沈扣寶對打的是黃子芹,女人毫不手軟,沈扣寶接連不斷的栽倒在地,不甘心,爬起來,黃子芹身子轉動起來,腳一蹬,雙手再一齊推上前去,沈扣寶站立不住,倒在爛泥裏。沈扣寶惱怒起來,拔出兩個匕首,一手一個,黃子芹曉得不妙,隨即抓起一把粉麵,冷不丁朝沈扣寶臉上灑了去,沈扣寶眼睛模糊,手抓匕首胡亂砍了一陣,黃子芹操起板凳將沈扣寶擊倒在地,再一腳,將他踢倒在泥塘裏,沈扣寶身子滾了滾,這下子全成了泥人,眼睛鼻子模糊了,一點都分不清。


    鄭碧芳對打的是個高個子,高個子不服氣,堂堂的男子漢竟然擺不倒梳媽媽鬏的,揮起拳頭就是狠命的一下子,鄭碧芳身子一避,隨即還以一拳,打得他齜牙咧嘴。高個子再出拳,依然撲了個空,黃子芹飛起一腳,踢倒了高個子。這一下,高個子火上了堂屋,隨手抓起路旁的笆鬥就砸了過來,鄭碧芳身子往旁邊一趴,隻見她直起身子,轉動身子,一手抓住高個子後衣領,猛地一拋。高個子栽倒在地,翻了個大跟頭,整個身子泥淋淋的。


    四十幾個男人倒在爛泥裏,一時成了景觀,身上被雨水澆濕已經是上乘的,大多的泥猴子,灰不溜秋,嚴重的是臉上看不出眼睛、鼻子,至於身上衣裳則是泥水,有的頭發被爛泥粘糊成一體,有的腳上沒鞋子。


    費豔芳看到對手這麽狼狽,下了逐客令:“沈扣寶,帶著你的人,滾!以後再來糾纏的話,那就不是這麽個樣子,豎的來,橫的走,回家去,妻兒老小全部戴孝。……沈扣寶,你再不識相,我們就把你們這些人一個個的拾到山溝裏去。”


    沈扣寶爬起來,理了理散亂的頭發,神色沮喪地說:“我回去告訴火寨主,說你們不接待,還毆打我們。”費豔芳說:“隨你的便,你沈扣寶盡管談謊撂白,我們沒有上你們男人門上,是你們這些不要臉的男人上門獅子開大口,竟然還出手打我們。你以為我們女人打不過你們?不服氣再來,否則的話,趕快死了滾,別再丟人現眼。”


    沈扣寶無可奈何地說:“你們狠呀,君子還不得罪上門之客,你們女人怎這麽翻臉不認人。”說著就低頭離去。此時雨水卻大了起來,無情的澆在眾多的泥猴子身上,臉孔有些清晰,但水溝裏的水卻變得渾濁起來。


    闞紅娣笑著說:“他們這些活鬼鬧上門來找打,我撂了七八個人,一拎一撂,有個瘦長條子撲過來,我身子一避,隨手抓住他的臉花皮一摔,穿了好遠,他收不住腳,栽倒在水溝裏。哼,以後再來鬧事,就送他們這些男人的猴命。”


    張蓮花笑哈哈地說:“我不曾打過男人,今日裏可過了癮,也打倒了三四個,其中有個頭栽到爛泥裏,頭發全粘成泥。嶽芷英打得最凶,凡到她跟前的,三拳兩腳,就掃進了泥水裏。大約被打懵了,那些男人癡癡呆呆的不跑。”


    邵流雲說:“一個鬼撲到我跟前想揪我的媽媽鬏,我多氣憤呀,甩起他一拳頭,打得他睜不開眼睛,我再抬起一腳,將他踢倒在泥水裏。冉紅帆她才神的,拿了小木棍舞動,一個鬼都不敢跑到她跟前。有個家夥往雲潔跟前奔,雲潔她個懷孕的人怎能跟人打鬥,好在冉紅帆一步躍上去,一棍打上去,那個家夥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費豔芳說:“這一場戰鬥以我們全勝而結束。單寨主說退出滾龍坡,以後盡量不跟他們男人發生衝突,保存實力要緊。等雨水停下來,趕緊把這裏打掃一下,清除打鬥的痕跡。至於糧食我們是留了一點,哪有他們說的六十多石呀,簡直熱說大病話。”


    他們趁雨水暫停的那一刻,男男女女齊動手,修平了路麵,倒在爛泥裏的草扶了起來。曾經的打鬥戰場恢複了原貌,如同沒曾打鬥過似的。他們撤離滾龍坡,雨水又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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