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沈芽忽然驚醒。


    被痛苦的哀嚎驚醒。


    醒來時沈芽還有些茫然。


    四周很安靜,並沒有聽到什麽哀嚎聲。


    就好像剛才她聽到的聲音是幻覺一樣。


    可沈芽不覺得是幻覺。


    她喘著氣,從床上坐了起來,靜心聽著四周的情況。


    很安靜。


    非常安靜。


    安靜得隻能聽到鳥雀的聲音。


    可剛才撕心裂肺的哀嚎還在耳畔。


    沈芽睡不著,便穿了衣服,準備起來坐一坐。


    今夜月色極好,如水的月光落在地上,幹淨清澈。


    見月色那麽好。


    正好睡不著,沈芽索性上了房頂,準備在房頂上看一會兒月亮。


    擔心驚醒宋罔他們,沈芽動作很輕。


    爬到屋頂上,四周一覽無遺。


    銀白月光將屋頂照得亮堂堂的。


    沈芽還從順道拿了點吃的放在旁邊,一邊吃一邊看月亮。


    “大晚上不睡,在屋頂上幹什麽?”


    洛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輕輕落在瓦片上,沒有發出多少聲音。


    “四師兄不是也還沒睡。”


    沈芽拍拍旁邊位置,讓他也跟著坐下。


    裙擺四散開,如同一朵盛開的花。


    洛許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才坐下來,沈芽就將糕點端到了他麵前。


    洛許拿了一塊,“不習慣嗎?”


    “倒不是,就是剛剛被嚇醒了。”


    沈芽拿起塊糕點咬了一口。


    她吃得有點急,不小心噎到了。


    幸好洛許及時給她遞了水。


    將水一飲而盡,沈芽才緩過來。


    “夢到什麽了,還被嚇醒了?”


    “夢到有人在我耳邊哀嚎,叫得特別淒厲,我就醒了。醒了之後睡不著,看月色那麽好,就來看月亮。”


    聽到沈芽這麽說,洛許不由得看了自己的院子一眼。


    沈芽他們住的院子距離洛許並不遠。


    要不洛許也不會注意到沈芽大半夜一個人爬到屋頂來。


    “你什麽時候醒的?”


    他記得自己剛才動手的時候,設下結界了。


    沈芽想了想,“沒多久,還沒半個時辰。”


    時間還真對得上。


    “醒來之後還有聽到聲音嗎?”


    “做夢夢到的,醒來之後怎麽還能聽到。”


    沈芽把剩下半塊糕點也吃了,將腦袋靠在手上,歪頭看洛許。


    “四師兄怎麽還沒睡呢,也和我一樣睡不著嗎?”


    聽到沈芽這麽說,洛許才鬆了口氣。


    看來剛才沈芽聽到的動靜,不是他弄出來的。


    “嗯,看到你在這裏,就來看看你在做什麽。”


    “四師兄失眠了嗎?”


    “這段時間一直如此,習慣了。”


    兩人就這麽肩並肩坐在屋頂上看月亮。


    或許是靠得太近了。


    沈芽感覺到了洛許此刻很難過。


    難過如同翻騰的岩漿,將其他情緒腐蝕,留下千瘡百孔的身體。


    隻是觸碰到洛許情緒邊緣,沈芽就被刮得遍體鱗傷。


    洛許此刻心裏的煎熬,恐怕就如同她當時知道無旬死了的時候差不多。


    “四師兄很難過。”


    “為什麽你覺得我難過,你們來看我,我高興還來不及。”


    洛許矢口否認。


    “我感覺到了。”


    “你感覺錯了。”


    洛許直接截斷了沈芽的話。


    似乎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洛許站起身。


    “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明天我讓人帶你們在城裏逛逛。”


    說完,洛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著背影狼狽的洛許,沈芽沒有挽留。


    她並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失去了弟弟的洛許。


    洛許弟弟的情況和無旬不同。


    死去那麽多年,真正的洛傳根本不可能再活過來。


    他是真的死了。


    這種情況下,說什麽都沒有用。


    洛許需要自己走出來。


    他們能做的,或許隻有陪陪洛許。


    將剩下幾塊糕點吃完。


    沈芽才慢悠悠回了房間。


    洛許回了房間,也沒有直接休息。


    他轉頭去了密室。


    密室裏點著燈,將四周照得燈火通明。


    這個院子以前並不是洛許的院子,是洛傳的。


    在走上修仙路之後,兩人就分開住。


    洛許也不是不止一次來過這個院子。


    他從來沒想到。


    他最愛的弟弟就在葬身在這裏,看著他對一個假貨百般寵愛。


    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洛許恨不得將假貨千刀萬剮。


    想了想,他又覺得千刀萬剮太過簡單。


    這個假貨要受到比這個沉重千百倍的懲罰。


    他往後餘生都要在這裏贖罪。


    洛許緩步走到最裏麵。


    密室裏很幹淨,沒有什麽髒東西,燈將四周照得一覽無遺。


    一眼就能讓人看到最裏麵整齊擺放的三個罐子。


    罐子足有大半個人那麽高,上麵蓋了起來,隻露出三顆腦袋。


    聽到動靜,被裝在罐子裏的那三個人醒了。


    三人驚恐的看著洛許。


    “你,你怎麽來了?”


    “你個孽障,我是你爹,你這麽對我,被外人知道了,絕對要把你趕盡殺絕。”


    “洛許,我錯了,是我的錯,你懲罰我一個人就好了,放了小傳。”


    三人七嘴八舌開始說話,吵得洛許不耐煩的皺眉。


    想到剛才沈芽說的話,洛許又檢查了一遍結界。


    確定結界沒問題,這才開口。


    “太吵了。”


    簡短三個字。


    直接讓青年和女人閉了嘴。


    隻有洛家家主還在喋喋不休,活像個聽不懂人話的畜生。


    洛許輕嘖了一聲。


    沒有廢話,直接割掉了男人的舌頭。


    劇痛讓洛家家主慘叫出聲。


    整個密室都回蕩著他的叫聲,讓旁邊的女人和青年忍不住發抖。


    尤其是女人。


    剛才洛許動手,鮮血飛濺到她臉上。


    她下意識想尖叫,卻因為洛許的存在,將那些聲音都咽了下去。


    看到女人和青年那麽乖,洛許才滿意。


    “我這段時間有客人,你們最好安分些。要是吵到了他們,我可是會生氣的。”


    說話時,洛許微微笑著。


    那種公式化,沒有幾分誠意的笑容。


    不會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反而覺得驚悚。


    “這段時間,我不想聽到絲毫你們的聲音。要是聽到,你們的舌頭也別想要了。”


    聽到洛許說有客人,還讓他們閉嘴。


    三人第一反應就是有人來救他們了。


    眼中出現的希冀讓洛許覺得好笑。


    然後。


    洛許親手打碎了他們的希望。


    “不是你們認識的人,是我的人。”


    洛許勾了勾唇,笑容總算有了幾分真,多了些許親切。


    話語一寸寸敲碎三人的希望。


    “他們是來給我過生辰,不是來救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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